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男生自称余放,对他百般信赖,毫无暴露。
而夏稚又从别的玩家那里听说,这个余放就是砝码公会新收的那个小疯子,那名玩家处于善意,提醒夏稚不要太过信任对方……
于是一夜过去,这位没有触发死亡条件的玩家离奇死亡了,游戏进度加快的同时,死亡条件也愈发扑朔迷离。
这无疑是给游戏增添了难度,夏稚开始怀疑身边的玩家,包括余放。
可男生表现的毫无破绽,甚至比其他玩家聪明许多,给夏稚一种即使游戏难度还在升级,也仍在掌握中的错觉。
当游戏最后,玩家们死的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夏稚眸光微闪,故作惊恐地望着笑若灿阳的男生。
“是你吗?”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生顿了顿,笑容不变。
他的目光眷恋,徘徊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良久,喉咙间溢出一声叹息。
“太慢了。”余放答非所问:“进度,太慢了。”
“这样下去,你永远都无法解脱。”
“没有病毒,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有一些‘叛徒’看不下去了而已。”
说着,藏在外套里的刀子被他拿出来,在手中轻易地转了两个圈。
夏稚警惕地后退一步,然而下一秒,伴随着刀刃捅进肉丨体的声音,夏稚猛地瞪大眼睛。
——余放自杀了。
当着他的面,结束了这场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震惊之外,夏稚并无其他感受,只是复杂地来到还微微喘息的余放身边,缓缓蹲下。
伸出手,捂住对方流血的致命伤,夏稚沉默着,什么都没有问。
余放笑了。
“你看,你都不认识我……”脱口而出的气音被涌出的鲜血打断,缓了几秒,他困难地开口:“却还是会心软。”
“别被困在这里了……”
“大胆点,去质问他吧。”
…
地上的人彻底失去呼吸的那一刻,按照游戏规则,一局内只剩下一名玩家时,完全逃生通道将立刻出现在幸存玩家周围五米远的范围内。
夏稚垂眸,顶着那张陌生的、灰白的脸庞许久,站起身,无声踏入一片光明的白。
脑海中是HR222雀跃的欢呼声,它尽职尽责地提供情绪价值,为再次通关的宿主喝彩。
是假的。
夏稚莫名想到。
这一切都是假的。
HR222是假的。
游戏是假的。
玩家是假的。
……
《最后一关》是假的。
手上属于别人的血已经凭空消失,五指微微收缩,似乎仍能感觉到大量鲜热的液体滑落。
夏稚沉默着,直到HR222的欢呼和祝福结束。
“下一局游戏吧。”
他说。
无限世界……
会有终点吗?
白光闪现,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被阳光笼罩的校园,香味扑鼻的街边小摊,熟悉的朋友,重获的青春……
“夏稚,你又发呆。”
温罗笑着揽住他的肩膀。
抬眸静静与眼前熟悉的男生对视,夏稚嘴唇动了动。
“你呢,为什么这么疲惫?”
“什么?”温罗不解。
“你看起来很疲惫,也很兴奋。”夏稚说:“你很激动,温罗。”
温罗顿住,良久,才哈哈大笑一声:“你忘了吗,我刚刚从实验室出来啊。确实累,但一想到跟你一起吃饭,我就很开心。吃什么?今天我请客,怎么样?”
被揽住的漂亮男生抿唇无声。
从那双眼睛里,温罗看到了冷静、沉着、坚定……
唯独没有试探。
他笃定自己内心所想。
温罗有些慌了。
不管用什么态度来反驳旁人的提议,他都无法用同样的方式来应对正处于怀疑中的夏稚。
为什么?
因为在这场没有尽头的轮回中,他才应该是心虚的那个人。
他心虚,他无耻,他自私……
是啊,他们好像说的没错,自己是就是疯子。
“温罗?”沉默过后,那道细小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现在是什么时间?”
温罗下意识:“午休时间,我刚出来的时候快到十一点四十了。”
“不是。”夏稚摇摇头:“我问的是年份。”
温罗喉咙间似有一把刀划过,疼得滴血。
“这不是真的,温罗。”不等他回答,面容精致的男生已经给出了一个近乎满分的答案,“你不是真的,我也不是,这是一局游戏——一局正在考验我内心的游戏。”
“什……”
“你也惊讶,对吧,或许觉得是我疯了。”夏稚轻松地说出‘疯了’两个字,“但是我会向你证明,我之前都经历过什么。”
说完,夏稚猛地从他的胳膊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车流不息的马路。
不远处,一辆疾驰的货车驶来,越来越近,却没有刹车的意思。
温罗目眦欲裂,吼叫着喊出夏稚的名字,飞奔过去,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拉回。
然而大货车仍是贴面而过,强大的冲击力带着夏稚跌倒,温罗为了护住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充当了肉垫。
耳边是陌生人的惊呼,有人在打救护车,有人在做急救,有人表情后怕地窃窃私语……
夏稚眼睛微微瞪大,心跳蓦地加速。
这种感觉……
不一样。
他认为,自己没有触发死亡条件,所以不论怎么样,游戏都不可能让他死掉的。
可是车子达到一定速度,带来致命的冲击,那一瞬间,夏稚还是感到一种恐惧。
——即将死掉的恐惧。
他通关了这么多游戏,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后面的游刃有余,死亡的恐惧已经无法成为折磨他的心魔。
但现在不一样了。
在这一局的游戏中,他或许……
真的会死。
温罗的头磕在地上,当即流了一地鲜血。
缓过神来的夏稚顾不得脸上的擦伤,捂住他的伤口。
没过一会,救护车赶到,夏稚跟着一起上了车,前往市中心的医院。
半小时后,医院,急救室的门外,夏稚脸上的血痕未擦,沉默地站在墙边,安静等待。
他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一局游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会医院应该已经通知温罗的父母了吧?
夏稚有些犹豫,是否继续留在这里。
在他的印象里,温罗的父母并不喜欢他,尤其是温母,对他的态度很恶劣,打心底里瞧不起。
因为他是个男生,是个孤儿,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再也没有任何优点。
哦,或许这张好看的脸在长辈眼中也不算优点。
一直忐忑地等待着,然而等昏迷中的温罗转到了病房,爱子如命的温父和温母也没有出现。
护士带着夏稚去包扎了一下,他的身上除了有一些擦伤之外,没有其他问题。
处理好擦伤后,夏稚来到温罗的病房。
高级病房,只有他一个病人。
温罗已经醒了,还打着止痛的药物,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靠在床头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夏稚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进入。
看到他的温罗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一脸的平静,待他走近后,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