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他们重新拟定协议。宋清,你既然不想要之前的生活,那就换一个吧。”
“明白了。”
陈方旬退出房间,联系傅长阙的律师团队,拟定根本不合法的替身协议。
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协议拟定出来有什么用,单纯推进加速一下替身白月光剧情的混乱大战吗?
齐元霜在房间里给傅长阙处理伤口,消毒的动作格外用力粗暴。
“嘶——”傅长阙倒吸一口冷气,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齐元霜。
“休息日被你叫过来,我不放假吗?”齐元霜替他上药缠上绷带,勒得格外紧。
傅长阙刚想开口,齐元霜一巴掌拍在他包扎好的伤口上,转道去看宋清。
宋清的伤口包扎过,他看了两眼,没说什么,留了点药后,又给傅长阙递了盒药。
傅长阙抬手接过,逍遥丸。
傅长阙:“……”
“看你肝火太旺,吃点药调理一下。”齐元霜收拾东西走人,出房间时,陈方旬刚好挂断电话,他便问道:“那个狗屁不通的协议你完成了?”
陈方旬面无表情道:“让律师团队负责了。”
反正傅长阙的律师团队干这活已经很熟练,大家只要参考一下其他霸总小说里的协议怎么拟定,稍作修改后就是一份新的协议。
陈方旬甚至还有契约婚姻包/养替身等各类协议的模板,有需要随时发送给律师团队就好。
有时候他们都提前打印好了放在那儿,随取随用。
齐元霜怜悯地看着熟练的陈方旬,朝楼梯的方向歪了歪头:“走吗?”
傅长阙走出房间,看向陈方旬:“陈方旬,我有事问你。”
陈方旬用“你看吧”的眼神回答齐元霜。
齐元霜摸了摸药箱,有些遗憾逍遥丸没多带点。
第7章
“他只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沉默过后,傅长阙终于开口道。
陈方旬在脑子里想了想谢逐青近期的工作安排,下周谢逐青要去源城出差,酒店和机票全都已经订好,日程安排也已经交给另外一位秘书,他到时候不必随行。
给何思言的辞职信也已经写好,下周把工作交接就能提出离职,减轻一份工作压力,姜总近期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接手处理,可以放一边。
陈方旬脑子里开始工作,把他众多雇主的日程安排都梳理了一遍,有遗漏的记下,预备结束傅长阙这边的工作就重新调整。
傅长阙还在讲宋清。
“当年把他带出垃圾堆的人是我,他有什么资格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他双手紧紧握拳,宋清的忽视与憎恶让他格外不悦,他甚至说不上原因。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憎恶那么反感,甚至隐隐有了恐惧。
这对他而言,是何等讽刺,没有必要的情绪。
陈方旬神色温和,做足了倾诉者的形象,镜片后的目光沉静专注,在他那样的视线里,倾诉者会得到最大的尊重与包容。
傅长阙望着他那双眼睛,低声道:“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方旬心想,等会儿应该给雅瑛转账,他还是不太放心妹妹的存款含量。
“也许宋先生也只是害怕。”他的耳朵检测到关键词,自动开口安抚傅长阙。
这种工作他做的多了,说是总裁助理,其实有时候他还兼职外卖员情感分析师心理医生司机厨师科普员健身教练保镖被捉奸的狐狸精帮忙捉奸的打手等乱七八糟角色。
他在幼教方面甚至都有涉猎。
毕竟有些上司年幼的孩子们还是蛮喜欢他这个能随时随地变魔术,和哆啦A梦似的叔叔。
如果不是因为傅长阙年纪不符合,他现在大概会开口让傅总的小嘴巴闭上,然后再拿针线缝了。
总之现在当好一个倾听者的形象,观察领导的反应,提一些比较和善不触及核心的建议就好,把握上司个性,不要过火。
毕竟角色地位摆在那儿。
“害怕?”傅长阙有些茫然。
他在陈方旬的备注里是暴君,一个皇帝型人格,唯我独尊霸道强势,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开疆拓土锐意进取,从来不知道退缩和害怕这两个词。
看见这两个词都要嗤笑一声,顺带扬长而去的性格。
陈方旬挂着那张死板的脸,心里的烦躁和面上的耐心形成割裂的反差:“是的,宋先生只是太害怕了,他在您面前没有任何自保的武器,尖锐的言辞变成了他最后的屏障与自我防线,只是一种保护措施。”
他的本意也不是让傅长阙真能醒悟对宋清稍微好那么一点,只是想让他暴躁的上司不要再和他倾诉一切情感问题。
何思言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擅长感情问题。
如果非要擅长这个,他应该要涉足并进修一下神秘学,去买副塔罗牌抽牌解读,至少有个参照物,让他能说出一二三来。
光是硬想还是太痛苦了。
他的关注列表里有一堆情感博主,每天看恋爱话题,只为了扩充回答模板的素材库。
不过如果能让宋清稍微好过一点,也算是幸事一桩。
宋清和傅长阙的故事很老套,一个家庭破碎的,与霸总白月光有几分相似的男生,在打工时遇见了霸总,率先动心却又骤然失恋。
傅长阙干人事儿的时候还是很像人的,缺乏安全感的宋清迅速沦陷简直再正常不过。
甜蜜日子没享受几天,就骤然发现替身的事实,又因为欠了人情太多,只好做了替身。
现在已经进入到破镜阶段了。
陈方旬大体总结了一下流程,就听傅长阙开口道:“我有那么让他害怕吗?”
房间里罪证确凿,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
陈方旬脑子里忽然飘过这么一句话。
下次陈雅瑛看《甄嬛传》的时候,他要请他的妹妹降低音量了。
陈方旬所有能想的工作日程安排在傅长阙的倾诉间想了干净,那么多的工作居然能如此高效地决断完毕,傅长阙的话到底有多少?
这话陈方旬不好接,只好委婉道:“您可以和宋先生谈一谈。”
傅长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他抬眼看向陈方旬,话语有些犹疑:“你会怕我吗?”
这种问题本身就不该由傅长阙本人问出口,陈方旬一时间也有些讶异,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对他的雇主们性格把握都比较透彻,尤其是几个比较主要的,傅长阙赫然在列。
对他而言,傅长阙的自尊能顶起一片天,这种略带怀疑的问题傅长阙根本不屑问。
这是试探,还是警告?
陈方旬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测,仿佛面对一个疑心病极重的皇帝。
这种猜测并不是无由来的,他当年刚进社会的时候,就因为想的太少踩了太多坑,以至于到了现在常常用脑过度的嫌疑。
他又不是大内总管,傅家的管家明明在老宅!
傅长阙安静注视着陈方旬,等待陈方旬的回答。
面对陈方旬时,他总是免不了产生动摇的念头,有种莫名其妙的没有底气。
这位助理陪伴在他身侧已有三年,是在职时间最长的一位。
能够最快跟上他的思路,细节上从来没出过错误,大事小事都做得格外尽心。
有些话,他也只会同陈方旬说。
陈方旬的思考时间很短暂,思考内容却是险些将傅长阙的祖宗十八代都囊括了。
“您是一个很值得跟随的领导。”他诚恳道,话语很委婉。
这点倒是值得认可,傅长阙在工作上很是靠谱,对下属也格外大方,陈方旬时不时会收到傅长阙给他批的奖金,工作习惯也不是吹毛求疵的那一类型。
除了性格阴晴不定,还是很好应付的。
傅长阙却不容许他走捷径,只想听到是与不是:“你只要告诉我怕还是不怕。”
陈方旬抬手推了推眼镜,给了傅长阙会满意的答案:“怕。”
看来得请齐医生来看看傅长阙的脑子。
齐医生不愧是傅长阙的发小,对傅长阙的评价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陈方旬面无表情地想。
他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对傅长阙有多么重要。从某些方面来讲,他本人对这些混乱的故事毫无兴趣,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事情会影响他的工作,他根本不会管。
傅长阙搭在膝上的手指轻微屈了屈,动作幅度格外隐晦。
“你去看看宋清吧。”他忽然开口,对陈方旬说,“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也就能和你说上几句话了。”
傅长阙意兴阑珊道。
陈方旬蹙了蹙眉,眼底浮上一丝莫名其妙与难以言喻。
傅长阙是不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吗?
但陈方旬没有提出质疑,起身去找宋清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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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内,宋清躺在床上,身躯单薄仿佛一张纸片。
陈方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关怀道:“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清慢慢摇了摇头,他的视线没什么焦点,虚虚地望着窗外。
陈方旬不再开口,给足宋清安静的环境。
“陈助,”良久过后,宋清终于开口,“我好累啊。”
他的视线终于聚焦在陈方旬身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床边,甚至贴心地让出了窗外的景色,并没有阻碍一切光线。
这位助理似乎一直是这副模样,他认识傅长阙的第一天,也同时认识了这位助理。
像一道影子跟随在傅长阙身边,用温和沉稳的声音喊他“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