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某个人独有的、淡淡的木质香气,在那一瞬间笼罩了傅栖眠。
他心中一动。
——看来,这个“服务生”,确实不简单。
意识到这一点后,傅栖眠便也没有再抬头,而是安心地抱住了身下的枕头,肚子却在憋坏水。
宽敞的总统套房卧室寂静无比,只有精油在皮肤之间摩擦划过的细微声响,仔细听来还有些让人脸红发热。
很快,傅栖眠便用一声咳嗽打破了这份宁静。
“咳,”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我以前,怎么没有试过这种按摩方法?——你是新来的吗?”
他背对着“服务生”,假装毫不知情。
果然,“服务生”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清了清嗓子:“……是,先生。”
尽管“服务生”有意改变了一下音色,但傅栖眠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本尊是谁。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就更加玩心大起了。
“——别叫我先生,听上去多生分,”青年声音慵懒,带着些命令的意味,“你在傅氏的酒店工作,又不是不认识我,叫我小少爷就行。”
“服务生”沉默了片刻,随后顺从地回答道:“……是,小少爷。”
对此,傅栖眠十分满意:“这就对了。”
接着又是长达一分钟的寂静过后,傅栖眠再次开口:“听你声音挺年轻的,多大了?”
后背的手闻声颤抖了两下。
但是,“服务生”也没有选择沉默。
“……十九了,小少爷。”
“喔,比我还小四岁啊。”傅栖眠强忍着心中想笑的冲动,努力压制自己已经开始上扬的声调,“干这一行,多久了,手法还不错——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按在自己后背上的手力道又加重了一点。
还是不疼,也还是那几个不太能碰的地方——如果这个时候让傅栖眠说话,肯定声音都是软得发抖的。
不过好在,“服务生”还算配合。
“……没有多久,才入行一年,小少爷。”
傅栖眠故作惊讶:“才一年吗?这么短的时间内手法就这么好,你还挺厉害的。”
接着,他又作出惋惜的样子:“不过真可惜,你学习能力这么好,却十八岁就出来讨生活了……”
“不过,你遇上我,算是遇到好人了。”
后背推拿的动作猛地一滞,连带着“服务生”的声音都好像有点咬牙切齿了:“小少爷,我有点听不懂你说得什么意思。”
傅栖眠对音色的感知能力本来就异于常人,这“服务生”一开口,他便知道对方已经快要到达忍耐的极限了。
可这场游戏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就这么草草结束。
于是继续逗弄着身后的人:“听不懂没关系……总之,你知道的,人嘛,到了我这个岁数,总感觉身边还是要有个人陪着唔——”
随着身后软肉被猛地一掐,傅栖眠的声音立刻软得不成样子,连嘴硬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背后的人似乎已经被挑动了理智的神经,一只手揉捏着后腰上的弱点,一只手开始非常不礼貌地往青年的身前探去。
“服务生”的声音,在动作越发大胆之后便猛地低沉了,恢复到傅栖眠熟悉的音色:“……小宝究竟是到了什么岁数,竟然觉得寂寞了?”
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能再逗下去,傅栖眠翻身,肚皮对着男人,胳膊顺势揽住了对方的脖子,狐狸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又安慰似的抱着那张雕塑般的脸亲了一口:“……总之,是比十八|九岁要大上一点的。”
他知道傅桓烨没有生气,于是在亲过一口后,又重新翻过身,背对着男人:“哎呀,你不要打搅这个氛围嘛,继续继续,把精油抹均匀一点啊,傅技师。”
“傅技师”有些无奈又宠溺地看了趴着的小狐狸一眼,只能笑笑,然后顺着傅栖眠的意思往下演。
他一边重新抹精油,一边故作轻松地问着:“哦?不知道小少爷,你想要找什么样的人陪呢?”
“这个嘛……”傅栖眠的笑腔掩在枕头中,有些闷闷的,“嗯,当然是年轻力壮,有安全感,体力好的——对,就是这样。”
“你知道的,人一旦到了年纪,就会想要一个归宿。”
“那,小少爷,是喜欢这样吗?”傅桓烨眼神瞬间一暗,手腕发力。
话音未落,还没有等傅栖眠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被人翻了个面,重新肚皮朝天,然后按在了柔软的被子里。
傅栖眠被整个抱在了怀里,傅桓烨像一只大型犬,两只有力的胳膊圈着青年,像是在守护自己十分重要的宝物,一刻也不肯撒手。
只要稍微偏过脑袋,傅栖眠便能够看见傅桓烨的锁骨和胸肌。
他就这样被男人的气息霸道地笼罩着,却也不反抗,只是放松了身体,往傅桓烨的胸肌上一靠,任由对方的嘴唇不自觉地亲吻自己的脖颈,热气不断地打在皮肤上,有点痒痒的,又酥酥麻麻的。
总之很上头,让人有些脑子晕乎乎的,像是眼前被蒙了一层暖暖的水汽。
“小宝很想要一个归宿吗?”傅桓烨将怀抱收紧了一些,胳膊绕到前面,握住傅栖眠的双手,细细摩挲着,语气中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他的声音很低,又很轻,朦胧呢喃,在阵阵精油的香气中,像夏夜里踏在草地上的马蹄。
“小宝想要的归宿是什么样的?什么时候想要呢?”
“告诉我好吗?我很想知道。”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刚刚还沉浸在玩笑当中的傅栖眠更加有些不清醒。
——最近时装周通告吃紧,傅栖眠又一门心思扑在别的上面,细细数来,他们好像也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抱在一起,互相摩挲着对方的双手,在夜晚轻声聊天了。
难得的片刻甜蜜与宁静,尤其是在知道目的即将达成的此刻,又被傅桓烨三两句话一吊,傅栖眠差点就有了将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儿告诉傅桓烨的冲动。
傅桓烨真是好狡猾,偏偏挑他最放松的时候来套话。
——即便傅栖眠知道所有的剧情,可想要复仇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不知道多少个夜里面没有睡好,一遍一遍地看私家侦探和戴沃给他发的消息,只为了能够围绕薛付之和江焕诚制定最精密的计划。
比如在那些看资料看到头痛的深夜,他也时常在想,要不就直接全部告诉傅桓烨得了,反正傅桓烨那么聪明又那么又手段,说不定在知道了剧情之后,能比他更快解决那两个人。
但是他不能。
因为,傅桓烨也是剧情中的一个重要变量。
他甚至傅桓烨为了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也什么都敢放弃,剧情中的傅桓烨就算再权势滔天,也因此而死了。
傅栖眠没有那个胆量拿傅桓烨去赌。
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一切结束之前,瞒着傅桓烨——即便傅桓烨已经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并且也在暗暗帮助他,可只要傅桓烨不知道剧情,不完全介入其中,万无一失的可能性就会最大化。
所以此刻,最后一丝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躲在傅桓烨怀里的傅栖眠,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
但是,傅桓烨的问题,他还是可以回答的。
“——我的归宿,你不知道吗?”他的声音也小小的,手指缠绕住傅桓烨比自己粗壮许多的指节,仰起头,琥珀色的眼瞳与傅桓烨深邃的眼睛对视,“……你真的不知道吗?”
寂静的夜里,马蹄踏过长满草的平原,马背上的银币落入草丛中,与蹄铁碰撞的声音相和。
我爱谁,我离不开谁,我没了谁就会死,你不知道吗?
第089章 第 89 章
第八十九章
“可是现在, 我更想要听到小宝的回答。”傅桓烨将脑袋埋在小狐狸蓬松的卷发当中,声音依旧是低沉而有力的,轻轻打在傅栖眠的耳膜上, 好像在和心脏跳动同频, “我想要听小宝亲自回答我。”
他心里当然是清楚傅栖眠眼下爱谁的,但他已经失去了太久安全感, 又觉得自己曾经做过了许多错事,得不到傅栖眠的肯定答复,他就会一直患得患失下去。
然而当他说完这些话,傅栖眠却沉默了。
——只不过, 没有沉默太久。
“冬至, ”傅栖眠缩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用侧脸蹭了蹭那结实的胳膊,将自己埋得更深一点,“冬至的时候, 你会向我求婚吗?”
比如在我们都心知肚明的时候, 坐在晚上的咖啡厅里, 不需要很盛大的仪式,也不需要很多人见证, 在我吃掉最后一块巧克力蛋糕的刹那, 掏出戒指。
又或者别的什么, 其实都可以。
——这下, 换傅桓烨说不出话来了。
他抱着傅栖眠,紧了又紧, 呼吸开始渐渐加促。
虽然背对着他, 可即便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傅栖眠也能够从他颤抖的双手中读出他此刻的激动与兴奋。
不等傅栖眠说出下一句话, 男人便将他整个翻了个身,两人终于面对面,能够用目光包裹住彼此。
“我会。”傅桓烨十分认真地看着那对琥珀一样的瞳孔,眼神中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讲,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无法全部倾诉出来,只能变成“我会”两个简单的字眼。
可是这就已经足够包含很多了,不是吗?
“一切都会如小宝所愿的。”他的声音尽管沙哑磁性,但如何也掩盖不了言语中的柔软。
傅栖眠没有说话,只是同样看着他的眼睛,弯了弯嘴角,随后搂着他的脖子,对着薄唇吻了上去。
这个吻由浅入深,唇舌之间仿佛在海岸线上相遇的洋流,交缠互织,密不可分。
洋流像是海域的脉搏,每一次的悸动都像是要把海面上的一切都给融化,落水的狐狸跟随着洋流的起伏而颤抖着,每一寸毛发都漂浮在带着暖意的流水当中,最终被冲上海岸,岸边白沙点点,它棕橘色的毛发还没有全干,贴在身体上,沾染着海水冲击后留下的白色泡沫。
***
傅栖眠睡了从《无限谜团》录制结束以来最舒服的一觉,直到第二天下午,如果不是电话响了,他很很可能会一直睡到晚上。
酒店的床单已经全部都换过一遍,身体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十分清爽,被褥整齐,偌大的总统套房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不是腰部还在隐隐发酸,他甚至有些觉得昨晚的荒唐只是一场梦。
——不过只是给出了一点明示,就让傅桓烨兴奋成这样,要是答应了他的求婚,傅栖眠都不敢想象自己要被折腾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青年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接通了电话。
“你好。”
“小傅哥哥!”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傅栖眠看了一眼来电信息,却发现是陌生号码。
难怪他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没有发现。
“薛鼓鼓?”傅栖眠清了清嗓子,有些惊讶,“怎么了?”
小姑娘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着急,并且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且大声,似乎是有人在大吵大闹,还伴随着一些仪器的响声。
听这动静,似乎不是在家里,也不像是在普通的大街上或者超市。
傅栖眠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你那里怎么这么吵?——是在医院吗?”
可如果是在傅氏的私人病院,环境断然不可能这么嘈杂。
“呜呜呜……小傅哥哥……”薛鼓鼓像是被直接戳中了心事,又听见傅栖眠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你能不能帮帮我……救救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