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一下,神情更冷淡地一笑,“一番苦战之后那群人擒住了他,皆不相信他是人,要剥了他的皮看个清楚。”
“剥皮?”凌天不禁咋舌。
李兰修神色恬定,静静盯着白瀛。
白瀛与他对视,不急不缓地说:“剥皮,从背后来一刀,撕开人皮看看里面的瓤子,那群人见到血肉骨骼,大失所望,他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一具无垢灵体,白白死了太可惜,所以要将他抬回去炼丹。”
故事戛然而止。
凌天没有等到下文,蹙眉追问道:“后来呢?”
白瀛微微一笑道:“后来我也不知道,因为——那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骨头渣子都不剩,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
联想起方才提到过的吃人,凌天神色惊骇。
李兰修嗤笑一声,轻笑问道:“既然全都死了,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与他身处同一个秘境。”白瀛略微一顿,半笑不笑说道:“若他求我,我会救他,但他不肯求我,我又为何要出手救他?”
李兰修阖下眼皮,勾着纤细唇角道,“蠢狗!冥顽不灵,活该受罪,蠢成这样死不足惜。”
顾正行神情微妙,若有所思盯着他。
白瀛轻轻一笑,继续道:“此人确实冥顽不灵,他曾与血影岛魔宗抢夺秘境,虽然他实力大涨,魔宗不能奈何他,便探了他的底细。”
“为了报复他,魔宗将东岳皇宫屠尽,不留一人,他们挖出他爹娘的尸骨,挫骨扬灰,再一把火,将整个东岳皇宫化为灰烬。”
凌天愣住,喃喃道:“原来他屠戮魔宗是这个缘由。”
白瀛双眸注视李兰修,“如你所知,武皇一怒之下屠灭魔宗,无一活口,但又如何?他的爹娘化作飞灰,连尸骨都不剩。”
他停顿,沉沉叹口气,认真地道:“李兰修,他所经历的我只知其中一二,你猜他心里有多少对你怨恨?”
李兰修敛去笑意,冷着脸说道:“与我何干?小畜生自食其果,不知轻重,他若在我面前,我一剑杀了他。”
白瀛听他对楚越毫无同情,心情顿时轻松,挑眉笑道:“你下得去手?”
“有何下不去手?”
李兰修抬眼盯视他,声音冰寒雪冷,“蠢狗就该多受罪,死在我剑下便宜他了。”
说得冷血无情,任凭楚越过往如何惨痛,他都铁石心肠,毫不动容。
顾正行神情一变,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自嘲笑道:“原来你心中……”
他咽下没说完的话,轻叹一声,叹息里含着无奈释然。
“什么原来?”白瀛莫名其妙。
顾正行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微微摇头,他望向李兰修,眼神透着复杂晦涩的情愫,“你今日归宗,诸事繁多,我便不打扰你了,我们改日叙旧。”
李兰修目光挪到他脸上,依然冷着脸说:“恕不远送。”
顾正行心里五味杂陈,走出玄阴殿。
白玉凭栏边倚靠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楚越锦衣玉带,抱着手臂姿态松散,盯着他似笑非笑。
顾正行稍稍一怔,竟然未察觉到他的气息,不知他在此听了多久,“为何不进去?”
“为何要进去?”
楚越低头勾起唇角,讥诮问道:“进去听他如何羞辱我?”
顾正行瞧着他,幽幽叹息道:“小友,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羡慕的人。”
楚越抬起眼来,唇边嘲弄的笑意更深,“羡慕我饮鸩止渴,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正行淡淡一笑道:“羡慕你拥有我此生求之不得的至宝。”
楚越挑起眉头,度量纳戒里的世间至宝,“紫绶仙带?”
顾正行摇摇头,忽然笑一声道,“他有句话没说错,你确实冥顽不灵。”
说罢,他不再点拨仇敌,拂袖飘然而去。
“哈哈哈!本尊还以为你伏低作小,摇尾乞怜,他至少对你几分感情。”
迦楼罗诡奇古怪的声音,仿佛毒蛇般缠绕在楚越的耳边,“没想到你连条狗都不如,你费尽心机拼一场,竟然与他身边的跟班毫无区别——还是有些区别,你更下贱。”
楚越眯起郁沉的眼眸,指尖狠狠按在隐隐作痛的额角,“闭嘴。”
迦楼罗却得寸进尺,声音更加阴冷,“你不过就是一块令他光鲜亮丽的垫脚石,毫无尊严的贱骨头,他与那白龙谈笑风生,你却等在这,不敢冲进去质问他……”
楚越眼底浓墨翻腾,绷着脸一言不发。
“因为你心知肚明吧?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楚越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中疯狂搅动,他手指紧紧摁住额角,近乎咬牙切齿,“滚!”
正在此时,宫殿大门轻轻一响,白瀛恰好听见了这句怒喝,脚步微顿,“这是你的地盘?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楚越猛然抬头,迦楼罗只是一个寄存在他身上的元神,以前从来不敢造次。
今天却一反常态,循循善诱道:“何必如此呢?不如闭眼睡一阵子,让我出来替你解决局面,必定让他服服帖帖。”
他置若无闻,冷扫一眼白瀛,若无其事走进玄阴殿里。
李兰修慵懒伏在案几,一手扶着下巴,等得百无聊赖,拿着内丹在指尖把玩。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瞧也不瞧一眼,脸色更冷,自顾自地把玩。
楚越走到他案前,俯身近距离瞧着他,“阿修与故友相谈甚欢,喜逐颜开,为何见到我就不笑了?”
李兰修抛下内丹,竖起一根玉指抵在他鼻尖,将人推远一点,“你又笨又呆,本座为何要对着你笑?”
楚越站起身来,离他的距离更远,“公子是第一位说我笨的。”
李兰修眼波扫过他,不悦地问:“离这么远怕我吃了你?”
楚越再次俯身靠近他,“我怕我吃了公子。”
李兰修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一下一下轻柔缓慢,微蹙眉尖,突然沉默不语。
楚越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眸清清冷冷,如冰似玉,此刻却有些令人不解的情绪,郁沉沉压在眼底,仿佛是——仿佛是心疼我。
这种错觉被脸颊的疼痛打破,李兰修猝不及防扇他一耳光,懒洋洋地骂道:“蠢狗,活该你受罪。”
楚越手掌缓缓抚过作痛的脸颊,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李兰修勾住他脖颈项圈,一把将他拽紧贴着脸颊,冷冷逼问道:“你是在笑我?”
“笑我自己。”楚越面对近在咫尺的脸,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泽,呼吸情不自禁发重,仰首向后撤退。
李兰修不爽地松开他的颈环,手顺势指向殿门,“滚出去!”
楚越的大手一把裹住他手,包在温厚手掌里轻轻捏/弄,“公子为何阴晴不定?”
李兰修眼波扫他一遍,慢条斯理道:“因为你让我心烦意乱。”
蠢狗,蠢死算了。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楚越一寸一寸捏着他纤白的手指, 仿佛在度量他的心思,“公子铁石心肠,无情无义, 还会心烦意乱?”
“狗味太重,熏到我了。”李兰修不愿让他这样把玩自己的手, 仿佛毒蛇在耳边吐芯子, 他轻轻向后抽手腕。
楚越得寸进尺,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分毫不让, 微挑起眉头, “我看公子心悦神怡,快活得很。”
略微一顿,他似笑非笑道:“否则怎能容忍以下犯上,见到那条白龙, 公子竟如此开心?”
李兰修的手被他举起来, 如云的宽袖滑下,露出一截清瘦皎白的手臂,臂内侧一颗浅浅的小痣显露出来。
说话间, 他目光落在那颗隐秘的小痣, 眼神灼灼盯着。
李兰修另只手的掌心发痒痒,强忍着扇他的冲动, 本来想逗狗取乐子, 这会心情欠佳, 一点逗狗的兴趣都没有,“你是来跟本座叙旧的,还是来惹本座生气的?”
“公子想听什么旧?”楚越两指轻衔起他的袖边, 掩住他白白嫩嫩的手臂,“白龙不都跟公子说过了?”
李兰修白他一眼, 唇边翘起散懒的笑容,“想听你如何思念本座,如何痛不欲生,心如刀割。”
楚越敛去神色,平心静气地道:“公子离开的前三年,我日思夜想,何处做得令公子不快,让公子弃我不顾。”
“我寻遍大江南北各个秘境,只为找到公子的踪迹,想当面问你,我到底有何错。”
李兰修瞧着他,听得全神贯注,唇边笑意更深,“继续。”
“痛不欲生,心如刀割。”
楚越轻念这几个字,盯着他的眼神深不见底,攥着他手腕的手指缓缓扣紧,“这般词语轻若鸿毛,痛到极致,反倒是向死而生,到那时,只会觉得麻木无趣,痛成为求之不得。”
他骤然停顿,勾起唇角笑意浅淡,“因为痛,是唯一与你有关的东西,若连这痛都感受不到,你就真的消失了。”
李兰修凝眸悠悠盯着他,嗓子溢出轻盈笑音,方才不快一扫而空。
楚越忽然松开他的手腕,徐徐站起身来,“皆是些陈年旧事,我早已释怀。”
李兰修懒懒歪过头,唇边笑意使坏顽劣,显然胸有成竹,稳操胜券。
楚越不由多瞧几眼他这副可爱的模样,气定神闲道:“上次与公子逼不得已亲近,我磨痛公子的细皮嫩肉,公子的玉液沾满我的手,你我算是两清。”
竟然有脸提这件事,李兰修敛去笑,冷哼一声道:“你下流。”
楚越不禁低低发笑,若不是方才那般冷血无情,此刻这个人会可爱要命,“公子用玉液沾满下流人的手,娇得像只小猫,公子算是什么人?”
李兰修听不得这些话,衔起桌案的内丹,随手往他身上一砸,“不准你说本座像猫。”
正中楚越的胸口,他轻嘶一声,抄起内丹搁在桌案,“哦?那我该说公子像什么?”
“本座当然是——”李兰修稍一思索,脱口而出道:“山君。”
楚越打量他一遍,不觉得他这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像老虎,忍俊不禁。
这一笑惹得李兰修不悦,轻轻勾动手指,“过来。”
楚越伏低身凑近他,残酷的耳光落下来之前,他突然逼近,一口含住那双柔软丰盈的唇瓣。
李兰修微怔,扬起的巴掌毫不犹豫往下落,即将扇到的一瞬间,楚越赫然攥住他的手腕,摁在脸颊,耳光仿佛变成了抚摸。
他身子向前压,深深含着这双只会吐出冷言冷语的嘴唇,舌尖一寸一寸舔过,品尝温软香泽。
随后,他猝不及防咬一口,尖锐利齿叼着唇瓣,轻轻磨牙,这模样很像狼嘴里叼着一块美味可口的肉。
“唔。”
李兰修睁大眼睛盯着他,挣动身子向后退,楚越不肯放过他,咬着他的唇瓣不松口,一手撑在桌案,姿态干净利落翻过桌案,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一记劈头盖脸的深吻喂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