都怪斯和,干嘛打人,还那么说。天雪哥的记仇是十分出名的,报复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而且不会看他面子。
屏幕那么亮,斯昭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泪,眼泪蓄在鼻梁眉窝里,续满了就往下流。酒店的床单湿了一片。
为什么要亲他呢?
是因为斯和吗?
那他是哪里做得不对吗?是不是因为天雪哥说了别乱动,他还躲呢?
斯昭没被男人亲过,害怕了、没表现好是理所当然的,怎么就不能多给几次机会呢?他也没吐,后面一直老老实实没动,呼吸不过来了、咬疼了都没吱声。
他又给人发红叹号短信,说我错了,对不起,别生气,可以亲,可以咬,不会躲,好好学……
连天雪一条也收不到,斯昭开始翻他们的聊天记录。
他记得天雪哥说,不跟斯和结婚也会把他当弟弟,对他好。他明明记得有,绞尽脑汁试了一切关键词,然后一条一条手翻,可是怎么也翻不到那条聊天记录。
是电话吗?斯昭没有电话录音的习惯,找不到了。
他一直翻,手指僵硬了,翻到连天雪最早和他打招呼,说我是连天雪,弟弟好。
连天雪问他喜欢什么礼物,给他买。
连天雪问他喜不喜欢聚会,带他出来玩。
连天雪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告诉他,他都可以解决。
连天雪问他为什么怕黑,为什么怕水,然后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当睡前故事。
第一次见面连天雪就认错了,当他是斯和,送他鲜花。斯昭有时候会故意装成斯和,让连天雪请客吃饭,他学斯和演技精湛毫无破绽。再后来他又怕人家实在分不清,于是染了头发,这下再也不能互相替课。
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奖励,才咬牙忍住不说。是因为天雪哥那么相信他,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领他去郊外看自己养过的小狗……斯昭不想让天雪哥失望,希望他觉得他们是站在一起的。
斯昭从小令人失望,就有用了那么一次。
“……世界是绕着我转的,你和我站一边,世界自然也围着你转了。”天雪哥这么说,“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谁说你做的不对,让他找我。”
但这段话也是没有聊天记录的。
反正也收不到,斯昭不再道歉,转而愤怒地在聊天框敲下四个字——我讨厌你!
这句话也发十遍,然后还发了一条语音。因为夜深人静,又是在酒店,骂得很小声:“我讨厌你!”
第二天斯昭醒来,看不见了,眼前只能见到朦胧的光,又发起高烧来,吓得赶紧给斯和打电话,让 120 把他拉到了医院。
“结膜炎,别哭了,再哭眼压高了可能得青光眼,那就真是哭瞎了看不见了。”医生检查完说道。
斯和说:“你再哭,我现在就拿刀去捅他。”
斯昭要揉眼睛,被斯和抓住了手,他闭着眼睛说:“不要,天雪哥从小呆军事训练营,你又打不过他……”
顾新晔说:“没事,我陪你你哥一起去。”
他之前一声不吭,斯昭又看不清楚,才知道他也在边儿上,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十分害怕,拉紧了斯和的手:“我会不会瞎掉,我看不见了怎么办,你不准走……”
斯和气他现在才知道怕,说:“玩手机玩的,以后不要夜里玩手机。”
斯昭听了把脸贴到两人握着的手上,说:“我是开着灯玩的,不准骂我……”他这么呆了一会儿,斯和不讲话,他又说,“你打了连天雪,以后怎么办?”
斯和说:“他本来就不会放过我们,打不打都不影响,为什么不打?”
今天起九洲能源的股价就开始跌了,长期高息贷款的弊端显现出来,董事会开两轮,问题竟然都丢给斯和,说是他的错。九洲已经烂到根子里了,斯和手里的账本还能再添把柴火,他已经辞掉了公司的职务。
斯和不是很敢把账本的事捅出来,他是不在乎九洲能源,但若是连天雪吞掉九洲胃口还不满足,他拿着账本,斯诚桦和胡韵芳不想坐牢,就得死保他。
这个计划能不能奏效,他心里没底儿,可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好在,哪怕是死路,有信托基金托底,斯昭不会有大事。他查了斯昭的流水,恩格尔系数奇高,如果斯昭少去大饭店,八千不是过不了。然后等他再赚钱,斯昭还可以去吃。
他又觉得对不起顾新晔,何必喜欢自己,本来安安稳稳。其实顾新晔喜欢斯昭,他就会老老实实跟连天雪结婚,有没有继承遗产无所谓,斯和的人生早就写好,一帆风顺,没有波澜。
初创业的公司很忙,顾新晔只呆了一会儿就赶去跑业务了,留斯和在这里端着笔记本边办公边陪床。
“没事,都会好的。”顾新晔亲亲斯和的额头,“你先陪斯昭,我们不着急。”
斯昭看不清,模糊的光影里,瞅见两个人影叠到一起。
“别亲了……”斯昭虚弱地说,“顾新晔,你像只蟑螂,你不要亲了。”
顾新晔不敢对病人发火,夹着尾巴走了。斯和这才说:“我不是不让你亲,我没那么封建……你和谁谈恋爱都可以,但你上次不是和顾新晔说了,你不喜欢他。他亲你,他是不是强迫你?”
斯昭想了一会儿,点头:“我没让他亲。”但亲了也不是不行。
“你不要怕他了,你心里想什么才最重要,不要考虑我会怎么样。”
斯昭退烧了,脸摸起来没有那么烫了,斯和捧着他的脸,给他滴眼药水。一滴两滴的,斯和肯定不会滴多,但斯昭眼睛里的水总能溢出来。
斯昭对连天雪到底什么感情,斯和再不敢下判断了。
但不过是一张春融府的卡,连天雪不给,斯和以后也会挣到。
作者有话说:
把斯昭和连天雪关进不两情相悦就出不来的房间。
斯昭:怎么办啊我们出不去!
连天雪:(冷笑)(去拧门把手)(发现真打不开)(思考)(我果然不喜欢这个死小孩)那就不出去了。
其实是斯和在外面把门焊死了。
第34章
九洲能源的大劫难有目共睹,有幸灾乐祸的,有趁火打劫的。金融频道热门视频一条接一条,热门评论永远少不了连氏现任领导者与斯家双胞胎的爱恨情仇,八卦谣言应有尽有。
「螺旋大染缸V:最近大动作那家老板私下玩很花,先是看上某能源的哥哥,又是连双胞胎弟弟也一起收下,经常下午哥哥来办公室玩,晚上弟弟下班路车震[抠鼻]不过某能源的二少爷也玩很大,特别嚣张跋扈。朋友是圈内人,跟我聊了,说看见他在他哥订婚宴当天,就搂着两个女孩去酒店三人行。」
李觅在工位上刷微博,看到这条信息感觉天都塌了:单身二十四载,被造谣跟男同开房大搞特搞!颜面何在!
赵助理说连天雪要是和斯昭闹掰了,可以保她工作十年无忧,但现在小李就已经上不下去班了。午休时那个讨人厌的小组长,又在阴阳怪气她是关系户,说她也就算了,还带上正主。
“这下那个烦人的惹祸精是不用来了,我早说过,连总怎么可能对他这种人有真感情?”
李觅拍案而起,半天憋出来一句:“午休时间,你们可以不要打扰别人休息吗!”说完趴下装睡,实则为自己的窝囊发挥掉了两滴泪。
她偷了办公室果盘里最大的冬枣,找赵助理,问她:“姐,那个,连总那边什么意思啊?他以后都不理斯昭了是吗?”
赵助理嘎吱嘎吱啃脆枣,说:“你就别操心了,他有病,谁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到车库,问她那辆大G怎么还不处理掉,放着碍事又碍眼。她处理,她怎么处理?退掉人家4s店能同意吗?你这要是辆普通车就算了,改装定制车,喷好了石英白的哑光漆,动力爆改到最高 50迈,上高速都费点劲,她拿去退给谁?
但赵助理年薪很高,只好说:“连总,挂闲鱼上了,等人询价呢。”
“可是斯昭眼睛都要哭瞎了,天天躺在医院打点滴、以泪洗面、形容枯槁,他快活不成了!”李觅尽力描述夸张,“连总不能去看看他,打个电话什么的吗?”最好再打点钱,然后把卡还给他。虽然卡是连天雪的,但是还给斯昭吧!
赵助理不理这茬,反而说:“小朋友,把你的心思放到工作上,少几个错别字比啥都强。”
李觅点头,转脸过去眼睛都红了,又不敢在公司哭,怕小组长见到背后曲曲她,偷偷躲进卫生间掉窝囊泪。
她不明白,原来赵助理对斯昭最好了,过生日还跟他们一起吃了蛋糕,怎么现在这么绝情。斯昭每次来还给赵助理带奶茶带零食,难道赵助理和连天雪是同一种人,不喜欢了态度就变那么快?
斯昭打了几天点滴就好了,但斯和不准他出院,请了护工把他手机收走,让他少玩手机,等眼睛好利索再出来。一天斯昭能拿到手机的次数有五次,每次10分钟,他就每次都给连天雪的一张卡上转一笔钱。
银行卡转账备注信息:理我!
想天雪哥的好的时候转一千块,想连天雪坏的时候转五十块,转了一礼拜,转不进去了,也就出院了。
斯昭出院以后选新房子,怎么看都没有满意的,就还是先住斯和那里。但斯和跟顾新晔好像都很忙,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斯昭一个人呆着。其实顾新晔做菜蛮好吃的,所以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斯昭会有点想他俩。
倒是胡韵芳找到他一趟,继母的肚子显了怀,肚子比寻常这个月份的孕妇要大。斯昭不禁怀疑,是不是双胞胎。他很警惕,生怕这回孩子保不住又赖上他,莫名其妙挨打。
然而胡韵芳这回摘下墨镜,竟然是一副素颜,没了往日精致,眼下挂了一片青黑。
“小昭,我知道你讨厌阿姨,但你到底是斯家人,不能看着九洲没了。”继母满面愁容,十分真挚的模样,“九洲也是有你一份的。”
她还要摸斯昭的手,斯昭迅速抽回来:“我眼睛不好,我不看着了。”
胡韵芳见他抵触,只好缩回手,掉了两滴泪,抽噎着说:“真的,小昭,你帮帮你爸。阿姨肚子里的孩子,我自己养,以后是不会争你东西的。”
斯昭很奇怪:“我怎么帮?我一个学插画的!”
“你去求求连先生。”胡韵芳柔声说,“原先连先生不是最顺着你吗?他就算跟你哥断了,对你总归是……”
哪知道这句话彻底踩了斯昭雷区,他猛地站起来:“谁说的!他对我什么?他王八蛋!”骂了两句不解气,他指着继母鼻子,“找我干嘛?那么大个公司那么多员工经理,他们都不会想办法的吗?那九洲活该完蛋吧!”
餐厅里人群瞩目,都朝他们看过来。胡韵芳双手合十,哽咽道:“小昭,你去求求他,是阿姨和爸爸求你了……”
“我不求!”斯昭起身就走,“你以为我的话很值钱吗!”
连天雪甚至把他公司权限都关了。进连氏办公楼得刷码才能进楼上电梯,原来斯昭被挂在总裁办下面哪里都能去,现在公司都进不了。
李觅一直在加班,只好林折桂来陪他玩。元旦有场名流聚会,其实偏商务,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但林折桂听姐姐说会上专门请了台东的名厨,做鲫鱼是一绝,就把斯昭喊上了。
斯和要去外省没空陪他,打了一笔钱给他,让他和朋友好好玩。
斯昭戴了顶渔夫帽,又加了副黑框眼镜,很乖学生的模样,但因为在林折桂身边,一进场还是汇聚了不少周围目光。他长得惹眼,人们也都知道林小姐是斯昭的密友,根本是没必要的伪装。
明明九洲能源和他没什么大关系,但斯昭莫名很不安,抓紧了小林的袖子,他总觉得别人盯着他,要说他小话。
这不是错觉,他分明看到那个矮个子长痘痘的男的一边看他,一边和旁边朋友轻笑。这人上次挨他骂都要强颜欢笑,现在脸上倒是有了居高临下的得意劲儿。
都是人精,面上不显着,还和他打招呼:“昭少爷出来了,好久不见呀。”
斯昭谁都不想理,一边吃鲫鱼,一边侧耳朵听,背后传来些“风水轮流转”“果然无情”“活该”之类的词。林折桂让他别听了,省得给自己气出病。
斯昭心里念一百遍“在说斯家关他什么事”,结果还是鼻子酸,一滴眼泪掉进热汤。他赶紧仰头,不敢哭太多,一怕眼睛瞎,二怕斯和变杀人犯。
接着他听到一串“咔嚓”声,扭头看发现不是记者,是许闻山。
许闻山说:“哎呀,没关声音。”
林折桂一个箭步冲过去:“拍什么,不许拍,你要是敢发给记者小报你就死定了!”
许闻山说:“没有,我拍给连天雪,说不定他就心疼了。”
林折桂说:“好,你给他加个滤镜。”
许闻山老远就看到斯昭,感觉实在是比上次见到时瘦了许多,圆脸颊都凹进去了。毕竟是他在负责打官司告九洲能源,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他自诩比连白二人都多点良心,于是过来关爱小孩。“他不理你就不理,没必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他好心劝导,结果斯昭瞪他:“你怎么知道他不理我,他说的吗!”
许闻山摇头:“我猜的。”实际上是半夜连天雪让白天喆转他五十块钱。
他看斯昭蔫嗒嗒的,于心不忍。连天雪的逻辑就是乱七八糟,他们是高中同学,到今天认识十几年才能了解他的行为动机。连天雪爱吃的糖,别人一次不给他,他就接下来一辈子都不想吃;最喜欢的宠物狗,会养在郊外不见面;对朋友也这样,放假前会莫名其妙把人晾一边甩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