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手把门关上,按住了试图发作的游从礼。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能冷静得下去?”
游从礼殷红一双眼,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憋闷着,泪始终凝聚不起来。
火气又噌噌得往上冒,就要冲破桎梏。
“是吗?你已经不爱了?”游从礼始终没有再动一步。
只有一双眼里密布的愁色,越来越深。
“她才二十多岁。游从礼,你别发疯了。”陈渚韵摇头,试图拍上游从礼的肩膀。
她刚抬手,门就被人推开。
看清门后不止两个人影,陈渚韵转了力道,把这一巴掌拍在江雨浓身上。
江雨浓一个趔趄,转得发晕,就这样和白兰抱在一起,两个人一齐摔在了地上。
江雨浓还在发懵,白兰抓她抓得很紧。
摔倒前,江雨浓是挪了身位的,还用手护住了白兰的后脑勺,两个人都并无大碍。
“小姐,哎哟小姐……”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说你没事来这儿做什……”她还没说完,混浊的视线瞥见了身子还在颤抖的游从礼。
剩下四个前辈里,有三个大概是理工科背景,都挺沉默的,看见江雨浓跟她们打招呼,还会不好意思的笑。
还有一个气质疏离冷淡,叫江雨浓都有些不敢和她说话,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打扰。
“请啊。你们随便点。”陈渚韵大手一挥,今晚就要破费了。
尽管找的是高档餐馆,但火锅再怎么也不至于把陈渚韵吃破产。
“你们仨也别客气。好不容易团队来新人了。”她还招呼了一下那三个社恐。
团体赛人数下限是四上限是六。
江雨浓估计自己加入之前,陈渚韵的团队都是五个人。
三个社恐人士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等着阿曼把点餐的平板传过来。
江雨浓也顺带观察了一番,于是发现。
竟然连陈渚韵都没有多和那个扑克脸的冷淡小姐姐说话。
江雨浓也不好把目光多放在别人身上,收回眼神,随即就被阿曼贴了过来。
“你是新人,喜欢吃什么?”
江雨浓低头看见了甜品界面。
“不是火锅吗?”她倒是没回绝,心想赶紧点完菜,赶紧把菜单给别的前辈。
“是啊。但火锅能下的菜就那些,我都来了一遍,待会儿阿乔她们加点就好。甜点不一样。这家店甜点很出名的。”阿曼的中文还挺好。
江雨浓听完,心里默默忖度着,随手点了一个刨冰,在想待会儿去商场给白兰带什么甜点。
“你擅长哪方面的设计,作品给我们看看?”
点完菜,阿曼对于江雨浓展现出极大的兴趣,手支着头,歪着看她。
“主要还是现代建筑。不过辅修也有园林、古镇设计。”
江雨浓把自己画设计图的平板拿了出来。
她有一个整理好的作品集,就等着今天给团队里的前辈看看,熟悉她的风格呢。
“那我们不客气了。”阿曼把平板拿了过去,和乔依几乎是贴在一块儿看。
江雨浓看那三个社恐小姐姐坐立不安的,主动和她们搭话。
“我们两个人都是技术岗,以后也得看看你的构想,来试着建模的。”
林奈是亚洲人的长相,语调倒像个ABC,中文还没有阿曼说得好。
她指着的那个眼镜小姐姐还在神游。
“我上学的时候主修徽派。陈姐也是看你中式建筑掌握得好才把你收进来的吧?我们团队一向喜欢把华国古典与现代建筑结合。”
谈到专业领域,她们都没那么社恐了,反而话多了起来。
全程,只有那个扎着马尾的扑克脸小姐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也没有说。
几个前辈们也没有提到她。
江雨浓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甚至因为这件事太过离奇,江雨浓甚至以为她们团队只有五个人,加上陈渚韵才是六个。
多出来的这个,是个跟着她们来的鬼魂。
“婳祎。你也看看吧。”随后,阿曼冷不丁的把平板放在了马尾小姐姐的面前。
婳祎默了一秒,随后点头。
阿曼又往后翻了一页。“这个呢?”
婳祎摇头。
江雨浓能明显感觉到有人和她说话时,她肌肉紧绷了起来。
还好不是真的见鬼了。
不过,团队的人都默契的当看不见婳祎,或许是有什么隐情?
“婳祎都这么说了。虽然我觉得都挺好……”
乔依拿过平板,给江雨浓指了指。
“阿曼是现代建筑看太多了。这里,还有这里。小Rain肯定能看出来。”
江雨浓凑了过去,这才发现婳祎给她点头的,是她大学时期的作品。
而被摇头的,是她准备拿去参加复赛的那一张。
同样,乔依也在给她指问题。
几年没认真设计过,自己水平果然倒退了啊。
江雨浓跟着乔依的话在走思路。
她确实有疏漏的地方,更别说还有不够好的。
游从礼看她的作为,自然也懵了。
“你做什么……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会儿,她也算勉强冷静了下来。
她焦急着想要去看白兰的情况。
白兰瞧见她靠近,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又被江雨浓护在了身后。
江雨浓护妻的态度明显,跟个鸡妈妈一样,绝对不让眼前的老鹰伤到白兰一份。
游从礼讪讪的收回脚步,心口痛得发颤。
“Rain,你和她们商讨一会儿,作品记得给婳祎看。我有点事。”
陈渚韵可算捏住了游从礼的肩膀,和江雨浓吩咐了一句,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江雨浓愣了一秒,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究。
总归她和白兰都没有事,而陈渚韵也是帮了她的贵人,是她现在的导师,不方便起矛盾。
江雨浓搂着白兰的背走了。
这么一件事出,她也不敢让白兰在别的地方呆着,宁可给她带个耳塞,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白兰乖乖巧巧的伏在江雨浓背上,任她作为。
之后便闭上了眼,没去看别人的作品。
言婳祎确实没有管白兰。
她连江雨浓都没有看,只看了江雨浓平板里的东西。
她反复看了几遍,不像上次,还亲自动手去修。
这张稿子,她没什么意见,还给江雨浓后,跟她点了下头。
江雨浓也算明白了该如何跟这位孤僻的天才交流。
点头,就代表自己的作品被认可了。
五分钟后,江雨浓看着言婳祎画了个和她那张明显是同一系列的出来。
……这就是天才吗?随手就能复刻自己的得意之作。
想到她的年龄,江雨浓又一次自闭了。
言婳祎还不满意,拿着江雨浓的平板就去旁边修改了,心无旁骛的,江雨浓都不敢打扰她。
一墙之隔的地方,陈渚韵被游从礼压在沙发上。
“你不要这样。我说过不行。”她手挡在两个人之间,阻止游从礼进一步靠近。
“……是因为你觉得她还活着吗?”游从礼的嗓音不止一点哑。
是极力压抑,又爆发过一次后的哑,仿佛就要毁灭,还带着羸弱的死气。
“我没有这么说过。但游从礼,你不觉得你今天太过分了吗?”陈渚韵一把将游从礼推开。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随意闯入别的房间,逮着她的……逮着她的孩子。认错人还来质问我。”
陈渚韵理了下衣服,一脚把游从礼踹到地上。
她的动作没有这一句话扎心。
游从礼挣扎了几下,随即倒在地上。
咚的一声,撞痛的是头,也是化脓的思念,过了期的缅怀。
“为什么说……是她的孩子?和谁的?”游从礼捂着眼睛,始终不敢相信陈渚韵的话。
“不清楚。可她们这么像。我认错也就算了……”
陈渚韵取走桌上的酒,就着白日的沉闷,沦陷回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