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 第8章

“房大人既知道如今不是洪曦年间,还拿太上皇来逼迫摄政王,倒是对太上皇很是忠心啊。”

忽然传来一道含笑的嗓音。

江怀允抬眼看去。

谢祁倚着门,往里看了下,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曼声道:“我思虑着是哪位大人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让几位姑娘梨花带雨地跑出来。原来是摄政王和房大人啊。”

他缓步进来,旁若无人地在江怀允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视线游移一圈,落在熏炉上,一语道破,“甘松香,没想到在花满楼还会有人燃这种香。”

大理寺卿喊了声“王爷”,又看向江怀允,踌躇道:“摄政王……”

“房大人有话便说,遮遮掩掩地像什么样子。”谢祁熟稔接话。

大理寺卿气焰稍敛,委婉道:“臣与摄政王谈公事,恭顺王在此,恐怕多有不便。”

谢祁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原是本王扰了二位的好事。”

大理寺卿紧张地擦了下额上渗出的汗。

谢祁不紧不慢道:“可方才的话已然落入本王耳中,房大人字字句句指责摄政王行为不妥,甚至拿已经在范阳行宫颐养天年的太上皇施压,妄图左右摄政王的意愿。此时让本王回避,房大人究竟是怕本王听了公事,还是想趁四下无人为所欲为?”

谢祁的尾音扬了下,房大人登时一哆嗦。

谢祁似笑非笑道,“房大人心,委实可诛。”

豆大的汗珠沁出来,房大人一改咄咄逼人的气势,登时跪伏在地,惊慌道:“臣之忠心,日月可表,摄政王明鉴!”

江怀允面无波澜,转头看向谢祁。

谢祁若有似无轻叹一声,有些苦恼地对上他的视线:“上元夜刺杀,本王如今回想仍是心惊肉跳,正盼着刑部尚书好好审理出结果,好宽宽本王的心。可房大人如此三番五次的阻挠审案,实在让本王不得不怀疑房大人的居心。”

顿了下,谢祁移开视线,落在瑟瑟发抖的房大人身上,意味不明道,“房大人若当真心系案情,不如暂且去天牢委屈些时日,乔装改扮探一探刺客的深浅。这也算是为摄政王分忧。摄政王,我说得可对?”

大理寺卿表情一僵,期期艾艾地看向江怀允。

江怀允淡淡吐口:“房大人若有此心,本王不胜欣喜。”

谢祁笑意渐深。

大理寺卿霎时面如菜色,不甘心地挣扎:“太上皇曾€€€€”

江怀允目露不耐,声音冷下来:“房大人既对太上皇如此忠心耿耿,明日本王就遣人护送大人去范阳行宫,与太上皇共叙君臣情义。”

“臣失言,王爷恕罪!”大理寺卿连连告罪,惊慌失措。

谢祁好心提醒:“多说多错,房大人还是赶快回府吧。”

大理寺卿颤着望了江怀允一眼,见他面如寒霜,心头一凛,再不敢多言,跌跌撞撞地告退离开。

谢祁笑着望向江怀允:“方才听到房大人拿太上皇施压,恐摄政王受欺,一时没忍住推门而入,摄政王不会怪罪吧?”

江怀允没搭腔,只是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你怎么在这儿?”

谢祁早在决定进来时就已经想好了回应之策,他笑了笑,道:“本王与这花满楼的思思姑娘颇为相熟,今夜正是来见思思姑娘。”

江怀允目光落在谢祁身上,看得谢祁有些不适。

“摄政王怎么这么看着我?”谢祁不解其意,自顾自猜测,“可是房大人扰了王爷享乐的心情?”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顺水推舟道,“这无妨。思思姑娘温柔体贴,正好能当摄政王的解语花。念在王爷曾相救于我的份上,本王愿意割爱……”

他一边冠冕堂皇的说着,一边心里盘算着将美人给他送来。至于他胡诌的“思思”名姓,谢祁暗想,他说叫思思,那便就是思思。

江怀允视线定在言笑宴宴的谢祁身上,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另一桩事。

王圣手说谢祁的身子亏空的厉害,原先江怀允以为是谢祁病情真的棘手,如今算是明白了。

江怀允难得流露出些许怒气。他费尽心思养身体,却始终没能如愿,早早亡故。可谢祁的病情分明可以不恶化的如此之快,他却分毫不懂珍惜。

江怀允冷冷截断他的话:“纵欲伤身,王爷多节制为妙。”

话音落地,移开视线,看也不看谢祁,起身就往外走。

手刚搭上门框,忽然听到身后劈里啪啦、瓷器落地的动静。

江怀允脚步一顿,往后扫了眼。

谢祁脱力似地扶住桌案,勉强撑着身体,浑身发抖道:“……这香不对。”

【作者有话说】

小谢:无中生思。

抱歉来晚了!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原形毕露,没办法卡点更新QAQ

①化用《随园食单》:用腐脑,放井水泡三次,去豆气,入鸡汤中滚,起锅时加紫菜、虾肉。

②化用《随园食单》:湖州浔酒,味似绍兴,而清辣过之。亦以过三年者为佳。

第9章 分忧

江怀允眉目一凛,不做他想,立时回身,一脚踹翻正徐徐燃着烟的熏炉。熏炉滚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乍起的动静传到门外,守在门口的康安顿时破门而入,愕然望向屋内。

“过去扶着你主子。”江怀允转身看了眼,冷声道。

康安忙不迭应了声,疾步如飞扑到谢祁身前,搀着他的手臂,担忧地叫了声:“王爷!”

谢祁只手扣在桌沿上,手臂因为太紧绷而颤抖不停。残存的香气随着呼吸还在不断地侵袭着他的肺腑,房里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江怀允蹙了下眉,不假思索地去将房里的窗户打开。

冷风瞬息间灌进房里,冲散满室清香。

谢祁总算好受了些,闭上眼,竭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声音微颤,厉声开口:“……酒。”

康安没反应过来。

江怀允回身经过,顺手抄起酒瓶,往谢祁颤巍巍抬起的手上浇下去。一瓶酒浇完,他放下酒瓶转身去捡香料。

手上残存的香气被酒冲干净了,谢祁才收回手,捂住唇鼻。

康安心领神会,架着他起身往外走。

途经正专注捡着甘松香残渣的江怀允,谢祁顿住脚步。

江怀允好似未觉,专注地将甘松香的残渣都捡起收好,起身要往外走。

“摄政王留步。”谢祁费力牵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极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慢慢开口,“这仅剩的甘松香,劳烦摄政王分我一些。”

江怀允转身望去,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打量。谢祁全部的重量压在康安身上,单手捂着唇鼻,不避不让地任由他看。

半晌,江怀允敛回视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甘松香悉数交给康安。

谢祁半垂着眼,将他抬手时,腕骨上若隐若现的红痣尽收眼底,忽然笑了下。

这香燃了许久,余下未燃的香料原本就寥寥无几。他猜测着江怀允大约不会给,才只说分一些。倒是没想到,江怀允出手如此阔绰,分毫都没给自己留。

谢祁扯了下唇角,眸光动了动,喊住刚行没两步的江怀允。

江怀允急于办事,屡次被谢祁喊住,转头时已然面露不耐,冷声问:“什么事。”

“多谢摄政王赠香。”谢祁虚弱道,示意康安扶他往前走,离江怀允一步远的位置停下,他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垂落到半空,眼带笑意,道,“帮人帮到底,我来替摄政王分忧。”

江怀允不解其意,皱了下眉,刚想说“不用”。

电光火石之间,谢祁垂在半空的手忽然一动,朝着江怀允腰间探去。

事出突然,江怀允要伸手去阻时,腰间的软剑已然被他抽出。

谢祁手腕迅速翻转,眼也不眨,朝着自己左肩一划。剑刃锋利,上好的衣料登时破开,眨眼之间,血丝蔓上,染红了一片衣料。

康安失声道:“王爷!”

江怀允也蹙起眉。

谢祁提着剑还给他,虚弱一笑,“谋害皇亲,这一条罪名,足以让摄政王做想做的事。”

江怀允没接剑,目光冷冷,声音更甚:“你疯了?”

谢祁浑身乏力,提不住剑,费力地抬手,颤颤巍巍地将剑寸寸没入他腰间的剑鞘,有气无力地笑了下:“我身子骨本就不好,经此一劫更是难测,殒命或只在旦夕间。能帮摄政王的忙,哪怕没撑过去,也算死得其所。”

顿了下,谢祁朝着江怀允轻轻颔首,示意康安带他离开。

江怀允面无波澜,垂在两侧的手却慢慢攥起。许久,他才闭了闭眼,沉出一口气,大步踏出了花满楼。

纵马回到摄政王府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管家正倚着廊柱,搓着手,不断朝门口张望。

见江怀允走进来,当即心口一松,迎上去道:“膳房里煨着汤,王爷可要用些暖暖身子?”

江怀允脚步不停,淡淡道:“不用。”

管家毫不气馁,正要再劝,借着府中高悬的灯笼捕捉到他袍角的血迹,当即心口一紧,“哎呦”一声,急声道:“王爷衣裳上怎么有血?不是说去见大理寺卿?莫非他胆大妄为对王爷不利?”

管家越说越心惊,生怕江怀允受了伤,忙不迭转身要去请大夫。

“站住。”江怀允头疼地捏了下眉心,疲惫道,“不是我的血。”

管家将信将疑地望过来。

江怀允停在原地,任他上下打量。

谢祁原本划的也不重,沾的血迹皆是因着他没拿稳软剑,剑刃上残存的血迹蹭上去的,只有零星一点。

管家仔细观察半晌,才如释重负地轻吁口气,继续问他要不要喝汤。

“不用。”江怀允转身往书房去,走了两步,道,“派人去禁军,让段广阳来见本王。”

管家这回没有迟疑,“€€”了声转身一溜烟去办事了。

江怀允回到书房翻了会儿奏折,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居然也沾了几滴殷红。他愣怔片刻,想到谢祁说“殒命或只在旦夕间”的神色,忽然闭了闭眼。

大理寺卿用的香,又是在花满楼那等烟花之地,他焉能不知效用是什么?可他用这具身体闻了那么久,都没有生出丝毫不妥,谢祁仅仅是待了片刻,便能被那香影响得气若游丝。

老天待人实在不公平,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助兴药物,于常人而言是享受、是快意,可放在体弱多病的人身上却是勾魂利刃。

他有幸得了这样一场重活一世的机缘,谢祁呢?

谢祁正躺在榻上,无所事事地等着刘太医为他施针。

康安紧张地守在一旁,手里拿着燃得正旺的灯烛。刘太医手执银针,在火焰上一挑,才聚精会神地刺入谢祁的穴位中。

半个时辰过去,刘太医收起银针,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轻吁出一口气,望向漫不经心地谢祁,没忍住道:“以王爷的聪慧,今日这伤,不像是王爷该栽的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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