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抬起头向上看去,果然第四名赫然写着平阳县林子健的名字,他更加急躁继续往上看,第三名不是,第二名也不是,第一名……
平阳县——赵北斗!
“第一,是第一!”小年激动的喊了一嗓子惹得旁边的侧目。
小年拉着陆遥的胳膊不停的摇晃,“嫂子,小豆是第一啊!”
“我知道,我知道。”陆遥眼前有些模糊,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憋的他喘不过气,过了半晌这口气才缓过来。
两人急忙往回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回到酒楼刚好是晌午,陆遥大手一挥把今日所有吃饭的单都免了,食客们惊讶不已询问缘由。
小年激动道:“我家小弟乡试考中了举人,还是第一名!”
好家伙,食客们瞬间沸腾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没想到陆家酒楼还有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
实在是过去赵北斗太低调了,从未跟人说过自己家里的事,陆遥也没把弟弟拿出来显摆,如今一举夺魁艳惊四座!
前来送喜的官差很快就来了,敲锣打鼓的带着州牧大人的口信和赠礼过来庆祝赵家三子赵北斗,考中平州府解元。
原本还邀请他去吃顿饭,因为这顿饭在秋天,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也叫做桂宴。
只可惜北斗不在,陆遥帮他解释了一番,州牧自然也不会为难。
这些当官的一个赛一个精,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了心里面都门清,派人送来一副贺字勉励他更上一层楼。
府学的同窗们闻讯也来祝贺,陆遥接待了他们,得知赵北斗不在平州,大伙都有些可惜,不过陆家的菜确实好吃,来这一趟也不算亏。
*
马车哒哒得走在乡间土道上,颠簸得赵北斗浑身刺痒。
“大兄,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啊?”
“应当快了。”赵北川赶着马车心里也没有底,前头的路越走越难行,到处都是坑洼,颠簸得赵婆婆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向外张望。
这个地方瞅着眼熟,尽管已经三十年没回来,可就是看着熟悉。
往前走了十多里路,突然出现一个三岔路口,赵北川拉住缰绳。
“吁~”这可坏了,他不知道这是两条路哪条是通往镇上的。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赵婆婆开口道:“大川啊,你走左边这条。”
“您记起来了?”
“有点印象,你往前走一段路看看有没有一条河。”
赵北川闻言立马朝左边的小路驶去,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前面果然看见一条潺潺的小河,河水不及膝盖深,马车可以趟过去。
赵婆婆神情有些激动,“是这!就是这里没错!继续往前走!”
“驾!”赵北川甩了甩鞭子,马儿趟着河水慢慢过去,继续沿着小路走,前面终于碰上个人。
那人应当是来附近山上砍柴的,身上背着半担柴,手里拎着一把斧子,看见马车径直朝自己走过来有些疑惑的看着车上的人。
赵北川道:“借问一下,前面可是三石马镇?”
那人点点头,“是。”
赵婆婆探出头指着不远处的山包道:“那边是赵家村不?”
“是啊。”
“村子里还有人马?”
这人觉得老太太有点问题,好端端的村子里咋会没人呢,“有人。”
“太好了,太好了!”赵婆婆喜极而泣,拍着大川的胳膊道,“咱们不用进镇子,直接翻过山去就到家了!”
赵北川立刻调转马头,朝附近的小山路走去,颠簸了一个时辰终于看见不远处的赵家村。
整个村子几乎跟三十年前没什么变化,赵婆婆兴奋的给他们讲述这里的一草一木,“看见那片平坦的山地了吗,以前是俺们家的!你看前头那块大石头没,那是几十年前,我爹他们服徭役在山上挖出来的,里正让大伙把它挪到村口做镇石,保佑赵村子嗣绵延……”
赵北川听着她的话,想象着爹娘年轻时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马车进了村子,路上碰上不少孩子,好奇的追着车跑。
赵婆婆干脆下了车,拉住一个孩子询问,“你是哪家的?”
“赵家的呗。”小孩虎头虎脑见了生人也不害怕,可能因为对方只是个年迈的老婆婆。
“你爹叫啥,你爷叫啥?”
“我爹叫赵罗,我爷叫赵粟子。”
“粟子?小粟子家的孙子都这么大了?!”赵婆婆听见熟人的名字,喜得够呛。
远处一个妇人掐着腰大喊,“木头,你皮子紧了!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家吃饭!”
这小子扭头就往家跑,赵婆婆便疾步跟在他身后,走到大门口妇人满脸疑惑的看着赵婆婆道:“你找谁啊?”
“粟子,赵粟子在家吗?”
妇人道:“找俺公爹么,他出去干活还没回来嘞,你要不等一会儿。”
赵婆婆在门口的木墩上坐下,妇人见她面善进屋舀了一瓢凉水过来递给她。
“谢谢妮儿。”
妇人听着她是本地口音,愈发好奇道:“大娘,你是从哪来啊?怎么没见过你呢。”
赵婆婆声音有些哽咽,“我就从这来啊,我就是赵家村的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赵北川见赵婆婆和那妇人聊起来,自己也把马车牵了过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出老家的消息。
大概是马车太过招摇,引得不少人出来看热闹。
渐渐的附近的邻居都出来了,有人认出赵婆婆,“是春英吗?”
多少年没听见过有人叫自己的小名,赵婆婆猛地抬起头,“你……你是大嫂子?”
对面的老太太拍着大腿道:“你真是春英啊!”
两个老妇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这人正是赵婆婆的亲嫂子。
赵北川连忙扶住两个老人,怕她们太激动再晕过去。
哭了半晌,两个老人才止住眼泪,“真没想到你能回来,赵光呢?这是你家的俩小子?”
“不是,这赵安的孩子,我家的都死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赵老太长叹一口气,“死了……都死了,那场灾荒死了好些人,桂花、宝山、宝竹……都死了,就剩下后生的一个宝根。”
“大哥……他什么时候没的?”
“前年冬天,下雪摔了一跤,在炕上瘫了几日就走了,没糟大罪。”
赵婆婆拿帕子擦擤一把鼻涕和眼泪,“可惜我回来的晚了,没看上他最后一面。”
“哎……他临死还念叨着你们,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回来。”
姑嫂二人又哭了一场,这才聊起赵北川的家人。
赵婆婆拉着大川和小豆过来,“大嫂,赵安他们家还有人活着吗?”
“他的堂兄都还在呢。”
“那他妻弟,这俩孩子的舅舅呢?”
“这我不晓得,我记得二安媳妇不是咱们村的吧。”
赵北川道:“我听我娘说过,是北谷村的叫乔盛。”
“北谷村离着咱们这不远,明个我叫宝根带你们过去找找。”
“多谢。”
“谢啥,咱们都是一家子的。”整个赵家村大部分都是同根同族,有的虽然出了五服但算起来也还是一个老祖宗。
晚上赵北川和弟弟被留下来,赵老太太的小儿子来了,还叫来了赵北川的两个堂叔,一个叫赵志另一个叫赵甘。
赵志年纪大一点,今年快五十岁了,赵甘四十出头,两人跟赵安都有点像。
赵北川本来都快忘记爹的长相了,看见赵志就想起来了,爹也是四方脸浓眉毛,笑起来脸上有些褶皱,说着一口青州方言。
二人得知他们是赵安的儿子,激动的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你们总算回来了!都这么大了……我记得当初二安他们走得时候,还没有孩子呢吧。”
赵婆婆点头,“大川是乔敏在路上生的,当时还是我给接生的,因为生在北边的一条河边,赵安给起名叫北川。”
赵志念着他的名字,“北川,那这个孩子呢?”
小豆主动开口,“伯伯,我叫赵北斗。”
“北斗,真好。”
赵甘询问道:“你们爹娘怎么没一起回来?”
“爹娘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咋,咋没的?”
赵北川述起家里的事,得知他小小年纪双亲就去世了,一个人将弟妹抚养长大,赵志和赵甘没忍住红了眼眶。
赵志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爹没了还有大伯,我跟你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到了这就是回家了,你跟我亲儿是一样的。”
“哎,大伯。”
赵甘道:“还有个侄女怎么没一起来呢?”
“路途遥远,我不知能不能找到你们没敢带着,等明年有了空闲,我再把家里人都带过来见一见。”
“好,好!”
赵宝根招呼大家坐下吃饭,因为今天来了客人,杀了鸡买了肉,还去镇上沽了酒,足足做了五个菜,这在村子里来说实在丰盛。
大家边吃边聊,尽量不提那些伤心的事。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过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