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 第44章

谢祁将小皇帝送回了宫,并未多留,径直回了府。

康安忙迎上来,关切问:“王爷今日一行可还顺利?”

“算是顺利。”谢祁坐在圈椅中,接过康安递来的温茶抿了口,道,“今年来京赶考的举子中有一个叫骆修文的,你去查查他的底细。”

康安想了下,问:“可是王爷当时给他安排了住处却没有去的那位公子?”

“嗯。”

“是,小的这就去查。”康安领了命,刚要转身。

谢祁想到什么,改口道:“不妥。”

康安疑惑地望着他。

谢祁沉吟片刻,道:“这名字恐有作假。你去打听打听籍贯是梓州的举子都有谁,拟一份名单给我。若是能寻到这些人的手迹,一并送来。”

康安躬身道:“是。”

*

江怀允回府的时候已近日暮,正巧赶上陪管家用晚膳。

管家尚在病中,胃口不佳。怕太早搁下筷子惹江怀允担忧,便也慢慢陪他一道吃。

估摸着江怀允吃得差不多,管家才撂下筷子,盛了碗汤适时递过去,关切道:“王爷用了药膳早些去歇息罢。”

说完,想起上午江怀允匆匆出门的事,又难免抱怨道,“今日原本是旬休,结果又忙了一天。过两日再因为春闱的事忙起来,王爷这身体怎么撑得住。”

“只是陪着陛下做了课业,不妨事。”江怀允难得开口解释。

今日膳房做了鸡汤,同赶谢祁离府那日的汤一模一样。

江怀允垂着眼,慢慢啜饮。刚一入口,下意识蹙了下眉。

管家忙问:“怎么?可是这汤不妥?”

同样的汤,上一回入口时,汤汁鲜而不腻,令人回味无穷。今日却全然不同,鸡汤虽依旧鲜美,可到底有些腻。

膳房偶有失手很正常,而且差别并不大,江怀允干脆没提,避重就轻道:“有些烫,不妨事。”

虽然江怀允不大重口腹之欲,可这味道同先前比到底天差地别。江怀允勉强用完了一碗,便在管家的催促下回去歇息了。

江怀允对这份鸡汤的细微态度变化管家瞧得清楚。等他走远,管家舀了勺汤汁送入口中,咂摸了下,咕哝道:“和谢王爷做得没有差别啊……”

第54章 办妥

旬休之后,会试考卷的评阅事宜便如火如荼地展开。

江怀允对这届春闱甚是看重,日常理政之余,全身心都扑在了这桩事上。往往回府时月上中天,忙得脚不沾地。

恭顺王府的情形却迥然不同。

谢祁自打回了府,整日里颇有些无所事事。约莫是清闲太过,不知何故,生出了翻修花园的兴致。

康安回府复命时,谢祁正在清风亭当监工。

清风亭正位于王府花园,倚山面水,风景极佳。

谢祁靠着栏杆,不时抛些鱼食下去。湖中养着的锦鲤便一窝蜂地涌上来,争相跃着争抢,扑腾得水花直溅。

康安走上前去:“王爷。”

“先前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谢祁漫不经心地问。

“正是要和王爷禀报这桩事,籍贯是梓州的所有举子都在这张名单上了。”康安展开张纸递给谢祁,心悦诚服道,“果然如王爷所料,今年的举子中并未没有叫'骆修文'的。”

“不奇怪。”谢祁一目十行。

康安适时从袖袋中取出一册书呈上去:“今岁举子所做的文章尽在此处,请王爷过目。”

谢祁接过来,书页翻得飞快,哗啦作响。一册书翻完,蹙起眉,又从头翻了一遍,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半晌,他朝康安确定似的问:“所有举子的文章都在此处?”

“是啊。”康安笃定点头,试探问道,“可有不妥?”

谢祁合上书册,沉声道:“这里没有'骆修文'的笔迹。”

“怎么会?!”康安微怔,满面错愕,“小的再三确认过,这册书里的文章确无遗漏€€€€”

谢祁截断他的话:“两种可能。要么'骆修文'压根没有参加科举,他蒙骗了本王。”

康安下意识反驳:“可他从梓州跋涉而来,若非参加春闱,何以在盛京驻留如此之久。况且,王爷不也说了,摄政王前几日还特意询问了这人的籍贯。若是这人没有参加科举,摄政王又怎会这般重视?”

“所以,便只剩下了第二种可能。”谢祁面色沉沉。

“王爷是说€€€€”康安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不可思议道,“若当真如此,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

“皇帝年幼,阿允尚未及冠之龄初掌朝政,难免让世人觉得柔仁好欺。”谢祁闭了下眸,遮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放下手中书册,倏地朝外走去。

康安领会到他的意图,忙跟上去,语速飞快:“这几位梓州学子的落脚之处甚为分散,王爷还是现在府中等着,待€€€€”

“不必。”谢祁抬了下手,步履不停,“本王亲自去查。”

*

同一时间,摄政王府。

江怀允边低头批阅着奏折,边问:“会试放榜在即,举子名次斟酌得如何了?”

立在下首的礼部尚书焦头烂额,为难道:“回摄政王的话,考卷的评阅业已完成。只是于榜首头名的择选上,诸位同僚仍有些争执。”

守在一旁的段广阳心中颇有些唏嘘。礼部尚书这话着实含蓄,他今日去请礼部尚书前来回话时,还未靠近官署,便被里头争锋相对的高声怒喝惊了下。

走进去一看,更是觉得震惊。负责评阅考卷的朝臣各站一侧,争辩时更是情绪难消、斯文扫地。

因着两方人数相对,你方唱罢我登场,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江怀允头也不抬,问:“怎么?”

礼部尚书早有准备,将手中的两篇文章呈上去,恭敬道:“诸位大人正是在这两篇文章上尚存争议……”

他将争议的情形娓娓叙述。

江怀允边听边看。

其中一篇文章在弥封誊录前他曾扫到过。字迹是骆修文的字迹,名字写得却是“梓州冯易”,因而才有了前段时间有关骆修文籍贯的一问。

行走在外,隐姓埋名着实没有不妥。江怀允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专注于手中的文章。

今岁的考题更贴实务。

当初略略一扫时,便觉这篇文章切中肯綮,观点卓新不俗,是以印象深刻。如今细读,更觉如此。

点为头名实至名归。

但读了礼部尚书呈上的另一篇文章,江怀允顿时便明白了有此争论的缘由。

总体而言,两篇文章各有千秋。但骆修文的文章行文大胆,所提策略激进,文辞间锋芒毕露。倡导中正雍和的朝臣自然不喜,另一篇文章的温和之风则正中他们的下怀。

通读完毕,江怀允放下手中文章,抬眼望去:“何大人是何意见?”

礼部尚书垂首,谨慎回道:“榜首头名事关重大,自然要以诸位大人的多数意见为准。”似是察觉到这个答案并不能令江怀允满意,礼部尚书续道,“老臣以为,单从行文而论,'玄'字一文结构精妙,文辞流畅,更胜一筹。”

举子所交的文章以《千字文》排序,骆修文所著文章是'宇'字序。

礼部尚书显然更为偏爱文辞谦和的那一篇。

江怀允没做评价,只是道:“容本王斟酌一二,再做答复。”

礼部尚书闻音知意,顺水推舟地提了告退。

江怀允将两篇文章摊开,细读之后,问段广阳:“先前让你查的冯易住处,可查到了?”

段广阳应了声,回禀道:“此人来京后在福来客栈落脚。”

福来客栈离摄政王府并不远。

江怀允屏退了段广阳,只身行至此处。放榜在即,留宿此处的学子大多无心复习,三五一群聚在大堂中交头接耳。

江怀允在门口张望片刻,没有见到眼熟的人,正要招呼店小二打听,视野中便闯进来一位熟人。

康安小跑着近前,小声道:“摄政王,我们王爷请您过去。”

江怀允蹙了下眉,下意识抬头望了眼。

二楼栏杆的位置,谢祁探出半边身子,朝他挥了下手。

江怀允心中对他的来意有了几分猜测,径自迈步上了二楼。

谢祁领着江怀允进了二楼雅间,康安得了吩咐,自觉守在外面。

雅间颇大,墙角层层堆叠着各样长势喜人的绿植。正中央的桌案周边立着屏风,隔音效果极好。

江怀允扫视一圈,放下心来,淡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查到了有趣的东西,心下好奇,便来探查一番。”谢祁声音含笑,将怀揣多时的一册书递给他。

江怀允眉心微蹙,没接,视线定在他身上。

谢祁笑道:“今岁参加春闱的举子所著文章尽在此处,阿允不妨看看。”

江怀允伸手接过。原本对谢祁的来意已经有了些许猜测,这话一出,心中的猜测几乎笃定下来。江怀允翻着书页,迅速定位到“梓州举子”一章。

翻开姓名是“冯易”的文章,江怀允目光忽然一滞,猛地抬头望过来。

谢祁侧头看了眼,了然笑了声:“原来竟是‘冯易’。”

笑过之后,谢祁抿了口茶水,问,“那日阿允特意问了骆公子的籍贯,可是在考卷弥封糊名之前偶然得见了骆公子的文章?”

江怀允抿着唇,点了下头。

谢祁又问:“那文章字迹,可是与在端州时,骆公子所开药方的字迹一般无二?”

江怀允沉默片刻,语气微冷地道了声“是”。

谢祁的视线从江怀允身上掠过。对方似是已经有了些许猜测,骨节分明的五指覆在书册上收拢,约莫有些怒意,力道极大,书页都有些细碎的褶皱。

谢祁敛去面上的几分笑意,微微坐直身子,道:“我今日得闲,明察暗访将籍贯是梓州的学子都见了个遍。”顿了下,补充道,“包括这名叫‘冯易’的学子。”

结果不言而喻。

这名叫“冯易”的学子不是骆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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