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池浅心领神会,立刻屁颠屁颠的去一旁给时今澜搬了个平整的石头来:“沈小姐,坐。”
“刚才不还是喊我‘阿澜’的吗?”时今澜看着给自己拍去石头上灰尘的池浅,淡声反问。
“啊?”池浅闻声愣了一下。
她刚才好像的确是这么喊的时今澜。
好奇怪。
她为什么会喊时今澜:“阿澜”,她虽然还记得自己想要把“沈小姐”这个称呼改掉,但也不记得自己给时今澜起好其他称呼了。
不过,“阿澜”的确挺好听的,叫的也顺口。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欢这样称呼时今澜。
反正都已经这么叫了,池浅也不多想了,只当是自己潜意识反应,试探起了时今澜喜欢不喜欢:“可以吗?以后我都喊你‘阿澜’?”
“可以。”时今澜点头。
听惯了别人喊她“时小姐”、“小时总”、“老板”……,“阿澜”这两个字,在其中显得格外特别,不带着任何身份色彩,她只是她。
垂在脸侧的头发被风轻轻撩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时今澜心口那份不悦消散了下去。
她来了几分兴致,转头看着池浅手里那一大捧花,主动问道:“你在干什么?”
“给你编花环啊。”池浅举了举手里的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上次给你的花环不是落这里了吗,你看,都蔫了,我给你编个新的。”
时今澜听着池浅的话,顺着她的递过来的手看去。
那失水萎缩的花瓣依旧灿烂,被贴着少女的手指,恋恋不舍。
“你编吧。”
时今澜想要。
“等我。”池浅说行动就行动,一下就坐在了时今澜身边的草地上。
微风荡起一片花香,远处时不时传来人交谈的声音。
因为是在祠堂,大家都压着声音,拘束自己的言行,除了某个人。
不拘小节的影子落在时今澜的掌心,随意挽起的长发轻轻浮动,像是也要落进她的手里。
夜色浓重,茂盛交织的树叶将天空挡的很严实。
虫豸鸣叫,恍惚间好似回到了那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山洞。
时今澜就坐在池浅给她搬来的石头上,从稍后一点的方向看着池浅。
松散垂下发丝遮住了她的额角,长睫低垂,眸子里都是认真的神情。
开的鲜艳的酢浆草随着池浅手指的拨动,一颤一颤的。
花瓣互相交错,池浅长指翻飞,动作熟稔的将花束编成一条的。
时今澜在一旁瞧着,有点看不清她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脑袋里忽的翻出一个想法:这人手指还挺灵活的。
而我们这位手指灵活的池小姐全然没有注意到来自斜后侧的视线,只一心一意的编着花环,不消片刻就做好了:“好啦!”
池浅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整理着几片花瓣的位置,侧身展示给时今澜:“你看。”
祠堂周围的光将这一方区域照的如白昼般明亮,花朵错了时差,不知疲惫的开得灿烂。
交错的花瓣好似晕染开一样,将暖色调柔和的绕成一环,明媚的好似一团日光,被另一颗太阳拿在手里。
时今澜瞧着,轻眯了下眼。
池浅的确称得上手巧,审美也在线。
“不给我带上吗?”时今澜抬头看向池浅,平静的瞳子漆黑而深邃。
池浅愣了一下,但很快这种呆呆的样子被一些受宠若惊替代。
她的心脏小小的跳了两下,因为时今澜的喜欢而欢喜:“好啊。”
坐地上盘着腿,池浅起来的时候脚都有些麻了。
可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子蛮力,无视了脚底传来的麻木刺痛,径直走到时今澜跟前,要给时今澜带上花环。
风又忽的涌过来一阵,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星星从夜空中漏下来,掉落在银灰色的火焰,是另一种银河。
池浅充满分寸感的将花环带在时今澜的头上,悬着的手却并没有着急收回来。
那被风吹起的头发有些凌乱,池浅的分寸时有时无的,伸过手去拨开了挡在时今澜脸侧的发丝。
而后如云雾拨开,一双乌黑深邃的瞳子闯进了池浅的视线。
池浅居高而临下,影子落在时今澜的头顶,却没有压住她的眼睛。
时今澜就这样带着她给她的花环,抬头注视,漆黑的瞳子好似这世界上最昂贵的宝石,惯以覆盖的冷淡之下折射着干净与透亮。
星空拨开树叶落下,光影璀璨中,装着池浅的模样。
原来她们这是在四目相对啊……
池浅脑袋里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状况,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时今澜的发丝依旧缠绕在她的指尖,无限在靠近的距离好像一个慢镜头,在温和的夜晚烘起越来越明显的热意。
她们距离太近,呼吸的在交错。
池浅的指尖似有若无的抵在时今澜的耳侧,虚悬的影子沿着光路,落在时今澜的唇瓣。
上次这样看着时今澜的唇还是在海边。
那个该死的十三剥夺了她身体的权利,让她去给时今澜的渡气。
那晚的海水很凉,冰冷的好像是一片刀刃。
而时今澜的唇瓣是软的,苍白羸弱,像是飘落的花瓣,用指甲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痕迹。
可现在应该不会了。
也不一定。
一个放肆危险的念头沿着池浅指尖缠绕的发丝攀生开来。
€€€€她想吻时今澜。
“那就去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时今澜的唇跟当初有没有变化?”
池浅蠢蠢欲动,而有一道属于她的声音趴在她的耳边,蛊惑她,推动她,要她去试一试。
“试试吧。”
“快去。”
“她说不定也想呢。”
……
长风忽起一阵,吹着人心思浮动。
于是池浅一手抚着时今澜的发丝,倾身而去,吻了上去。
眼前的光亮被落下的影子忽的挡住,时今澜近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漏夜浮着太阳的味道,时今澜的唇被一道潮湿柔软交错抵着,不留缝隙。
池浅没什么吻技,接吻就是单纯的嘴唇对嘴唇。
时今澜感觉刚刚的一瞬间,池浅的牙齿好像撞到了自己的牙齿,她们的这枚吻中还有些发酸,沿着她的舌根蔓延,直抵心脏。
咚!
咚!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乱了,光影之下两只垂在身侧的手都不约而同的紧握了起来。
池浅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
她是真的害怕自己的心脏会没出息的掉出来。
于是赶在自己坚持不住前,她率先起身同时今澜分开了。
月光迎着白炽的灯光,从树影交织的幕布中漏下,池浅脸红的异常。
明明是她主动过来撩的人,自己却先脸红了起来。
时今澜坐在原地,昂头看着池浅,蓦地笑了。
她从没见过人有这样的反应,一只手伸过去,扣住了池浅的腰。
“你那天在海里可不是这么吻我的。”
轻淡的声音缠着热意,紧着就凑到了池浅的耳边。
她还没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那瓣刚刚同她分开的唇就吻了过来。
第44章
四下里安静, 星光剥落在池浅的眼中。
刚刚被打湿的唇被按着重新抵在一起,活了二十多年,池浅第一次体会到了接吻的感觉。
因为没有防备, 所以时今澜撬开池浅唇瓣的动作也顺利。
舌尖勾过一层湿润, 这是人体最柔软的地方, 没有骨骼, 只有分布广泛的神经为着突然而至的摩挲簌簌轻颤, 像是被人叩响的门铃。
可事实上时今澜也从没有与人接吻过。
她细长的指节扣在池浅的腰上, 那种感觉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于是手指忍不住的一寸寸收紧,要面前人离得自己更近一下。
再近一点。
近到周遭的空气只剩下她们的呼吸, 太阳将冷香晒的足够炽热, 扑簌簌的落在她们的唇上。
祠堂里传来的声音被推的很远, 池浅耳边只有一声咚的心跳。
就好像是抛出去的圆环稳稳当当的套住了她想要的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