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嘴巴像是抹了蜜,将塔尔汉年轻时的战绩吹捧了一通,果然原先还对她横眉怒目的男人,也被糖衣炮弹的外表迷惑,醉陶陶地沉浸在过往的丰功伟绩当中,得意地哈哈大笑。
他捋了捋短须,突然在这个厌恶的老女人身上发现了勉强能入眼的地方,于是自以为施舍地冷言冷语道:“既然来了就一边待着去罢。”活像扔了块骨头给路旁野狗的同时,还希望这条狗能对自己感激涕零地汪汪几声,摇摇尾巴。
老妪果然如他所愿,感激涕零地哽咽道:“谢大汗。”说罢缓慢地走到那群妻妾之中,毫不留情地将其中一个方才笑得最大声的女人挤走,堂而皇之地将她的位置占为己有。
那女人泫然欲泣,想要让塔尔汉替自己做主,然而此时广场上胡笳、骨笛、陶鼓三种乐器忽然齐鸣,一群戴着鬼怪面具,手里挥舞着斧钺戈矛的汉子从两侧鱼贯而入,他们每一个都打着赤膊,披头散发,由五色颜料在周身绘出祭祀文字,散发出神秘怪诞的气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塔尔汉不满道:“大巫,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刚才聋了没听到我说的话?”方才老妪的出现让刀斧手至今还未动手,塔尔汉不耐烦地挪了挪臀,身体换到左边的扶手上靠坐着怒视大巫。
大巫浑身战战,他连忙否认道:“大汗明鉴,他们绝不是我安排的,没有您的命令,我的人绝不敢擅作主张。”
塔尔汉听罢眼睛睁得犹如铜铃,暴怒的阴霾让他面如锅底,“是谁!这帮人是谁招来的!”
几个王子和重臣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承认。
“啪——”塔尔汉蒲扇般完好的那只手拍在扶手上,胸膛因为愤怒剧烈地上下起伏,喉管中还不断发出吭哧吭哧的粗喘,如同一只老旧残喘的风箱。
塔尔汉容不得有人忤逆自己,尤其是在这样几千人围观的场合下公然违抗自己,这不啻于是对他王权的蔑视和挑衅,让他无法容忍。
受伤后的塔尔汉从一个叱咤大漠的勇士变成一个敏感多疑的垂死老人,实在可悲可叹。
老妪目光掠过台上手脚并用做出各种诡异姿态的舞者,低首讽刺地一笑,随后朝塔尔汉敛容道:“大汗,是我安排他们来的。”
不等塔尔汉勃然大怒,她抢先道:“大汗,您先别动怒先听妾身一言。您看那中原王爷如今不过只剩下一口气,别说砍断手脚,就是您给他一拳,他恐怕也受不住立马死掉,可是现在还不能这样让他去死。”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处死这个戎黎的死敌,还要放了他?”塔尔汉危险地眯起眼,只要老妪答错一个字今日绝无活着离开的可能。
老妪笑道:“妾身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您曾经下令说,谁能取来高炎定的项上人头,谁就是下一任的戎黎大汗。那么妾身有个疑惑,待会儿该由哪位王子执刀呢?”
大王子最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站出来提醒塔尔汉,“父汗,高炎定这狗贼可是儿子擒获的。”言下之意,人是他抓来的,如果真要严格地按照当初的王令抠字眼选择继承人的话,那么最后砍下高炎定脑袋的必须得是他自己。
很快向来与大王子不睦的二王子立马反驳,“父汗,请听儿子一言,大哥说人是他擒获的,事实并非如此罢。就说当初高炎定这厮为何来大漠,根源还不是因为儿子在祁州的布置,才将他引了过来。况且,大哥未免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抓获高炎定这件功劳,你怎么只顾着自个儿大包大揽,却提都不提右贤王?”
“你——”大王子怒不可遏,他性子暴躁易怒,被二王子这么一激当场拔出腰间弯刀朝对方砍去。
二王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眼看刀势不容情,他不会傻到真束手待毙,立马也手执金骨朵与大王子战到一处。
众人只见他们你来我往斗了几十回合,武器乒铃哐啷劈砍横扫,不断撞出刺目的火花,简直杀红了眼,招招致命,不拼出个你死我活轻易不会停手。
戎黎尚武,信奉强者为尊,两个王子以命相搏,非但无人上前阻拦,反而连声喝彩等着两人分出胜负。
最终大王子左肩被金骨朵所伤,整条手臂软绵绵地垂在一侧,二王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胸口被砍了两刀,鲜血汩汩浸透了皮裘。
未了避免两败俱伤,让别的王子捡了便宜,他俩的部下都心照不宣地趁双方力竭的空档,一边一个将他们格挡开,才避免了血溅三尺的结局。
整个过程中,塔尔汉始终一言不发,眼中偶有暗潮翻涌,这些都被时刻关注着他的老妪看在了眼底。
她想,那中原小子果然没说错,病危垂死的塔尔汉在忌惮自己这些年轻力壮的儿子们。
他害怕自己也会步上老汗王的后尘,自己的儿子们会像当初杀父夺位的自己一样杀死他篡夺汗位。
这就是中原人说的风水轮流转罢,她不无幸灾乐祸地想,这比直接杀死塔尔汉还要让她感到大仇得报的痛快。
比斗虽然被强行阻止,但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剑拔弩张,势同水火的态势已成定局,两人一边让部下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继续用仇视的眼神厮杀。
直到此刻,大王子才想起了自己的盟友,“阿图克,你怎么不说话?”
戎黎的右贤王阿图克正值知天命的年岁,他身材魁梧健壮,臂膀、胸膛将兽皮做的裘衣撑得鼓鼓囊囊,他长着一张普遍属于戎黎人的面孔,高鼻深目,目光鹰隼般锐利,留着虬髯,皮肤黝黑呈古铜色,浑身上下被血腥气浸透,一看就是个彪悍尚武的猛将。
此人的家族在戎黎也是老牌贵族,长期统治着戎黎境内以西一代的广袤土地,草场、牛羊、奴隶数不胜数,到了阿图克这一代,他身为右贤王,塔尔汉之下第一人,更有万余骑精锐骑兵受其统辖,可谓权势滔天。
因塔尔汉迟迟不任命继承人,左贤王一职虚位多年,此外他伤病加身,更无力辖制阿图克,导致这两年右贤王的势力更为如日中天。
自几个王子成年后,他们及其背后的母族就一刻不停地物色拉拢各派势力,好不断发展壮大自身从而在夺位之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在这种境况下,阿图克更是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若能得到他的支持,便是在王庭中争取到了最大的话语权。
大王子费尽了心力,用无数珍宝、美女并许以重利才换来阿图克的首肯,两人结盟后果然态势如他料想的那样无往不利,在大漠一举擒获了高炎定。
他原本想立刻砍下高炎定的头颅带回王庭讨封,谁知半路杀出一帮程咬金,他那几个好兄弟不知为何那么快得了消息,竟突然带了大批人马赶到。
现在大王子肠子都悔青了,当初他听信了这群人的怂恿吹捧,觉得将人带回月煌城献俘更能彰显他的功劳和勇武,让父汗对自己另眼相待,便改了主意转而将高炎定押送回来,举办这劳什子的屠王祭祀,导致横生枝节。
眼看王储宝座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大王子说什么都不会退让的,他现在叫阿图克,是在提醒他两人的结盟关系,让他迎合自己尽快说服父汗好让自己结果了高炎定的性命,让诸事成为定局。
阿图克搂着美女正在饮酒,那衣着火辣的女郎手执夜光杯,杯中琥珀色酒液微微晃动,香气馥郁,她先含了一口,然后依偎过去,在热吻中慢慢渡给对方,不过喂了小半杯,已是娇喘微微,泪光点点,一副弱不胜衣的惹人恋爱模样。
周遭的男人如同见了羊羔的饿狼,眼放绿光,一边肆无忌惮地奸,视,一边不断发出淫,邪的嘶叫声起哄。
阿图克将女郎娇小的身躯整个搂抱在怀里,护食地将胆敢觊觎自己猎物的同性一一震慑,见这帮酒囊饭袋在自己的目光下狼狈躲闪,不禁得意地开怀大笑,连大王子喊了他十来声都置若罔闻。
大王子又急又恼,跳起来跑到阿图克面前,一把将女郎从他怀里提溜起来甩到了一旁,“阿图克!你聋了还是哑了!我问你话呢!”
到了这时,阿图克像是才发现大王子这个人一般,嘴上诚惶诚恐地道歉,可身体仍旧大喇喇地坐在那儿,还不忘朝自己的心腹使眼色让人将自己的爱妾搀扶起来好生宽慰。
大王子暴躁的脾性在胸腔里作祟,他再蠢也看出了阿图克的敷衍懒怠,心底的火一下窜起三丈高。
他的部下见他面色铁青,心知不好,担心他冲动之下得罪了右贤王得不偿失,连忙拽了他袍服数下,提醒他冷静。
大王子这才保有几分理智,塌拉着脸,用自认为心平气和地腔调与阿图克搭话,“乌那顺这小子欺人太甚,你快想办法说服我父汗,决不能让那个小子坏了你我的大事。”
乌那顺是二王子的名字,大王子每次念叨这三个字时,都有一种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怨毒。
大王子本身头脑就不怎么灵光,又是个易怒易爆,稍被人怂恿就会冲动行事的人,这种蠢货,阿图克打心底里鄙夷,不过想到这头蠢猪目前还留着有用,现下与他翻脸不是明智之举,只好耐下性子换上一副虚伪的和善面容,好言好语道:“大殿下稍安勿躁,您看大汗正在气头上,如果我冒然去劝说,他恐怕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您不妨再等等,等他气消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作者有话说】
咱们周五见(′ω`)
◇ 第95章 挑拨拱火
大王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部下拽了回去,好说歹说才克制住怒意没有和阿图克当场翻脸。
这时,广场上的鼓点越发急促,拍子短而快,几乎没有间隔地一声赶着一声,犹如千军万马所向披靡,又似雷霆万钧声震八方。祭祀的鬼面舞也跳至高潮,舞者激烈地摆动躯体,挥汗如雨,状若癫狂地踩踏着节拍。
周遭的百姓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精彩的祭舞,毫不吝啬地鼓掌呐喊,喝彩阵阵。就连被鞭笞毒打都不吭一声的高炎定此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不断扭动腰肢的舞者,看入了迷。
部下的好言相劝,大王子只听进去了一小半,他看了会儿祭舞,仍旧浑身不得劲,几次三番想要跑去塔尔汉面前陈情。
就在他坐立难安的时候,他的另一个好弟弟五王子抢先一步站起来对塔尔汉道:“父汗,当初您被高炎定所伤,这样的深仇大恨儿子始终不敢忘怀,今日请您允许儿子为您雪耻。”
“哦?你要如何为父汗雪耻?”塔尔汉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五王子身上,此时太阳还未全落下,余辉照在身上仍旧暖洋洋的,然而五王子却觉得父汗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凌扎在身上,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这是错觉罢,五王子想,他选择不惜同时开罪所有兄弟也要冒这个头的做法,是他深思熟虑许久才做出的决定,一来能在人前露脸,二来能让他占据道德高地。
虽然戎黎与桓朝的关系闹得很僵,彼此你来我往争端不休,但实际上,对于中原文化,尤其是御民施政的很多良策,很是受他们的青睐。近年来王庭内出现越来越多的声音,希望戎黎能效仿中原朝廷的官僚体系,以此扼制张狂跋扈的贵族和奴隶主。
五王子和他的两个武夫兄长不同,他自小就对中原文化很感兴趣,也读了很多大儒的著作,对他们提及的治世之法深以为然,他觉得只有像自己这样的人才能带领戎黎开创盛世,完成祖辈南下中原的宏图伟业。
所以父汗身下的那把宝座,他势必也要跟着争上一争。
“禀父汗,中原有句话叫子报父仇,儿子想要向这位勇武不凡的中原战神挑战,用胜利洗雪当年他加诸于父汗以及戎黎的耻辱。这事原就是我们几兄弟的责任,可现在两位兄长受了伤,急需寻医诊治,不好再让他们分心操劳,二来如果我们几兄弟一齐上阵,传到中原难免被那帮南蛮说是我们戎黎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所以儿子再三考虑之下,决定自己代表众兄弟与镇北王殿下比划比划,讨教他的高招。”
五王子说得再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但他的话也不免惹人发笑。
什么替父雪耻,什么兄友弟恭,他这个地地道道的戎黎王子,虽然读了不少中原的圣贤书,可骨子里也不过只学到了些皮毛,反而将那些伪君子真小人们的表面功夫学了个十成十,压根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
他说要一对一地和高炎定较量,然而高炎定被暴晒了两日,又被欺辱鞭笞,伤痕累累,这种所谓的决斗,谈何公平?
五王子的冒头让本就蠢蠢欲动的其余王子更加坐立难安。
其中要数大王子最咽不下这口恶气,他怒而暴起,一拳打在五王子脸上,打断了对方两颗牙齿后,仍不觉得解气,叱骂道:“老五,你这狗娘养的东西也好意思代表咱们兄弟!你一个南蛮做派的臭小子,以为读了几本书就了不起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说着拳头一点不落空地拳拳到肉招呼在五王子身上、脸上,等人反应过来将他们分别拉扯开,五王子早就灰头土脸,形如猪头了。
二王子幸灾乐祸地大笑,还不忘在旁拱火,“老五,光会耍嘴皮子可不行,老大断了条手还能修理你,你真是枉为戎黎人的悍勇之名。中原有句话叫临时抱佛脚,你不如现在翻翻你的书,看看南蛮的书里有没有对付老大这种蛮牛的现成办法?”
别人骂自己的话,大王子还是听得懂的,他目眦欲裂,转头对二王子道:“乌那顺,你找死!”说着大吼一声,顾不上自己拖着一条废了的手臂,就要单拳与对方再战一回合。
二王子身上有刀伤,与他不过半斤八两,一边躲闪一边背地里使阴招偷袭对方,加上他们各自拉偏架的部下和唯恐不乱搅风搅雨的兄弟,简直比前面跳祭舞的还要热闹。
塔尔汉见场面再次失控,终于忍无可忍,想要当场发作,谁知有人先声夺人,抢在他前头将众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祭坛正下方。
高炎定被百斤大枷禁锢住上半身,脑袋始终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姿态一动不能动,他此刻只能用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以一种眼珠向下斜视的轻蔑角度睥睨着远处的塔尔汉,他嗓子嘶哑得厉害,像抓了一把干燥的泥沙不断在掌中摩擦发出的声音,古怪难听。
“塔尔汉,过去我觉得你空有一身悍勇别无长处,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说着便放肆大笑起来,还差点笑岔了气,咳个半死不活。
众人以为这软硬不吃,铜打铁铸的中原战神临死前终于受不住要服软了,结果对方突然话锋一转,讥笑道:“塔尔汉,你看看你这群窝囊废儿子,没一个成材的,你要是死了,恐怕我桓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直捣黄龙,灭了你戎黎王庭,将你们戮尸枭首,绝嗣断种。”
被人诅咒国破绝后,塔尔汉焉能容忍,他肥壮的躯体从轿撵中摇摇晃晃站起,因为起得过猛,要不是被侍从扶了一把,差点栽了个跟头,他一脚踹在侍从身上,然后怒而拔起自己的金刀拖着刀柄朝广场中央走去。
“高炎定,你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今日用不着别人动手,我要亲自把你砍成两段,丢到大漠喂狼,再将你的头颅送到你们中原皇帝手上,让他好好掂量掂量,要是不把半个中原划归我戎黎有所,明朝北风所过之处,就是我戎黎的猎场。”
高炎定笑道:“塔尔汉,如今的你还提得起刀么?恐怕把它从刀鞘里拔出来已经耗尽了你所能,你还是乖乖坐回你的轿撵上去,让你的儿子们选出个先后强弱再来与我一较长短。”
“兀那小儿!”塔尔汉一声暴呵,勉力提起金刀,刀刃的一面被金乌最后一抹辉煌照亮,浑厚坚硬的刀身却透不过一丝光,在高炎定这个角度看来像是一片厚重的乌云将西沉的太阳遮挡了大半。
然而这片乌云不过两息就坠落了。
塔尔汉的身体内外亏空得厉害,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率领铁骑与高炎定有一战之力的戎黎大汗了,金刀举起又落下,刀刃将地面劈裂,刀尖深深扎入裂缝中,整把刀都在簌簌震动,震得虎口麻木地疼。
高炎定笑得伤口崩裂,“塔尔汉,你真的连刀都提不动了,还想杀我?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塔尔汉脸色赤红中透出灰败,如同强弩之末,不过是凭着一口恶气强撑罢了。
他单手拔刀,然而金刀纹丝不动嵌死在地下,他怒吼数声试了几次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高炎定的讥笑在耳畔回荡,一声比一声尖锐刺耳,他怒急攻心身体剧烈地颤抖不止,下一瞬突然倒地不起。
“大汗——”
“父汗——”
戎黎人呼啦啦地蜂拥上前,将塔尔汉搀扶到轿撵上。
侍从见他面上犹如蒙了层石灰,气息微弱,不论怎么叫唤都只阖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朝周围嘶吼道:“快传巫医——快——”
巫医阿癸拏挤开人群将一碗热腾腾的药汁全数灌入他口中,然后盘膝坐倒在轿撵前,嘴里念念有词,开始祈神祷告。
过了一炷香时间,不知是那碗药起了作用还是阿癸拏信奉的神真的有求必应,塔尔汉悄然转醒,面色有了两分血色,只是说话不够利索,没说上几个字就剧烈咳嗽起来,仿佛五脏六腑都挪移了位置。
侍从一边紧张地给他拍着背,一边喊道:“水!快拿水来!”
老妪站在人群外,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将一切看在眼底。
这时,一个奴隶打扮的孩子托着银盘从她面前飞奔而去,银盘上放着一只装清水的金壶。
塔尔汉身边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那奴隶孩子身材幼小,压根挤不开这群大人,还差点将金壶打翻在地,他急得直跳脚,忍不住高声喊道:“水——水来啦——”
大王子先前离得远,又因为伤了胳膊,还被二王子几人挤兑,没能第一时间占据到最前面的位置,他站得巧很快听到了小孩的叫嚷声,立刻喜上眉梢。
◇ 第96章 大汗暴毙
大王子走到奴隶小孩面前,恶声恶气道:“把水给我!”刚说完未等孩子反应就一把将水壶从对方怀里抢了过去,然后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身材像是怀揣着尚方宝剑,将横在前头的几个兄弟大臣一一挤开,凶神恶煞的脸上强行装出悲伤的神色,假哭道:“父汗,水来了。”
许是方才老五的做派让他有了灵感,也想来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他把几个侍从呵退后,打算亲自为塔尔汉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