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太破费了。”
周婶嗓门大,一下就盖过了卧室里的声音,让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窗外。
“这有什么破费的,浅浅早点好起来就行了。”
“浅浅应该已经醒了,退了烧就是没什么事了。”
“这样啊,那我进去看看浅浅。”
……
正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屋子的人都知道周婶要来了,就看着门口不一会儿出现了周婶丰腴的影子。
这周婶也不见外,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笑道:“呦,这屋里人还真齐啊,元明也回来了。”
元明点了下头:“婶子。”
“哎。”周婶应着,拉着元明的手拉起了家常,“刚才从码头碰到你爸妈还挺他们念叨你呢,不过也没听她们说你要回来啊,你这是放假了?”
“没有。”元明摇摇头,“我是突然决定回来的,没来得及跟他们说。”
“……这样啊。”周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池浅,接着扫过坐在一旁的时今澜,对元明道:“那还是得回去跟你爸妈说一声,你这从过完年就还没回来,你爸妈别说有多想你了,我早上听你爸说起,你妈前几天还以为你回家了,冷不丁的对着院子哎了一声,都吓你爸一跳。”
“我怎么没听我爸爸说。”元明意外,还有懊悔。
“这种事情怎么能你说,说了你在外面上学怎么安心,不得跟今天似的,连夜买票回家啊。”周婶也是为人父母的人,很能共情元明爸妈,“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你妈,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挺想你的。”
“我知道了。”元明心里发酸,甚至还有些自责,“我想我还是先回家一趟,待会再来看你。”
“不急。”池浅安抚元明,“阿姨中午肯定要给你做一大桌子好吃的,吃饱了再回来也不要紧。”
元明听着池浅的形容不由得笑笑:“那我让我妈也给你做份你最喜欢的米糕来,好不好。”
“好呀。”可能系统随主人,池浅也是个吃货。
她点头,说着就主动按下了元明要拿起的药碗,“不用啦,这些东西我自己待会拿走就行。”
“那好,我走了。”元明又是一笑,跟屋里人打了个招呼,便迈步离开了。
周婶看元明离开,院子里池清衍面露难色的看着被她刚拿来的鸡:“妈呀浅浅,我去弄那只鸡,那鸡野得很,你爷爷不一定好处理。”
池浅听到这话,举着大拇哥,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见识过,您家的鸡实在厉害。”
“臭丫头。”周婶抬手佯作要打的轻拍了池浅一下,摆了摆手,就也走了。
刚刚还满满当当的房间,如今只剩下了池浅跟时今澜。
干净的窗玻璃将日光系数照射进屋子,就同过去一样,一下驱散了池浅因为这几天不在,而清空的归属感。
不知道是不是跟时今澜相依为命了几天几夜,池浅跟她比刚刚跟元明要放松。
她就这样悄咪咪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享受着终于重新回来的自由,觉得生病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太阳慢慢盘升上穹顶,天空压过一片厚重的云彩。
这种自在的感觉池浅并没能享受多久,心就又一下被提了上来。
时今澜在床边看着池浅的一举一动,薄唇轻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第30章
起风了, 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晃不已,拨乱了房间里的光线。
时今澜的声音不轻不重,甚至有些随意, 却格外结实的砸在了池浅的脑袋上。
问题。
什么问题?
€€€€“有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时今澜的话紧接着闪现在池浅脑袋里, 引得她嘴唇轻抿。
她传染给时今澜了?
真把感冒传染给时今澜了?
池浅现在好像有点明白时今澜当时的火焰了。
她身体现在本来就算不上多好, 结果还被她传染了感冒。
池浅又想起了之前池清衍的话, 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向时今澜确认:“你现在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是不是那个毒又让你不舒服了?”
要是这样, 她罪过可就大了。
她在时今澜这里的好感度不得夸夸往下掉啊。
风摇晃着树的影子, 将光一晃一晃的落在床上。
池浅双手撑着,眉头紧皱, 朝时今澜看过来的眼睛落着细碎的星光, 每一颗上都写满了紧张。
也让人觉得晃眼。
时今澜目光轻的一怔, 完全没想到池浅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样的……在乎自己。
灰尘在光中飘动, 细小而明显。
池浅倾侧着身体,宽松的睡裙露着一对清晰的锁骨,过去时今澜并不觉得, 此刻才看到了她的瘦削,白皙的肌肤底下透着虚弱。
第一次,她产生了有点想让一个人放心的情绪。
甚至盖过了刚刚的那种膨胀在心口的闷闷。
“没。”时今澜摇头,“我还好。”
池浅松了口气,摸了一颗刚才不让吃的话梅干:“那就好。”
这人嘴里含着话梅干, 话说的不算清楚。
时今澜看着池浅老神在在躺回去的样子, 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神色淡淡:“刚才那个人, 你认识很久了?”
“你是说元明吗?”池浅问。
“对。”时今澜声音莫名冷了一下,“她似乎……比你大。”
“昂, 她大我四岁。”池浅佯作回忆,扒翻起了之前十三给她的介绍,“是有一次我们班跟她们班的一起上体育课,她被人从花坛上推下来,腿上划了一个好大的口子,我背着到爷爷这里,然后成朋友了。”
时今澜在一旁听着,怎么听都觉得这个故事耳熟。
她是被池浅从海边捡回来的,元明是被她从花坛捡回来的。
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不悦,时今澜刚刚才纾解的心口就又堵住了。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深邃乌黑的瞳子反着阴鸷的光亮。
“背?”
时今澜饶有兴致的将这个字嚼在嘴边,思忖着,咂摸着,忽的就笑了一下:“池浅,你是见到任何受伤的人都要带回家吗?”
伴随着笑声,还有一簇火苗腾得掠到池浅的手指。
她好久没感觉到这种疼意了,灼得她心猛地一跳。
可更多的还是不明所以。
她就是说了自己跟元明认识的过程而已,至于这样生气吗?
而且……
“这不是应该的吗?”池浅不解极了,极力想跟时今澜将道理解释清楚,“我家就是医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医院。
时今澜听到池浅口中的这两个字,阴沉的瞳子猛地一怔。
是啊,这个人可以说是在她爷爷的家庭医院里长起来的,救死扶伤,往家里带患者是应该的。
她不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带到这里的吗?
那个元明不也是吗?
她在介意什么。
她为什么会对此感到介意。
这个地方只是她暂时的落脚点,不应该让她产生这样多的情绪。
时今澜的瞳子慢慢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样子。
那团漆黑沉静的,深不可测的铺满了寒冰,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碾过时今澜的心口,生硬暴戾的消灭掉那份闷闷。
“嗯。”时今澜淡声点头,转过轮椅,准备离开池浅房间,“你休息,我不打扰了。”
太阳的光线比刚刚淡了几分,窗侧的天空压过来几朵厚重的云。
池浅望着时今澜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在脑袋里对十三道:【十三,为什么我觉得时今澜突然好奇怪啊。】
【宿主,我觉得是你奇怪。】十三说着,在门口“喵”的叫了一声。
毛色干净的三花伸了个懒腰,接着便大摇大摆的跳上了池浅的床。
池浅也不恼它上床,只侧身转过头去看着它:【为什么?】
【刚刚时今澜明显是在介意你带她回家跟你带别人回家的原因是一样的!】十三说着,甚至还激动的亮出了爪子。
池浅榆木脑袋,依旧不解:【可是我家是医院哎,我肯定会带很多人来啊,你们这个破故事不也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故事的开始吗?】
【不一样的!】十三有点恨铁不成钢,【时今澜介意的是,在你眼里她跟别人没有区别。】
【啊?啊!居然是这样!】
池浅在十三面前完整的演示了从疑惑不解到有点明白,接着恍然大悟的过程。
而后脸上的绝望一点点多了起来。
【天哪,我居然把我们独一无二的记忆给抹杀了。】
池浅的声音没有半分跳跃,而是一种平静到极点失落。
她真的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也不想要时今澜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