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折被唤回了思绪，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动作小幅度地揉了下脸颊上的肉。
陆折道：“我喝矿泉水就好。”
乐奇瞥了眼靠在陆折肩膀上，闭着眼睛小憩的沈白舟，放低了声音问道：“沈老师呢？给他买什么？”
陆折道：“和我一样，矿泉水。”
没了乐奇的身影，陆折又回到了那副发呆的模样。
沈白舟本就是小憩，陆折稍稍一有动静，他就有了转醒的迹象。
沈白舟睁开眼，入眼的就是陆折望着某一处发呆的模样。
而且轻而易举地就捕捉到了陆折勾起的笑容，以及陆折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沈白舟缓慢地眨了下眼，清明透彻的黑眸顺着陆折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将目光定格在操场的男生身上。
他移回视线，确认了足足有三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陆折就是在盯着操场上面的男生看，看得出了神不说，甚至还带着浓浓的笑意，一看就是相当感兴趣。
沈白舟直起身，脸色黑沉，声音也冷得彻底，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陆折，你在看什么？”
陆折肩膀上没了重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了沈白舟阴沉沉的声线。
接着余光瞥见沈白舟冷得不能再冷得面容，陆折一脸懵，不明所以：“啊？”
沈白舟一字一顿地强调了一遍：“你在看什么？”
陆折光顾着发呆，什么都没看，但是想到他刚才发呆时的方向，他随意地一指：“……那边。”
“……”沈白舟看着陆折手指正对着操场上的那名男生，一把握住陆折的手指，“不准看。”
陆折想着那边也没什么，沈白舟怎么那么大反应，不过他光顾着发呆，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有什么。
于是一看沈白舟这个反应，下意识就想将视线投过去。
然而刚一有移开视线的动作，他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下巴。
沈白舟染着气闷和警告的声线响起：“还看？”
陆折被迫微抬下巴，无辜地望着沈白舟：“为什么不让看啊？”
戴晓晓刚才就一直注意到陆折在发呆，一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恰好就看见陆折指着的方向。
她琢磨了下沈白舟的低气压，再回想了下陆折指着的方向有什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然后她看着陆折一脸的单纯，再看看对面醋坛子打翻了一地的沈白舟，恨不得当场替沈白舟把话说明白了。
但是她怕她的直接参与，会让这边的醋越发发酵，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掏出了手机，给陆折发了消息。
【戴晓晓：陆老师！沈老师那是吃醋！吃醋啊！】
【戴晓晓：你刚才就冲着你指过的男生发呆，沈老师那是醋坛子打翻了！】
陆折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正当他低头看屏幕的时候，下巴再次被沈白舟抬起，再次对上沈白舟的目光。
然而这次沈白舟的目光，不再是阴沉和冷厉，而是被不可置信替代。
身上的气息也沉寂了下来，像是在他身上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陆折其实在低头的那么一个瞬间，就粗略地看到了戴晓晓发给他的消息。
他不记得他有在看谁，但是经戴晓晓这么一说，他知道沈白舟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可能是有些事情想通了，于是在面对换了一种情绪的沈白舟，陆折心底里的疑惑和不解慢慢地就消失了。
转而来的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新奇感。
他以前不是很明白那些所谓吃醋的意味，但是有了杨溪先前的话，他多多少少能明白沈白舟为什么会这样，或者说是为什么会吃醋。
正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占有，哪怕是看别人一眼，都会觉得吃味。
陆折抬手握在沈白舟的手腕上，把沈白舟的手轻轻地从他的下巴上拿下来，哄道：“我不看了，你让我看哪我就看哪，好不好？”
一想到陆折会望着某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连嘴角都带着笑意，沈白舟就无法平静下来。
那些几乎快要隐匿的不安，仿佛野草般再次有了生长的趋势。
沈白舟反手握住陆折的手，无知无觉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下颚线紧绷，像是平复了很久，才将嘴里的话慢慢地送出来。
沈白舟：“不要看别人。”
“陆折，我想你……只看我一人。”
任谁勾去了陆折的视线，只要陆折的心一天没有在他的身上，都会要了他的命。
陆折没去管被握疼的手腕，他眸光盈动，将沈白舟眼睛里的情愫看得真真切切。
听到沈白舟的话，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捏了一把，泛着微微的疼意，但是软得一塌糊涂。
他薄唇轻启，回应了沈白舟的话，亦是回应了半个月前，没能回应沈白舟的话。
陆折道：“嗯，都听你的。”
早在很久之前，也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就只有沈白舟的身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笑意
操场上的人多，陆折没法保证他随意地一瞥，会不会瞥见什么人，又会不会影响到沈白舟的情绪。
于是，等乐奇买了水回来，陆折就提道：“操场采风采得差不多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陈秋力接过乐奇扔过来的可乐，单手开了可乐猛灌了半听，然后才道：“快到上课时间了，我们去教学楼？”
“教学楼现在人肯定陆续多起来了。”
“暂时用不着人多的地方。”陆折看了眼身边的沈白舟，想了想道，“先去人少的地方逛一逛。”
乐奇接道：“去湖畔吧，那边肯定没人，风景还好。”
只要是人少的地方，陆折都没意见：“嗯，那就去湖畔。”
去湖畔的路上，陈秋力在前面带路，陆折和沈白舟走在戴晓晓和乐奇的后面。
陆折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偏头问身边撑伞的沈白舟：“白舟，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沈白舟“嗯”了一声，准备换一只手撑伞，去接过陆折手里递过来的水瓶。
但是不等他有换手撑伞的动作，陆折已经举着水瓶，将瓶口凑到了他的嘴边。
沈白舟脚步微顿，捏着伞柄没有动作，望向陆折的目光微闪，含着不易察觉的讶然，以及一抹不明的意味。
陆折见沈白舟不动，又把瓶口往前稍微凑了点：“不喝吗？”
“……喝。”沈白舟捏着伞柄的指尖一颤。
他的目光定格在陆折的身上，缓慢地抿住瓶口，就着陆折喂水的动作，把水一点点地喝进嘴里。
几口水下肚，驱散了身上的燥热，沈白舟没再抿着瓶口：“够了。”
陆折停了喂水的动作，目光掠过沈白舟嘴角的水渍，他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帮沈白舟轻轻擦拭掉。
接着他收回手，正准备仰起头自己喝水的时候，余光扫到沈白舟直勾勾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太过灼热和通透，仿佛会将人从里到外都看个透彻。
陆折被看得不太自在，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沈白舟唤道：“陆折。”
陆折：“嗯？”
沈白舟目光落到陆折手里的矿泉水瓶，淡道：“这是我喝过的水。”
陆折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矿泉水瓶。
他刚才想也没想就打算直接喝了，要不是沈白舟提醒，他压根没去想这是沈白舟喝过的。
陆折倒是不介意喝沈白舟喝过的，但是他怕沈白舟会介意。
陆折边把水瓶盖拧回去，边道：“你不说我都没怎么注意。”
沈白舟没应声，眼神晦暗地看着陆折换了另一瓶没拆过的水，并没有因为陆折换了水而心情不佳。
此时此刻，他心里仿佛燃起了看不见的火苗。
之前他一直以为是他产生的错觉，因为明明陆折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就是让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而这份异样的感觉在今天被证实了。
不再是他费尽心思从陆折那里得来的亲近和在意。
是通过陆折本身自己的意识，对他做出的亲近举动。
像是打破了隔在他与陆折之间的那座桥，是通过他的心机，将他和陆折联系起来才搭建的桥梁。
曾经的他与陆折站在这座桥的两边，他费尽心思朝着桥的另一头，朝着陆折拼命行进。
而桥对面的陆折，仿佛一直置身事外，一步都不曾朝着他迈进，让他根本看不到希望。
但是现在，陆折有了主动走向他的趋势。
哪怕只有一步，都让他浑身快要死去的血液，有了活起来的征兆。
心脏深处被他强行压制着的情愫，也有了敢溢出来的希冀。
陆折喝完水，拧好瓶盖后，看到沈白舟换了右手撑伞。
伞依旧被沈白舟撑到了他们中间。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沈白舟挨着他的左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接着慢慢地收紧，全部握在了手心。
陆折呼吸下意识放轻。
被沈白舟握着的手不仅没有不自在，反而放到了最轻松的状态，任由着沈白舟牵着他的手。
陆折抿着唇把头偏到了一边，在沈白舟看不到的角度，抿住了唇，有了一点点上翘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