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点了吗?”夏稚轻声问:“你的父母或许是走不开,还没来。”
温罗望着他,眼底光芒缱绻,“他们不会来了。”
夏稚愣了一下:“为什么?”
这个游戏世界难道有什么奇怪的设定吗?
温罗笑了一下。
“他们的存在,被我抹除了。” 他笑着说出这句话,场面诡异。
用沉默来回应,夏稚感觉自己的心跳愈发加速。
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得够深,但又抑制不住地想要冲破身体。
温罗依旧是笑着,眼眶却发红。
“他们会伤害你,所以在这里,不会有他们的存在。”他声音轻颤地哄道:“别去想他们,乖。只要你不想,他们永远都不会出现。”
空气仿佛凝固,偌大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存在愈显渺小。
夏稚坐在病床边,安静地望着病床上这个被他曾经藏起来的大男生。
“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对吗?”未曾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夏稚强忍住内心想哭的冲动,问:“你也知道你为什么存在。”
“是。”温罗没有否认,他想要故作轻松的笑,却在露出白牙的同时,流下了积攒已久的眼泪。
夏稚:“……你还好吗。”
温罗:“不好。我好想你,想你想的快疯了,不,可能我已经疯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夏稚:“抱歉。”
温罗继续笑,滑过面颊的泪水也更多。
他拔掉了手上的针头。
“这一切都是止疼的药。”
“治标不治本。”
第380章
温罗在每一次的实验中,都抹去了自己父母的数据。
光怪陆离的游戏无限循环,唯有实验周期的最后一局,是由夏稚的记忆构造。
在这里,所有的事态发展都会根据他不同时期的不同选择进行变化。
而他的父母,注定是掩埋在夏稚回忆中一块黑色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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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为什么要去找他?!”
暴怒之下的温罗推开家门,对笑脸相迎的母亲出言不逊。
“我已经说过了,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他都没有答应我的告白,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温母脸色骤变,精致妆容也掩盖不住的那无需言表的讽刺。
“他这么快就向你告状了?呵,我真没看错,长成那副模样,是个男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温罗怒火更盛,还未反驳,楼上便传来脚步声,以及严厉的呵斥:“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为了一个男同学回家来跟父母大吵大闹,学校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温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没有告状。”第一时间,温罗向父母澄清,“是我的朋友看到你们了,看到我家的豪车停在路边,我的父母连车都没有下,甚至没有邀请夏稚上车谈话,而是让站在路边,隔着一扇半开的车窗挨训!”
温母微微蹙眉,心里确实有些后悔。
因为他们的行为被其他同学看到了,并且已经传到儿子的耳朵里……
这样的话,儿子会不会因为他们的行为在学校受到非议呢?
“我和你母亲只是看到了那个男同学,随意聊了两句而已。”温父走下来,将妻子揽入怀中,冷冷盯着温罗道:“就算如你所说的那样,他没有答应你,但你不肯放弃,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他。”
“希望?”温罗冷笑:“希望他拒绝我?你们别想了,我认定了他,我会缠着他。”
“温罗!”温母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一定要跟爸爸妈妈闹成这样吗?我们还不是为了你!他是一个孤儿,对你的未来没有丝毫助力,而且是一个男人,将来你们都不会有孩子!”
“我不会要孩子的。” 温罗避开父母的目光,嘲讽似的补充一句:“因为我没有掌控欲,不能像你们一样,为了不让我的父母失望,我还是别有后代了。”
‘啪’
头被凌厉带风的巴掌打得歪过去,温罗的半张脸肿胀发麻,那块皮肉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试图脱离皮囊飞出去似的。
这一巴掌,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你干嘛打孩子,下手还这么重!”
“不打他就无法无天了。”
“怎么就无法无天了,我们儿子这么优秀……”
“都是你宠的。”
熟悉的争执如同一双手,拨开耳鸣酿成薄纱。
温罗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自嘲不已。
人人都觉得他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如同统一的家庭群名——相亲相爱一家人。
父母恩爱,家产雄厚,他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又是巨额家产的唯一继承人。
实际上呢?
温罗看向还在争执的父母,眼珠微微转动。
——父亲身边早就养了情人,如换衣服一般,母亲也知道,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对情爱没有兴趣,她更爱钱,为了钱和权利,她将自己伪装成贤内助,私下默默收揽各种职权,偶尔还会在背地操控,在任何方面都比父亲强。他的父母之间早有协议,他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
说是表面和谐,不如说这是一对夫妻、一个家庭默认的生活方式。
他们没有要分开的打算,丈夫对妻子的关心、妻子对丈夫照料、夫妻对孩子的爱护……都是发自内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声反驳父母的温罗才是最混账的那一个。
因为他的父母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不能从这样的家庭逃离,也不能发表评价。
温罗没有资格。
曾经他不懂什么叫左右为难,看到网上那么多无法缓解家庭矛盾的例子,他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一种无力感涌上来,卸掉他手脚上的力气,令他像虫子一样,毫无尊严地在地上爬。
“别再去找他。”离开家之前,温罗哑声恳求:“我求求你们了。”
……
“别难过了。”
回到学校,傻乎乎的少年还安慰他。
“只是跟我说了两句话而已,不是很过分。”夏稚安抚似的拍了拍温罗的肩膀,如实道:“他们作为你的父母,希望我可以远离你。我承认自己没有你优秀啦,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夏稚当即反驳了长辈,并表示,他和温罗之间的关系很纯粹。
因为……
“我对他们说过,你已经拒绝我的告白了。”温罗的声音很闷,“但是他们不信,因为我缠着你……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温罗告白了,就在一月前。
夏稚拒绝了温罗,因为他不想在毕业之前考虑感情方面的事。
当时夏稚占据了主导地位,反过来给了温罗两个选择:一是像以前那样,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不要逾矩;二是如果会感觉尴尬,毕业之前就像普通同学一样处着就好。
温罗当然要选一。
夏稚再三强调,他会非常‘狠心’,学业未完之前,绝对不会考虑私人感情的问题。
温罗全都应下了,心里却自私地想:一定要在上学时守住夏稚!
但在后面的相处中,坚定守护友谊的夏稚还是对他那些无伤大雅、得寸进尺的小心思无限包容,比如在夏稚的追求者面前故意揽住他的肩膀,暗地里对那些觊觎他的人亮出獠牙……
夏稚反复安抚他,嘴上不停说着‘我没有关系,不要在意’。
他们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温罗得了便宜还卖乖。
尤其是焦娇,就差把‘烦温罗’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就是一匹狼,一肚子坏水!你不要把他当狗,就直接骂他,别客气,知道吗!”焦娇叮嘱夏稚。
温罗听着丝毫不生气,在一旁笑嘻嘻的:“你怎么知道夏稚骂了我,我不会爽?”
焦娇:“……靠,滚。”
有一次温罗喝醉酒了,大着舌头给夏稚打电话,一边哭一边道歉。
父母的强势以及没有资格与父母划清界限的温罗终究还是在意的,即使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这期间他的父母各自忙碌,并没有再插手他的私人生活。
夏稚踏着夜色而来,接他回寝室。
温罗记不清太多细节了,只记得,他不顾一切地抱紧夏稚,仿佛听不到对方说话似的反复提问。
“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这个问题,对于不想思考感情的夏稚来说,已经算犯规了。
他回答了吗?应该是回答了的。
但是温罗没记住。
因为他醉倒了,睡过去,第二天下午才醒,头痛得仿佛被人打了一顿,夏稚来给他送饭,照顾宿醉的他,依旧温和,一如既往的乖。
温罗忍住了吻他的冲动,维持着为时不多的表面友谊。
那时,距离毕业还有一年的时间。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夏稚毕业的那天,温罗迫不及待地再次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