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大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懂啥呀?明天回家,每一窑出来的炭都在这本上记着,回去给清哥儿看看,看他咋说。”
宋平忙点头,是啊,都把他高兴忘了。
宋老二道:“明个你和二郎回家一趟,把烧出来炭的数目先回去给家里说一声,具体这些炭怎么卖,问问清哥儿的意见。”
至于宋老三,他对于烧炭没太大兴趣,这里人手也够,不用他过来帮忙。家里自从新添了小孙子,他这个亲阿爷天天围着宋明琛转,高兴的都不知道从哪儿亲近好了。
陆寻也在家里忙着帮忙照看孩子,再加上张杏花也在,陆清还请了一个奶妈帮忙喂奶,在照顾孩子上,压根不用他操什么心,也能腾出空来去忙别的事。
第二天一早宋平就带着烧炭的账本回了宋家,陆清给他们安排了几个护院保护他们的安全,毕竟这件事儿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
宋声看了他们烧制的炭的产量,想了想,觉得可以出手第一批炭了。
“大哥,你跟大伯他们等我的消息,就在烧制炭的地方等着就行了,谁家需要炭,就让他们上门来拉,不需咱们这边去跑。”
他们这个炭肯定是要先往皇宫里供应的,皇帝的意思都摆在那了,他们也得配合好。
好在李凌尧不强买强卖,他们往皇宫里送炭,内务府也是要给钱的,只是比这往年从郑氏买的炭要便宜上三成,这可是帮皇宫节省了很大一笔开支。
后宫。
几个嫔妃在悄悄的说话,她们是来皇后的宫中请安的。
谢容平时不爱整这一套,让他们没事不要来他这里走动。可这次却主动邀她们过来喝茶,不免让他们有些疑问。
来这坐了有一会儿了,皇后还未曾过来,几个姐妹便开始聊了起来。
“今年的银丝炭不是还没有送过来吗?皇后娘娘宫中这烧的是什么炭,看到炭盆里才烧这么点,屋里就这么暖和,还没有烟味。”
皇宫里只有皇帝的勤政殿还有平时休息的养心殿有地龙供应,后宫的其他地方都是要烧炭取暖的。
“是不是银丝炭内务府已经采买了,只是先给皇后娘娘送过来了。”
“没有呢,嫔妾一向畏寒,这几天天天都打发人去内务府盯着什么时候来银丝炭,内务府的人总不至于骗人吧?”
几个人正在这说这话,谢容从里间出来了。
“刚才本宫犯困,在里间多睡了会儿,你们倒是自己就聊上了。”谢容没摆什么架子,说话又随意,时日久了他们也摸清楚了这位皇后娘娘的性子,只要你不挑事儿,他便不会找你麻烦。
“嫔妾们正聊着娘娘宫中烧的这炭呢,瞧着不像今年供应的银丝炭,倒是挺耐烧的,就这一小块儿烧了这么久,屋子里就暖烘烘的,也没有烟味儿。”
谢容坐到主位上,喝了口茶润润嗓,说道:“妹妹好眼力,这的确不是银丝炭,这是今年京城流行的银骨炭。本宫怕冷,左等右等,都等不着今年的银丝炭,一问才知道,这郑氏每年往皇宫里供应的银丝炭出了点问题,产量更加稀少了。你们也都知道,物以稀为贵。可皇上初登大宝,体恤黎明百姓,便想着开源节流,本宫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拖了后腿。听说京城有人烧出了银骨炭,这炭跟这银丝炭效果是一样的,可价格却便宜了三成,本宫便让人采买了一些拿来试试。”
“你们猜怎么着?这炭还真是给了本宫惊喜。昨个就那么两三块,烧了整整一夜中间都没再添过炭,屋子里暖和一宿,也没有呛人的烟味儿,倒真是叫本宫欣喜不已,打算让内务府多采买一些过来给姐妹们用呢。”
底下坐着的妃嫔们纷纷叩谢皇后娘娘恩德。而后便是纷纷惊讶,一是因为这银骨炭的效果,两三块能烧一晚上,这当真是好用。其次比原来银丝炭的价格能便宜上三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几个人在谢容那坐了一会儿,谢容便说自己还有事打发他们回去了。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留她们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趣。
而这些嫔妃们回去之后赶紧派人出宫打听哪里有卖银骨炭的,这银骨炭价格便宜,现在他们刚得了一手消息,得赶紧让家里人下手去买一些回来囤着,等到天气越来越冷,这炭的价格肯定是要上涨的,这种稀罕玩意儿,到时候有价无市买都买不到。
陆清早就提前让人放出了消息,京城西郊有一家卖银骨炭的,具体在哪,都不用说,一打听就知道。
毕竟这里天天烧炭,还请了附近村里的村民做工,出了京城往郊外走,随便一打听就能找到地方。
陆清早就在这里搭建好了房子,存放炭火的,还有进行售卖的地方也都安排好了。他没有往外大肆扩散消息,毕竟这种事情宣传的太过,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不是骗人的。
所以这事他找了谢容帮忙,如果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那必定是真的。他只需要安排人在这里等着,肯定有人来上门探探虚实。
只要人愿意来,他这炭就一定卖得出去。而但凡有人买过他这炭,用过一次他就能保证肯定会来买第二次。
靠买过炭的人替他宣传,这口碑不是比他们自己宣传要来的更好?
溧阳郑氏。
今年的银丝炭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今年他们故意拿乔,不肯提前把这炭送入皇宫,想多捏点好处。
毕竟他们家给皇室供应这银丝炭这么多年了,即便是晚了几天,他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还得好声好气的哄着,不然这炭只会越来越少。
人有时候就是贪心不足,总想着拿到更多。殊不知有一天若是翻了船,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郑家这一辈的当家人名叫郑邕,他的女儿就是溧阳县主,女婿便是入赘的管玉。管玉从前就有玉面郎君的称号,可见这长相很招姑娘们的喜欢,要不然溧阳县主也不会看上他。
而这晚几天送银丝炭的主意就是管玉出的,家里这几年其他的产业都不景气,家里子孙多,花销也大,除了炭火生意稳赚不赔,其他的都在亏本。
管玉便提了这个建议,毕竟这银丝炭往年虽然在外面卖的很贵,但这么多年宫中采买的价格却是一直没变过。
再加上自从新皇登基以来一直对他们士族打压,这心里憋着一股气,就更不想按时送炭了。
管玉虽然是入赘到郑家的,但郑邕却很看重他。抛却他的长相,郑邕觉得管玉也是个胸有才能的人,不然曾经也不可能被慈溪先生收到门下做弟子。只可惜一朝被慈溪先生连累,不能入仕真是遗憾。
书房内,管玉正同郑邕说着话。
“内务府的人又派人来催炭了吗?”郑邕问道。
管玉摇摇头,“还没有,上个月初才派人来催过,想必快耐不住了,要不了几天就会同意咱们的条件了。”
郑邕点点头,正想说话,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正是郑邕的儿子郑壑。
郑壑是个纨绔,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的,从来不管家里的事务。可也正因为他的狐朋狗友多,消息的来源就比较杂,这消息知道的也就比较多一些。
今天他正跟人吹嘘着自家的银丝炭,却听到有人讥讽,还说京城已经有人烧制出了银骨炭,比他们家的银丝炭还要好。他当下就急了,还给人家打了一顿。可这事越听越像真的,他赶紧跑回来跟他爹了解情况。
“爹!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京城要是烧出了银骨炭,那咱们的银丝炭怎么办?宫里还会要吗?”
郑壑虽然是个纨绔,脑子却清醒的很,一下便道出了事情的严重所在。
“壑儿,你从哪听说的这个消息?”
“爹,我刚回来的路上听到好多人都在说了,你没听说吗?”
消息仿佛是一下子传开的,郑邕这些时日在家里一直没听到什么风声,一是他们溧阳离京城的确远,再加上冬天路不好走,消息自然传的慢。
二是陆清在京城本来就没有大肆宣传银骨炭的消息,那些个达官贵人是最先得到消息,他们知道这种炭不好烧制,都是自家偷偷的买,或者关系好的说上一说,压根没有大肆宣传,不然人家都来买,到时候他们还能买得上吗?
郑邕证实这个消息之后慌了,直直的坐在了椅子上,虽然这个决定是自己做的,自己要负一大半的责任。可出这个主意的人是管玉,要不是他,自己能动这个歪心思吗?
郑邕气的让人把管玉叫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上了家法。
在士族中,家法是相当重要的。一般都是宽一寸的板子直接打,或者是粗圆的棍子打,打上个七八十下,大半条命也就没了。
溧阳县主知道自家夫君被打了之后赶紧过来阻拦,哭得梨花带雨的求郑邕放过他。
郑邕更气了,养到这么大的女儿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不向着亲爹反倒向着外人。他气急了,怒吼道:“别忘了你这个县主的身份也是靠溧阳郑氏的名头给你挣来的!”
溧阳县主这些年还没看过他爹发这么大的火,把她给吓住了,原本帮管玉求情的她也不敢说话。
第349章
到底是自个儿女儿的夫婿,这家法虽说是因为郑邕心里堵着一口气让人打的,但下面的人都有眼色,不敢下那么重的手。
管玉本身长得就有些瘦弱,哪里会经住这些棍子,没打几下就被打晕过去了。
溧阳县主看自家夫婿晕过去了,本来吓得都不敢吭声,这会儿也心疼的不得不开口:“爹,玉郎都晕过去了,别再打了,请个大夫给他看看吧。”
她一边说一边哭,郑邕的夫人也就是溧阳县主的娘心疼女儿,听到消息之后赶紧赶过来,帮着女儿说话。
“这事儿又不全是管玉的错,你哪能下这么重的手?溧阳都哭成什么样了你都不管,你怎么那么狠的心!”
郑邕的夫人是皇家宗室出身,只不过这层关系很偏远,但好歹沾点儿边儿,当初才能嫁到郑家来。
郑邕看在她的身份上,给她几分面子,让人去把关于抬下去了,又吩咐人给他找大夫。
溧阳也不管她爹为何如此生气,一心担心自个儿丈夫的身体,紧跟着一块儿回去了。
屋里郑壑还没走,溧阳她娘陈氏也在屋里站着,她听说的消息急匆匆赶来,只知道是因为炭的事儿,却并不知道整件事情。
这会儿她走到自个儿丈夫面前,给他倒了杯水,声音放软了些,说道:“夫君,先喝口水润润嗓吧,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与妾身说一说,看看妾身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想到自家夫人好歹出身皇家宗室,再偏远的宗室也是宗室,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
郑邕心里有些着急,也有点儿病急乱投医,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说了。
“现在京中出了一种新的炭,听说跟咱们家产的银丝炭是一样的,叫银骨炭,甚至烧起来的效果比咱们这银丝炭还要好。你知道这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吗?皇宫啊!每年只有咱们的银丝炭是宫廷特供,今年有了这银骨炭,咱们这银丝炭怕是难卖了。”
好东西其实放在哪里都不愁卖的,只是当一旦有了竞品出现,而这竞品的价格比他们的价格低,那着好东西就不好卖了。
郑壑在旁边坐着,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这会儿也知道家里遇到事儿了,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正色,说道:“爹,不行就降价卖吧,少赚一点就少赚点吧,这价格要是再跟以前一样,恐怕就没人买了。”
郑邕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银骨炭如今也只是在京城的地界有,在别的地方还是他们郑氏的银丝炭更有市场。可要是让他放弃京城这块儿的市场,那就相当于断掉了郑氏的一根臂膀,这怎能不让他痛心?
他舍不得啊!
“壑儿,这几天你在家看着点,我亲自去一趟京城,打点一下,看看情况如何。听说果蔬司的许公公跟现任内务府总管交情不错,我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转机。”
如果能够恢复皇宫的银丝炭供应,最起码的也能挽回一点损失。至于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他就再多花一点钱打点打点。
管玉身上的伤其实不重,才打了几板子呀就晕过去了,这其中有八成都是他装的。要是几十板子挨下去,他哪里还有命在?
郑邕哪会看不出来他在装晕,可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一直在旁边哭哭啼啼,自家夫人也过来给他求情,他干脆顺水推舟放了他这一马。
看了大夫之后,管玉身上的伤就被上了药包扎好了,只是一些皮肉伤,没有大碍,第二天都能下床走路。
郑邕越看他越生气,管玉也知道自己这回惹岳父生气了,他急于立功,知道郑邕准备去京城的时候,主动提出让带着他一起去将功补过。
其实管玉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他也想趁着这次危机赢得岳父的好感。他这个岳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就是溧阳县主,儿子便是郑壑。而这郑壑压根不是经商的料子,又是个纨绔,把家业交到他手上那未来的郑氏只会走下坡路。
管玉虽然是入赘的,可他现在已经是郑家人了,以后的孩子也会跟着姓郑。只要他表现的好,郑邕未来有很大可能会把郑家交到他手上。
他已经离开京城多年,但怎么着也是有一些人脉的。当年那件事参与的人可不少,大家能够全身而退,那是因为每个人的嘴巴都严。
他掌握着这么多人的把柄,回京之后去讨要点什么也不过分吧。
算一算他那位好师兄,今年也该返京述职了,当年他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才能继续做官,这次也该帮帮他了。
郑邕听到管玉主动要求说跟他一起去京城帮忙,他虽然心里还因为之前的事生气,但想了想还是把他带上了。
毕竟他曾经是慈溪先生的关门弟子,那可是一代大儒,就算当初沾上了一些污点,但不可否认人家在文坛的影响力到现在都是巨大的。这管玉没准能帮上忙呢。
又过了一天,郑邕把家里的事情交代完,就带着管玉外加几个护卫匆匆进京了。
此时的郑邕还心存一丝侥幸,京城的银骨炭不论是哪家烧制的,这根基和底蕴必定不如他们郑家深厚,要知道他们郑家光是这烧炭的作坊就有好几个大场地,还分布了好几个州府。
他们这烧制银骨炭的作坊肯定才刚开,供应量远远达不到,京城那么多户人家,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人口更多,需要的炭也就更多,光靠这银骨炭肯定不够,到时候不还得来买他们家的银丝炭?
这么一想,郑邕心里宽慰了许多。
从溧阳一路赶往京城,最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正值冬季,天气寒冷,本就不适合赶路,若是碰上雨雪天气,就更难走了。
京城。
自从皇宫里传出银骨炭比郑氏的银丝炭烧着效果还要好之后,陆清他们在郊外烧炭的作坊生意接二连三的来。
一开始有些人还不大信,只买了几斤回去打算先试用一下,若是好的话再回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