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 第59章

谢祁笑出声来,理所当然道:“我父皇说的。”

先皇?

这是江怀允头一次听到谢祁不带任何朝堂是非地说起他父亲,难免生出些许想要探究的好奇。

尽管这好奇之意微乎其微,还是被谢祁准确无误地捕捉到。

他边将抻好的面条下入沸水中,边悠悠道:“我们一家都笃信这个说法,幼年时父皇母后常常对我耳提面命,是以我记得极清楚。”

提起往事,谢祁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神情也有些怀念。他有条不紊地切着配菜,无端显露出些许寥落的气质。

江怀允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道:“下厨如此繁琐,你是怎么兴起想学的?”

“自然是我父皇母后言传身教来的。”

江怀允本意是想要转意他的注意力,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绕开他已逝多年的父母。自知失言,江怀允难得露出些许懊恼的神色。

谢祁却全无所觉,提起这个话题,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道,“我父母感情甚笃,父皇在位多年,未设六宫。后宫只我母后一个,闲暇时母后便会亲自下厨。父皇政务不忙时,也会陪她一起。过生辰要吃寿面的传统,就是他们二人传给我的。父皇和母后在世的时候,每年我生辰,他们都要亲自下厨来给我做寿面。”

利刃切菜的清脆声一停,顿了下,他仿佛想到什么,自然而然道,“我母后生辰的时候,父皇也会亲自下厨给她做寿面,这是家学渊源。”

这话似乎颇有深意,江怀允蹙了下眉,还不待细究,就听谢祁话音一转,忽然问:“先前送给阿允的匕首,阿允可有随身带着?”

江怀允“嗯”了声。不说其他,那柄匕首确实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又轻巧便携。软剑丢在端州之后,他寻了不少可替代的武器,终究不如谢祁送来的匕首趁手,是以也就一直带着这柄匕首防身了。

话题转得突兀,江怀允不解其意,他望向谢祁,正要发问,谢祁已经先一步开口道,“谢杨在盛京这段时日我总觉得不安心,阿允切记带好匕首,危急时刻以便防身。”

饶是谢祁不说,他也是这么做的。即便如此,江怀允还是颔首道:“好。”

说话间,寿面已经出锅。热气氤氲,若有似无的香味随着热气徐徐飘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江怀允用晚膳时尚未入夜,两个时辰过去,原不觉得饥饿,却也被这香味勾出几分意动。

谢祁将盛好的寿面端来,放在江怀允身前的桌子上。

根根分明的寿面静静沉在汤水中,上面卧着一只煎蛋。黄澄澄的蛋黄旁铺了些许细长的黄瓜丝和胡萝卜丝,间或点缀了些许翠绿的葱花,乍一看,很是赏心悦目。

谢祁又回身拿了筷著来,刚一坐下,鸣锣声破空而来,和着更夫的朗声提示,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

谢祁脸上蔓上笑意,温声说着祝辞:“惟愿阿允身康体健,少病无灾。”

说着,他将筷著递过去,好似是将祝福一并传过去。

他望着江怀允,郑重其事道:“十九岁生辰快乐,阿允。”

【作者有话说】

小江生日快乐!

*

七夕那天努力好久发了一颗糖,你们都觉得短,我就知道我的宝贝们对我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QAQ

(超小声:这章虽然也不是特别长,但下面那章的内容不适合添在这里,所以只能短一下)

第72章 无尘

灯烛长明,光影昏黄,似乎给透过缝隙挤进来的清冷月光也蒙上层欲语还休的温柔暖色。

身前的寿面刚出锅,雾气氤氲,徐徐上漂。浮在空气中,好似在人眼前罩了层如梦似幻的轻纱,令人视物也朦胧。

好在这雾气只存了片刻,风一吹,蒙蒙的白雾很快便向四周游动散开,直至消失。

雾气尽散后,谢祁尽诉着认真的神情,清晰无比地显露出来。

江怀允望过去,撞进他温柔含笑的眼神中,一时居然说不清,究竟是烛光温柔了他,还是他温柔了月色。

谢祁维持着递筷的动作,江怀允却不由失神,鬼使神差地探寻着心底某处难以明辨的复杂动静。那里好似生出了种陌生的情绪,仿佛在急不可待地破土而出,叫嚣着冲至他的眼前。

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明明微不可察,却在这一瞬间,顿时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正出神间,谢祁声音温和地喊:“阿允?”

江怀允思绪一滞,回过神来。他顾自压下心底的异样,接过筷箸,低声道:“……多谢。”

谢祁莞尔,调侃道:“听说新一岁做的第一件事会在今后一年频繁出现。阿允十九岁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谢我,岂不是要向我道一整年的谢?”顿了下,他故作苦恼道,“如此客气,我可承受不住。”

江怀允没有理会他,兀自用着寿面。

不可否认,谢祁的厨艺着实出众。寿面口感筋道,并不似寻常面条软糯易烂,很是好吃。熬煮的面汤咸淡适宜,一把细碎的葱花又添了些许清爽,甚合他的口味。

江怀允默不作声,很给面子地用了整碗。

谢祁笑意深深,及时递来杯清水,似是诱哄一般道:“御厨做寿面的手艺平平,宫宴上的那碗寿面,阿允不若就别碰了,如何?”

江怀允觑他一眼,未置可否,起身离开。

谢祁深知自己这要求着实有些无理,宫宴上群臣都关注着,哪能碰也不碰?是以只是一笑置之,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他连忙起身跟上江怀允,行路间,温声叮嘱了许多要他宫宴上小心的话。

江怀允始终不发一言,走至中庭,才顿下脚步,淡声道:“这是他亲自主持的宫宴。”

谢祁顿时心领神会。谢杨亲自举办的宫宴若是出了差错,传出去,甚是有损他的名声。纵然谢杨有心动手脚,也断不会做于己不利的事。

话是这么说,谢祁却始终放心不下,谨慎道:“仔细些总没差错。”

江怀允看他片刻,淡淡“嗯”了声。

见他应下,谢祁放心大半。此处正是中庭,去王府任意一处都方便。他看出江怀允不动声色的送客之举,颇为识趣地笑了下,主动告辞道:“那阿允早些歇息,我先回府。”

声落,朝江怀允微微颔首,转身踏上了出府的路。

江怀允定在原地半晌,思索良久,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时,出声叫住他。

谢祁依言停步,略带疑惑地望过来。

江怀允声音如常,道:“天色已晚,不必折腾。”

言外之意,便是让他在王府留宿。

谢祁闻言一愣,似是不敢相信,先前时常赶他离府的人,有朝一日居然会主动留他。

隔得远,江怀允看不清他的表情,见他不开口,以为是自己多此一举。是以道:“你若不愿€€€€”

难得他主动开口留人,谢祁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忙回过神,从善如流道:“摄政王有心收留,在下乐意之至。”

江怀允平静道:“还是你先前住过的客房,自行去歇息便是。”

谢祁眉开眼笑地道了声谢,末了想起什么,状似为难地轻叹一声,“时隔多日,我有些忘了客房的方向,可否有劳阿允引路?”

这语气分明是故意。他在府中住了多日,恐怕对摄政王府院落布局的了解程度不亚于他,如何会忘了客房方向。

江怀允并不理会,目光从他身上错开,不发一言,径直回了寝居。背影融进夜色里,显出几分冷漠来。

谢祁目送他离开,眸中染上几许笑意。

虽然邀人乘月而行的算盘落了空,但好歹今夜被挽留了下来。足以见阿允对他的态度已然有所松动,这是个好兆头。

徐徐图之的计策可行,总归有的是时间,他不着急。

谢祁满面春风,摇着折扇悠悠去了客房。

一夜好眠。

翌日起身时已是辰时,江怀允早已离府去上朝。

谢祁起身洗漱,也没打算多留。

谁料刚离了客房没多久,便被管家喊住。

跑得急,管家又上了年纪,是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谢、谢€€€€”

谢祁莞尔,好脾气道:“不着急,林叔慢些说。”

管家匀了口气,才道:“时辰还早,谢王爷用了早膳再走也不迟。”

谢祁却没立刻应下。他昨夜离府匆忙,没知会康安,今晨不见他,府中怕是要出乱子。

停顿间,管家心有余悸道,“得亏您走得慢,若是老奴赶不上,让您空腹而归,可就真真是办砸了王爷交代下来的差事。”

谢祁打算婉拒的话登时滞住,他话音一转,问:“是摄政王吩咐的?”

“可不是。”管家信誓旦旦,“王爷今早用膳的时候,怕膳房疏忽,特意吩咐要备好您的早膳。”话音落地,管家侧过身,笑呵呵道,“谢王爷请。”

谢祁将要回府的事抛在九霄云外,从善如流地颔首:“有劳林叔。”

*

恭顺王府却不平静。

康安照常去伺候王爷起身,进了寝居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被褥整整齐齐,压根不似人安睡过的样子。

叫门房过来一问,才知道王爷昨夜入夜没多久便出府去了。他猜测着王爷大约是去了摄政王府,可照王爷素来的习惯,半夜就该回来,哪有直到早上仍不见踪影的?

有心派人去摄政王府一探究竟,偏偏如今太上皇在京,他们须得处处谨慎,压根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这般,康安只能干着急,暗自盘算着,若是午时王爷还不回府,他只能拼一把,亲自带人出去找。

好在没等到午时,王爷徐徐而归的身影便出现在视线里。

康安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去,心有余悸道:“我的王爷哟,您可算是回来了。”

谢祁泰然自若,瞥他一眼:“急什么?”

康安后背上的冷汗仍没褪下去,闻言一阵失语,他默了片刻,叹息道:“如今太上皇在京,您又消息全无,小的可不得着急吗。”似是觉得这语气太平淡,他又重重强调道,“都要急死了!您再晚回来一步,小的就要带人去翻盛京城了。”

谢祁反思了下,此事确然是他做得不对,是以没反驳,难得好脾气地听康安喋喋不休地叙说着自己的担忧。

唠叨半晌,康安好奇问:“王爷昨晚去哪儿了?”

谢祁语气悠悠:“自然是去给摄政王过生辰。”

康安:“……”

就知道会是如此。

沉默了会儿,康安忍不住问:“过生辰要一夜?”

谢祁只手支颐,慢条斯理道:“摄政王留宿,盛情难却,本王便住下了。”

盛情难却?

康安一脸怀疑,但见王爷春风得意,识趣地没有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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