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鬼,透过云雀的眼睛他能觉察到强烈的阴气,李兰修却敢跟一个厉鬼赌命。
还不就是仗着他的魅力与自信,赌厉鬼不会跟他翻脸不认账。
白瀛舌尖控制不住舔过嘴唇,回想起那日的感觉,李兰修脖颈的触感细腻温润,仿佛上好的绸缎,滑过唇舌,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
那块皮肤冰凉柔软,隐隐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每一次舌尖掠过,能嗅到他沁入骨髓里的香泽。
想要更多,想要占有,想要在他身上铭刻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白瀛身体热得厉害,全身的热流往一处涌,那种燥热的感觉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在他身体里煎熬。
静心咒失效了。
他蓦然从寒潭里坐起身,强烈的烦躁感让他眉头紧锁。
白瀛迟疑一下,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清晰显眼的某一部分,血色眼眸缓缓眯起,掠过一丝羞耻和恼怒。
“……”
更烦躁了。
按照四海商会仙坊的规矩,凡在仙坊里的交易,仙坊都会抽取一笔费用,费用不算高,保障双方的利益,避免日后的纠纷。
静谧的包厢里,顾正行从鬼首戒指里取出一个漆黑的乾坤袋,递给旁边观望的坊主。
仙坊的伙计呈来鉴灵镜,巴掌大小的铜镜,照在灵石能反射出灵石里的灵气强度,比起修士握在手中一一感知,速度更快。
坊主从黑袋里取出一块灵石,忽然一怔,这块灵石漆黑如墨,透着幽幽蓝光。
“这是……鬼道的灵石吧?”坊主连忙放到桌上,小心谨慎问。
顾正行坐在桌前,不以为意问道:“有区别么?”
李兰修拿起那块灵石在手中把玩,寒冷的触感仿佛握着一块冰。
“李公子快放下,这里面有鬼魂,不干净。”坊主凑他身边小声说一句。
李兰修轻笑一声将灵石搁在桌上。
坊主拿起鉴灵镜,走远几步对着灵石照一下,镜光透过灵石折射出诡异蓝色光晕,阴气毕露。
隐约的青色鬼脸在光里浮现,层层叠叠数之不尽。
“这是极品鬼道灵石!”
鬼道灵石,指的便是从鬼界来的灵石,就像是人界的冥币,是修炼驭鬼的至宝,还可以用来炼制顶级的阴法和鬼器。
因为太稀少了,比人界的极品灵石更值钱。
顾正行给出的乾坤袋里一共有百枚鬼道极品灵石,坊主一一检验之后,两眼发红,依依不舍地将袋子递给李兰修,“李公子,这位给出的远超一万上品灵石。”
李兰修拿在手里掂掂袋子,取出一块撂给坊主,“赏你了。”
坊主大喜过望地道:“谢谢李公子!”
顾正行顿一下道:“我的妖丹。”
李兰修拿出那颗妖丹,递给坊主,坊主双手接过,转递给顾正行。
顾正行伸手衔过妖丹,扫一遍收起来,淡道:“确属五百年妖丹。”
他起身看向李兰修,敛起眼眸问:“何时取我的命?”
李兰修朝他勾动修白如玉的手指,顾正行很少倾身低头与人交谈,那般俯首倾听的姿态卑微,他目光从李兰修柔白的耳廓滑到墨发间的荧光的孔雀羽,缓缓凑过去俯下身冷道:“说吧。”
李兰修方才勾动的手指顺势搭在他的帷帽檐,指尖轻描淡写地划过去,“看我的心情。”
顾正行蹙起眉,帷帽的黑纱忽然被掀开一角,李兰修钻进帷帽的黑纱下,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黑纱下的空间狭小暧昧,李兰修面具几乎是挨在他脸上,眼睛在幽暗里亮得通透,像是某种山野里摄人心魂的精怪。
顾正行下意识想后退,忽然又顿住,胸口心脏的位置感觉很微妙,往生之人没有心跳,自然不会有心跳加速。
那是一种虚假的感觉。
但这种久违的感觉还是令他发怔,面色平静地说道:“你做什么?”
“取你的命。”李兰修目光扫过他的脸,咬字缓慢清晰地说:“看我的心情,也看你的表现。”
他唇齿张合间温热的气息更浓,伴着清幽微冷的香泽。
顾正行垂眼瞧着面具嘴唇的位置,想起他给姑娘手心里吐气时的姿态,唇红齿白的,犹如玫瑰含雪。
李兰修说罢,身子向后一撤。
帷帽黑纱随即落下,顾正行鬼使神差地往前轻凑,温热气息和好闻的香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兰修拿出一枚通讯符篆搁在桌上,“我需要你的时候,会通知你。”
顾正行拿起符纸收起,沉默不语走出门,仙坊外的渡口停着一台漆黑的肩舆,在仙气飘渺的飞渡法器里很低调。
他踏上肩舆落座,肩舆无声无息地升空,逐渐隐入晴天白日之中。
不久,肩舆在一片阴森幽暗的山谷中降落。
山谷里阴风阵阵,青雾弥漫,雾中立着两位面容狰狞的鬼差,一位手端生死簿,一位手持夺魂钩。
无面鬼弓背抬着巨大的鬼轿,鬼火幽帘垂落,遮住内部的景象,只能看到朦胧的光影在其中微微摇曳。
顾正行走近鬼轿,轿帘自动掀起,他踏入其中施施然落座,两位鬼差走上前跪到轿前,低声说道:“参见鬼王。”
“何事来报?”顾正行瞧着他们问道。
手端生死簿的鬼差低声汇报道:“回禀鬼王,三日前西昭国的金月城被屠城,亡魂约有二十万,然而我们并未发现任何魂魄。”
顾正行眉头微皱,“没有任何魂魄?”
鬼差点头,神色凝重地道:“确实如此,城内所有的魂魄与尸首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怀疑背后有人欲行不轨。”
“谁屠的城?”
“红教,我们去红教查探过,没有亡魂的踪迹。”
顾正行蹙眉沉思,抬起头道:“继续查,查清楚,谁敢动我阴司的魂魄。”
鬼差立刻领命,重重磕头道:“遵命,鬼王。”
轿帘缓缓垂下,顾正行摊开手心,掌中一颗鲜艳的珊瑚珠子,他轻轻捏起珠子,抵到鼻尖闻了闻。
与此同时,白瀛从寒潭里起身,不再催动毫无用处的静心咒。
他本就是悟性极高的道种,如今念头不通达,皆是因为李兰修,他就是想要,就是忍不住,若再忍下去只能继续遭受折磨。
不如跟随自己的本心。
紫台峰的宫殿灯火映照,白瀛一袭出尘白衫,飘然而至。
先前他见过的婢女立在台阶,见到他迎上前,笑吟吟地道:“仙长来了。”
白瀛瞧向半闭半掩的殿门,里面透出光亮,点了点头。
妙素笑着继续说道:“我家公子说这几日你该来了,让我在此等你。”
白瀛微抿一下薄唇,淡然的神色有几分不爽,“不必引路,我自己进去。”
“我这不是为仙长引路。”妙素顿一下,小声地跟他道:“公子让我提醒您,记得他跟你说过的话——”
“他说停,就得停,您得听他的话,否则您不用进去了。”
白瀛风轻云淡地点点下巴,几步走到门前,袖子一挥,殿门自动敞开。
殿内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灯火通明宽敞的殿内只有两人,一个婢女在殿中玩闹似地跳舞,李兰修坐在地上,后背倚靠着朱红的柱子,面前摆着一面古朴小鼓。
他握着鼓槌给跳舞的婢女伴奏,身上的衣衫松散,湿润的墨发垂在肩头,滴滴水珠在灯光下闪烁,搭在朱红的地毯的双足赤/裸。
脚腕随着鼓点晃动,脚踝金环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在烛光下闪烁映出他雪白的皮肤,显得格外耀眼。
那种被迫向人低头的憋屈感突然烟消云散,
白瀛念头瞬间通达,勾起唇角轻轻嗤笑,若是向李兰修低头,哪是什么羞辱?
分明是一件美事。
第0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婢女看见白瀛, 连忙停下动作,俯首行礼道:“仙长。”
李兰修半坐起身来,握着鼓槌依然按照方才的节奏击鼓, 看也不看白瀛一眼,“跳完, 让他等。”
婢女是紫台峰人, 当然是听李兰修的。
白瀛微侧过头,饶有兴趣地瞧着。
李兰修明摆着告诉他, 即便你是宗主的真传弟子, 在宗门之中地位高贵,万人敬仰,人人都想要你的垂青。
但在我这儿,你只是一个有求于我的人。
我让你等, 你就得等。
他嗓中溢出一声轻笑, 坐到旁边的椅子里。
当真如同有求于李兰修的客人,安安静静等着。
婢女只知道他是李兰修的朋友,若知道他是白真传, 这舞跳得不会这般轻松了。
一舞结束, 她关上门退了出去。
李兰修随手撂了鼓槌,向后一仰倚靠着柱子, 朝他漫不经心地勾勾手。
白瀛突然迟疑, 若是被他轻易一招手就勾过去, 从此之后便沦为楚越的境遇。
向李兰修低头无所谓,但待在他身边,不能想闻就闻, 想舔就舔,只能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才有机可乘。
岂不就是一条家养的狗么?
李兰修不着急催他下决定, 手臂横搭在屈起的膝盖,脚尖轻轻地点着地毯,姿态游刃有余。
白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他戴着面具是唯一的善举,至少,能令白瀛与他对抗须臾,才站起身向他走过去。
白瀛优雅地撩起一角雪白锦袍,施施然单膝跪在他身边,凑到他湿润的颈窝,深深地嗅一口,“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