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 第55章

小皇帝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种种都觉得分外惊奇。

他原本跟着两人慢悠悠地走,似是觉得不过瘾,没多会儿便撒欢儿跑起来。时不时被抑扬顿挫的念书声吸引,扒着窗户好奇地去看学子们上课。

江怀允和谢祁也不拘着,由着他折腾。

小皇帝跑了大半天,不知听到什么,忽然停下,扒着树干,悄悄探出头去细听。

江怀允和谢祁走至近前,“科举”、“冯易”、“处罚”一类的字眼传进耳中。

€€€€是途经的几个学子在讨论科举舞弊的惩处之事。

此时三法司的处置结果业已昭告天下,太学的学子又甚为关心此事,能及时耳闻并不奇怪。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出声打扰。

小皇帝听了会儿,直到那些学子渐行渐远,才转回身,面上尽是迷茫:“他们都在说小王叔处罚得当……”

谢祁笑了下,将陷入巨大冲击的小皇帝抱起来。

江怀允望着他,问:“陛下觉得,这些学子读书用功吗?”

小皇帝回想起自己方才见到的种种,不假思索地点头。

江怀允又问:“那陛下可知,他们这些人将来都要做什么?”

小皇帝苦思冥想了片刻,着实一头雾水,于是诚实地摇摇头。

“他们这些人将来都要参加科举,博得一个好名次来入朝为官。冯易平素里不学无术,靠投机取巧摘得了榜首头名的好名次。陛下觉得,这对他们这些刻苦读书的人来说公平吗?”

小皇帝代入其中想了下,半晌,摇头道:“不公平。”顿了下,他问,“所以这就是小王叔要严惩冯易的原因吗?”

“不止如此。”江怀允道,“科举是选拔人才的盛会,只有严格以待,才能最大限度的确保公平,选出富有真才实学的人。若是放任舞弊,日后旁人效仿,那选出来的就不是人才、而是庸才了。庸才云集,何以治国?”

小皇帝仍有些一知半解。

江怀允将例子举得更浅显一些,道:“朝臣办事,就好比做课业,陛下和百姓是检查课业的人。陛下是希望这些人会做课业,还是大字不识一个?”

“当然是要会做课业的!”小皇帝恍然大悟,弯着眼睛道,“先前无衣哥哥帮我做课业的那段时间,太傅每次见到我都很高兴。想来百姓应当也喜欢课业做得好的。小王叔,我说得对不对?”

江怀允扫了谢祁一眼,朝着小皇帝微微颔首:“对。”

谢祁:“……”

谢祁无语凝噎,有口难辨。若是知道当初帮忙做课业会牵扯出这么多事,他绝对不会松口。

眼前出现一个供人歇脚的凉亭。谢祁适时打岔道,“咱们走了许久,去凉亭里歇一歇罢。”

江怀允无可无不可,跟着进了凉亭。

小皇帝年纪小,被谢祁抱了会儿就又恢复了活力,刚一落地,立时蹦蹦跳跳地去假山石上攀爬玩耍。

谢祁来不及阻拦,连忙跟上去。

好在假山石高,小皇帝费劲扒拉了半天也没能爬上去。

谢祁好笑道:“下来吧,你小王叔要等急了。”

“无衣哥哥……”小皇帝声音软软的央求,想让谢祁抱他上去。

谢祁不为所动,道:“待你长高了,我再来陪你爬。”

小皇帝抱着石块:“说话算话?”

谢祁嘴角噙着笑:“算话。”

小皇帝这才高兴起来。

谢祁牵着他回了凉亭,却在近前时示意小皇帝噤声。

凉亭里,江怀允坐在石凳上,一手支着额角,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他皮肤白,以至于眼下的一片青影分外惹眼。

谢祁肆无忌惮地打量。

江怀允睡着时很是沉静,少了眼神带来的冷肃气场,难得显露出几分乖巧无害。

谢祁看了半晌,忽而一笑,朝着小皇帝低声道:“陛下说得对。”

小皇帝茫然地仰起头。

谢祁眼带笑意,自言自语般开口:“……你小王叔确实好看。”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骄傲叉腰):那当然!

*

这章真的很多字!我站起来了!

第67章 鸡汤

似是怕打扰到江怀允歇息,谢祁将声音放得很轻,可身边人依旧能轻而易举地听到。

小皇帝辨不出话中的情绪,单纯地以为是赞美,立马挺了挺小胸脯,弯着眼睛道:“那当然啦,毕竟是我们家的人嘛!”

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模样。

谢祁乜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们家的?”

“是‘我们’。”小皇帝拉长声音,口齿清晰地纠正,神情分外认真。

江怀允被谢杨领回之后,一直长居宫中。谢杨公务繁忙,小皇帝出生之后,和江怀允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谢杨在一起还要长。他把江怀允当成亲人,实在无可指摘。

谢祁暗笑自己大惊小怪,顿了下,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意味深长地附和:“对,是我们谢家的。”

盛京多风。时虽如春,太学中草木成荫,微风徐徐,拂面而过到底不觉暖和。凉亭中四面通透,荫凉处更显清冷。

谢祁解下身上的氅衣,脚步无声地走到江怀允身边,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遮风。

饶是谢祁动作放得极轻,连呼吸声都收敛许多,却还是在氅衣盖到江怀允身上的同时,察觉到身侧人肩膀微动。

谢祁就保持着盖氅衣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和江怀允来了场四目相对。

他虽然将将醒转,眼神却极清明,连一丝刚从睡梦中抽离的恍惚都未曾生出。

谢祁对上他平静的眼神,动作难得迟滞了片刻。这一停顿,就显得心虚,像是悄悄做坏事被人当场抓住一样。

江怀允却并未在意,神色如常地移开视线,偏头看了眼。

谢祁很快回过神,行水流水地执着两角将氅衣搭在他身上,语气有些歉然:“我已经小心再三,没想到还是搅了阿允好梦。”顿了下,他轻声道,“阿允睡得着实轻了些……”

江怀允没搭腔,只是目光在氅衣上定了片刻。

谢祁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以为他是要拒绝,直起身后退一步,道:“这里风大,阿允穿着罢,免得着凉。”

紧随而至地小皇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背着手,小大人似地帮腔:“云青说刚睡醒的时候最容易着凉,小王叔快些穿好。”

江怀允敛回视线,淡淡“嗯”了声。

小皇帝这才弯着眼睛笑起来,他仰头望着谢祁,软乎乎地提议道:“无衣哥哥,我们还去吃上次那家暖锅怎么样?”

谢祁先是看了江怀允一眼,见他未置可否,才笑说:“好。”

出宫玩儿了一个上午,又吃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暖锅,小皇帝很是心满意足。是以在二人提出要送他回宫的时候,小皇帝欣然应下,极为乖巧。

将小皇帝送回皇宫,江怀允并未多留,径直回府。及至府门口,看了眼不请自来的谢祁。

后者心领神会,率先开口,很是义正言辞道:“骆公子大约受刑回来了,我来探望一二。”

这理由找得无懈可击,江怀允没再多言,带着谢祁去了骆修文的住处。

两人一路无话。

将将靠近骆修文的住处,管家絮絮叨叨的声音便从虚掩着的门缝中传出来:“……这几日骆公子就不要起身了,安心养伤,想吃什么就和他们交代一声,膳房的人会直接送来。还有大夫留下的伤药,千万记得按时涂抹,若是身体不舒服,不要强撑着€€€€”

管家不放心地叮嘱着,骆修文牵了下唇角,眼中带笑,虚弱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不妨事的。”

管家还要再说,听到身后一道开门声,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看清来人,当即眉开眼笑地问:“王爷回来啦,想吃什么?我这就让膳房去准备。”

江怀允淡声道:“不必。”

谢祁紧接着道:“我和阿允在外头吃过了,不必麻烦。不过暖锅辛辣,如今口渴得紧,还是要请林管家送些清茶来。”

这语气甚是熟稔,可管家却好像见怪不怪,笑呵呵地应承下来。

江怀允眸光微动,眼中的讶异转瞬即逝。他望向骆修文,主动询问对方的伤势。

骆修文受过杖刑,额上仍浮着一层细密的汗,嘴唇也失了血色,有些苍白。他也没强撑着起身,就趴在枕上,声音微弱道:“皮外伤,休养几日便好。”

他缓了口气,问道,“和冯家有所牵连的朝中官员,二位王爷可有了眉目?”

“暂且没有。”江怀允淡声道,借着清查科举舞弊的东风,他将涉案相关的所有人清查了遍,也没查出端倪。

骆修文想了下,微蹙了下眉,道:“在狱中时,冯易以为我是无端被牵连,是以让我不要担心,说是我们二人定能安全无虞的出狱。他既能如此笃定,想必这官员在朝中地位应当不低。”

谢祁心神一动,问:“阿允可查了礼部尚书?”

“他出身端州,亲眷族人和梓州素无牵扯。此次主持科举,事事遵从法度,并无不当之处。”江怀允说得很是中肯。

谢祁沉吟道:“礼部尚书在朝中多年,素来以中庸之道立身。为官以来,素无行差踏错之处,性情极为谨慎。若是与冯家有牵扯的人是他,想必不好查。倘若不是€€€€”

顿了下,谢祁沉声道,“那无异于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本王派了人暗中盯着冯易。”江怀允声音淡淡。

谢祁顿时意会。朝中错综复杂,不好入手。但冯易到底不如朝臣圆滑,此行回梓州山高水远,一路上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届时顺藤摸瓜,总能找到朝中之人。

这与他让子平在梓州查探的思路不谋而合。

骆修文的神情却并不乐观:“在下去试探过冯易,他知道得应当不多。”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了片刻。

骆修文的心智远在冯易之上,他既然试探不出来,那冯易十有八|九不知内情。朝中不能打草惊蛇,冯易一无所知,如此看来,委实棘手。

三人心照不宣,却没有一个人轻言放过。

幕后之人和梓州牵连多时,却半点风声也不露,足以见其根基深厚。若非他们此次偶然撞破舞弊一事,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这样的能人藏匿于朝,若不将其连根拔出,如何安寝?

谢祁敛目沉思,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

一片沉默中,江怀允忽然开口:“冯易是家中独子,他文武不通,又对人少有设防,冯家人如何放心他只身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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