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 第83章

“问。”江怀允了当道。

骆修文定了定神,局促道:“摄政王可曾去过……江楚?”

“未曾。”

似乎没有料到是这个答案,骆修文愣怔了下。须臾,他取出袖袋里的书递过去:“还请摄政王过目。”

江怀允觑他一眼,接过翻开。

骆修文肃然道:“前些时日在下给王爷诊脉,发觉脉象有些熟悉,因为尚无把握,是以按下不表。后来是得了悠悠提醒才想起来。”

江怀允不疾不徐地翻着手中的医案。

“王爷的脉象,和当年江楚瘟疫时受到波及的百姓有几分相似。” 停顿片刻,骆修文有些困惑地开口,“王爷若是未曾去过江楚,缘何会有如此脉象……”

书房外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江怀允示意骆修文噤声,迅速将医案藏在小山似的奏折中。

骆修文顿时会意。王爷的脉象为何会有此异样尚且不得而知,如今说与他人只是徒增烦恼,不如先按下不表,等厘清原委再做定夺。

谢祁带着林管家推门而入时,书房内已然恢复如常。

江怀允声调平稳,若无其事地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林叔找你,正好得闲,我跟着过来瞧瞧。”边说,边轻车熟路地寻了把圈椅坐进去。

江怀允看向林管家:“什么事?”

“眼看就要进四月了,老奴来问问王爷,可想好了要取什么字?”

二十及冠,而后取字。按习俗,表字都是由长辈在冠礼上赐下。可江怀允无父无母,又无至亲长辈,只能自食其力。

摄政王每日忙得分|身乏术,管家生怕他把这茬儿给抛之脑后,赶紧趁着得空来问问。

江怀允微微愣了下。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管家还是不由默然一阵:“……王爷果真忘了。冠礼可以小办,但表字却是万万不能糊弄的。离四月初五不足一旬……”

管家心急如焚,念叨不已。

江怀允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念得头疼不已。他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耳边传来谢祁的声音。

“林叔说的是。名以正体,字以表德*。表字事关重大,确该准备上了。”谢祁煞有介事地附和,说着,话音一转,轻笑道,“不过还有将近一旬才到正时候,有我和怀远帮着出主意,绝不会误事,你就放宽心。”

骆修文察言观色,跟着安抚。

多念叨也无益。管家面色缓了缓,再三叮嘱之后离开了书房。

江怀允对取字一事兴致寥寥。

反倒是谢祁和骆修文,因为在管家面前应承下此事,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之后几天,一直凑在江怀允身边商讨。

骆修文:“诗三百云:淑人君子,怀允不忘*。不忘为念,念之如何?”

“不好。”谢祁断然否定,“分离才生思念,阿允余生当该圆圆满满,不见离散。寓意不好,要换。”

“……”骆修文从善如流,又道,“摄政王腹有锦绣,学识过人。硕者,博也。文硕如何?”

“阿允文武兼备,德才过人。此字有失偏颇,不好,再换。”

骆修文:“……”

毕竟是要紧事,骆修文表示理解,再接再厉。结果谢祁却总能从各种角度一一驳斥,将挑剔的本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连他自己费心想的都不放过。

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以至于,五日过去,毫无进展。

骆修文心力交瘁。

谢祁却始终精神不减,见骆修文疲于应对,总算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消停不过瞬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没有听听寿星本人的看法,于是矛头一转,对准了江怀允:“阿允是怎么想的,可有头绪?”

顿了顿,又觉不对。这些时日,阿允始终不参与他们的讨论,意兴索然,想来是没有头绪的……

“有。”江怀允声音淡淡地打断他的思绪,气定神闲道,“我已经想好了。”

谢祁:“?”

骆修文:“?”

谢祁茫然:“何时想好的?”

江怀允合上一本奏折:“管家提醒要取字的当日。”

“……”谢祁沉默片刻,眼神复杂,欲言又止,“阿允既想好了,怎么不说?”

江怀允抬眼,看了眼骆修文,最后将视线落在谢祁身上。

没说话,眼神也平静,可谢祁愣是从中品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杠出什么花样”的意味。

谢祁:“……”

【作者有话说】

小谢:真正的杠精,勇于自说自杠。

小江:。

*

1.淑人君子,怀允不忘:《诗经€€鼓钟》

2.名以正体,字以表德:《颜氏家训》颜之推

*

快来猜猜小江取了什么字!

第98章 表字

谢祁别过头轻咳两声,掩去面上的几分不自在。

骆修文在一旁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了分明,强忍着笑,识趣地借故告辞。离开时,颇为善解人意地关好书房的门。

“……”谢祁抿了口清茶,心神稍定,好奇问,“阿允取的字是什么?”

江怀允头也不抬:“冠礼当日你便知道了。”

谢祁原也就是随意一问,可见江怀允闭口不谈,好奇心反而愈发浓重。

他的阿允对琐事向来知无不言,何时如此讳莫如深过?

他有心追问,偏偏阿允在这桩事上守口如瓶到了极致,不论他如何旁敲侧击,都没能得到丁点儿消息。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苦等着冠礼之日的到来。

好在转眼便迎来了四月初五。

这一日,清风和畅,碧空如洗,骄阳当空却不炎热,是难得一遇的好天气。

冠礼全照着江怀允的意思安排,省却了许多不必要的繁文缛节,是以江怀允有充足的时间在朝会散后处理当日的政务。

因着要带小皇帝出宫,江怀允便没再折腾,只在养心殿暂留。小皇帝在一旁习字,他便专心批阅奏折。

两人一道用过午膳,小皇帝唯恐耽误了时间,急不可耐地催促着江怀允赶快回府。

冠礼虽然一切从简,但必要的服制礼仪却不能怠慢。

江怀允从宫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玄色衮服,将一到府,便被翘首张望的管家急匆匆地领到寝居内换衣裳。

小皇帝饶是努力地倒腾步子,也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是以干脆地拒绝了江怀允的抱,乖乖地被康安领着去花园玩耍。

谢祁迈进寝居时,管家正帮着江怀允换衣。

“林叔原来在这儿。”谢祁轻车熟路地绕过屏风,从管家手中取过外裳放好,笑吟吟道,“我来吧,林叔去换上外间那套衣裳。”

林管家以为是寻常的衣衫,“嗳”了声,便让开位置去拿衣裳。

衣裳平平整整地折叠好,不带一丝褶皱地躺在红漆描莲纹的托盘上。

管家乍一看见衣裳的样式,当即愣了愣:“这是给大宾准备的礼服,老奴怎么能……”

“就是给林叔准备的。”谢祁细致地帮江怀允系好腰封,又熟练地将他的衣襟整理平整,才施施然走出来,笑着安抚,“阿允父母皆已不在,自少时起便是由林叔照看长大,早已视您若父。今日冠礼上的大宾,非林叔莫属。”

“这……老奴……”管家语不成句。

他和摄政王相依为命十数年,从定国寺再到皇宫,虽然心知自家王爷没有把他当做奴仆,可却也从未敢肖想王爷冠礼上的大宾一席。

冠礼上,原该是父亲加冠,大宾祝祷。可王爷没有父亲,早前和两位王爷商议仪式时便商定了,冠礼上大宾统揽加冠与祝祷,履亲族长辈之责。

他一直以为,王爷是准备请定国寺的方丈来府做大宾。怎么也不曾想到,这份殊荣最终会落在他身上。

管家看看折叠整齐的礼服,又看看唇边带笑的谢祁,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外间的动静一分不减的传进江怀允的耳中。他穿衣毕,衣冠整齐地走至外间,朝着管家叠手一拜,声音虽淡,却难掩郑重:“承蒙您多年看顾,今日及冠,大宾之位,您当之无愧。”

管家“哎呦”一声,忙不迭扶起他。却没料到江怀允用了力道,这一扶,居然没扶起来。

管家眼中涌上层水雾,头一遭回忆起往事,语带感怀道:“老奴当年遭难,走投无路,幸得定国寺的方丈相救,才捡回一条命。这些年来照顾王爷,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之事,实在当不起王爷如此大礼……”

他看着低首的江怀允,诸多思绪闪过,终是颤了颤嘴唇,下定决心般应了声“好!”。

*

加冠仪式定在下午。

谢祁和管家筹备多时,早已妥当。邀请来观礼的宾客不多,皆是相熟之人。气氛虽不热闹,却也别具温情。

冠礼一切从简,管家做大宾,为江怀允行“三加”之礼,口中流畅地诵着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1]……”

谢祁在席间正襟危坐,望着江怀允,眸中笑意深深。

他对加冠的仪式了然于胸,“三加”之礼成,再由长者赐表字。

阿允的表字是由自己所取,自然省去了长者赐表字的步骤。

礼台上的仪式还在进行。

管家念完最后一段祝辞,笑着道贺:“加冠礼成,恭喜王爷!”

江怀允微微颔首,随即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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