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明 第109章

明琬琰脸上的泪已经干涸,只眼尾处留有淡淡的痕迹,他道:“我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那时我才了悟,像我这样的人是学不来您的深明大义去舍身忘死的。这些年来我也知道外头是怎么谈论我的,但凡我还有那么点羞耻心,就该以死明志,保全清白。可我还是没有,为了活我什么都能做。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满含仇恨的心,想要报复所有人。”

明景宸不禁问:“你要怎么报复?”

然而明琬琰只笑得意味深长,突然话锋一转,道:“我曾见过镇北王一面,就在这间寝殿里。”

明景宸:“……”

“我想那件事他应当不敢让你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地笑,眼里藏着暧昧的水光,叫人不禁想入非非,“在熏炉那边,还有那儿……”他指着那张被合欢花绣纹罗帐包围的床榻,“他抱我吻我,迫不及待想要与我成就鱼水之欢。”

明景宸:“……”

明琬琰促狭兼挑衅地望着他,俨然期待着能看到他为此失态的模样。

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当事人听了这则艳,闻后,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反而问道:“你给他下药了?”

明琬琰笑容一僵,讥讽道:“何以见得?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需求,镇北王年富力强,自然也不例外。那晚我都没说上几句话,他就已经把持不住与我成了好事。您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劣根性,贪欢爱美不过是咱们镌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明景宸面不改色地说:“是么,可高炎定他不是个正常男人,他不行。”

明琬琰:“……”仿佛被道惊天巨雷劈了个正着,原先嘲讽的神情龟裂开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明景宸默念了一句“罪过”,想到要是让某人知道自己如此败坏他名声还不知要如何发癫,然而这一丝丝的负罪感并不会影响他发挥,“你竟不知道?纵是下了猛药,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成不了事。”

明琬琰狐疑地打量他,“你在诓我?”

“我何必拿这种事玩笑?”明景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旁的我不敢肯定,但若非要说你和他之间发生了点什么,我是必定不会信的。你若不信,不妨回忆那天的情形,你俩之间真的有了肌肤之亲?”

明琬琰脸色黑如锅底,嘴硬道:“那夜我和镇北王确实共赴巫山,云雨恩爱,你再不愿相信,可那就是事实。”

明景宸笑道:“好罢好罢,我不与你争辩,你说有就有罢。”可以说是相当敷衍了,倒像是把对方当成了小孩来哄。

意识到这点的明琬琰恨得咬牙切齿,冷嘲道:“您无非是受不了在人前颜面扫地,强装镇定罢了。”

明景宸如同一个佛法高深的老僧,不管人家怎么激他,始终不见一丝恼意,“莫非你还要我与高炎定当面对峙不成?”见对方语塞,他又道:“不如我现在就修书一封替你问一问他?”

明琬琰冷笑道:“那您知不知道,我是如何得知您‘死而复生’且身在北地的?”

明景宸神色一凛,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因为他?”

明琬琰抚掌大笑,总算找回了一点场子,“是了是了!正是高炎定他告诉我的。”他眯了美目,缱绻暧昧地道:“就在那张床上,他亲口告诉我的。”

明景宸一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这话就更荒唐了。”别人不知,但他心里清楚,去岁高炎定进京贺寿那会儿,还在怀疑自己是兕奴的面首,他尚且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又怎么会向旁人透露当年的宸王没死呢?可想而知这必定是假话无疑了。

“你还是不信?”

“我不信。”

见自己白费了半天口舌也没能动摇明景宸对高炎定的信任,明琬琰总算尝到了点挫败的滋味,索性也不再隐瞒,将那夜自己如何设局想把人引到后宫好栽赃给镇北王一个秽乱掖庭的大罪,对方如何识破了计谋让他功亏一篑,到后来阴差阳错,高炎定闯入毓华宫,又被助兴的熏香加重了媚、药药性,两人如何差点成就了好事的经过交代了一番。

“事情就是这样,”明琬琰不无可惜地道,“他意乱情迷之际喊了‘景宸’这个名字。要知道,我做了您这么多年的替身,生平最敏感最痛恨的就是‘明景宸’这三个字了,乍然从他高炎定嘴里听到,由不得我不多心。”说到这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噗嗤笑出了声,“哦对了,后头还有更稀奇的呢!这位镇北王提枪上阵的当口也不知是真像您说的那样不行还是突然中了邪,竟然翻窗跳了太液池,结果兜了一圈又游了回来,还撞破了我和陛下的好事,您绝对想不到他那时的神情究竟有多好笑。”

明景宸却并不觉得好笑,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缘故自己才暴露了身份,高炎定那家伙真是……真是……

怪道那次对方会说他在进京贺寿的时候突然明白了对自己的心思,原来中间还有这么段隐情。

明景宸想到高炎定回北地后相继发生的事,问道:“所以你才会派邹大去北地?”

◇ 第191章 引火自焚

明琬琰道:“没错,我让道清去北地原本是为了给高炎定添点堵,调查他身边是否有个叫‘景宸’的人只不过是顺手为之。可没想到,道清正事没办成,却发现了您的存在,他震惊于你我容貌上的相似,回来后便告诉了我,还懊恼应当设法将您一同带回来,兴许能让陛下移情别恋转而放了我。而我那时也只是对您更加好奇,想要亲眼见一见,却怎么也没想到死了五十年的人竟然还活着。”

“叔祖,不得不说,上天真是厚待您,‘死而复生’这等神异的事竟会发生在您身上!”

然而明景宸关注的重点不在他的冷嘲热冷上,“你让邹大伙同窦玉拿了条断臂去安宛扰乱人心只是给高炎定添点堵?”

明琬琰笑而不语。

明景宸倒是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心思敏锐,稍一转念就想通了许多关键,又惊又疑道:“高炎平的死是你所为?”

明琬琰颇为意外,“您倒是会举一反三,没错,也是我命人做的。”

明景宸道:“为何要害高炎平?高家三代为我朝戍守北地,你谋害他,可曾想过后果?”

明琬琰不以为意,“后果?我倒是盼着北地在高炎平死后能够大乱,可惜天不从人愿,死了个高炎平又来了个更棘手的高炎定。他高家也真是命不该绝,我几次三番地对付高家却都做了无用功。”见他面色不佳,不禁嘲讽道:“怎么?叔祖这么心疼高家人?”

“去岁上元佳节,有人在灯会上掳走了高炎平的女儿,这事也是你做的?”

“是呀,都是我指使的。您觉得我做的不对么?高家在北地当了几十年的土皇帝,尤其高炎定此人狼子野心,仗着尺寸之功就敢要挟陛下敕封他超一品王爵,简直大逆不道。这人在北地一手遮天,藐视陛下,一日不除,陛下一日寝食难安。我这样做可是为了桓朝为了陛下,这有何不对?”

明琬琰说得冠冕堂皇,全无私心,可明景宸一个字都不信,对方与天授帝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又岂会真心为他筹谋!

明景宸想到他方才提到的“报复”一事,经不住浮想联翩——莫非真有人会因为仇恨疯狂到毁天灭地、企图将全天下拖入深渊的境地?

这时明琬琰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寝殿门口,离开前他回头笑对着明景宸道:“叔祖,您就在宫中安心侍君,侄孙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奉陪了。下次再来探望您的时候,侄孙定带个天大的好消息过来替您解闷,也好宽解这深宫的寂寞。”

“哦,还有一事差点忘了提醒您。”明琬琰笑得意味深长,“像刚才无故离开毓华宫的事,您今后还是少做为妙,一则如果让陛下知道,保不准您也得吃点苦头,二则您一天不服解药,体内的毒性就解不了,除非您将这偌大的花丛搬着一起走,只要一出毓华宫势必会毒发,这要是发作的次数多了,毒素侵入心脉,到那时即便陛下心软赐了解药,也是回天乏术。”说罢笑着扬长而去。

人走后,明景宸心绪不宁,倒不是为了自己身上的毒,而是觉得对方之前说的话里藏着机锋。他思忖了片刻,暗道,不会对方又有了新的招数去对付高炎定罢?他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便愈发神思不属,忧心忡忡。***明琬琰离开毓华宫后径自出了宫回到了宸王府。

前不久“宸王”出殡,送葬的仪仗排场不可谓不声势浩大,如此煞费苦心地排演这么一出大戏,不过是为了在全帝京的贵胄百姓眼前将自己已经薨逝的事情再次坐实。

皇帝也以宸王一脉后继无人为由下令遣散了王府中绝大多数仆从,却并未在明面上下旨收回府邸,导致如今的宸王府终日大门紧闭,更加鲜有人问津了。

为了掩人耳目,明琬琰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后门进入王府,遣退车夫后,他独自来到后宅,刚迈入院落就见一道矫健壮硕的身影从一旁的树影里步出。

此时已是后半夜,也不知哪来的积云将月色遮住了大半,庭院里挂着两盏宫灯,将对方的脸照得半明半昧,风里送来几声打更人的梆子声,倒是在恰当的时机把两人之间的古怪氛围给驱赶走了些许。

明琬琰将兜帽摘下,笑道:“怎么?睡不着?”

邹大不答,只打量了他片刻,眼里藏着冷意反问道:“刚从宫里回来?”

“没错,”明琬琰边说边快步走到屋里倒了杯凉水几口喝干,“你有话要和我说?”说着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可邹大却不领情,只站在门边望着他。

明琬琰清楚他的脾气,况且这也不是他俩之间第一次冷场,早已见怪不怪,他索性也不再多言,自顾自走到卧室中开了箱笼捡了几套素净淡雅的衣裳出来,一转身就见邹大正站在自己身后,对方盯着他手上的包袱,道:“你要远行?”

明琬琰将包袱扔在一边,“对。”

“他准许你走?”邹大的眼睛里爆出喜悦的光芒,希冀地等着答案,然而却在明琬琰一句带着冷嘲的“奉旨出京”中瞬间化为乌有。

邹大道:“他为何到了如今还不放过你?既然真的宸王已归,他还有什么理由把你禁锢在帝京!”

明琬琰冷笑道:“不是他不放过我,现下是我不愿意放过他。”

邹大不可思议道:“你……你还要继续报复他?”

明琬琰眸子里沁着毒光,斩钉截铁地道:“是!”

邹大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既然他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宸王已然无暇顾及你,你何不趁此良机与我远走高飞?这些年来你做的已经够那昏君喝一壶的了,以他的昏庸无能自取灭亡是迟早的事,你何必坚持要蹚最后的浑水!”

明琬琰怒斥道:“光这些怎么够!你要我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躲在不知名的地方等他的死讯,我办不到!如果不能亲眼看着他失去一切然后痛苦地死,我永远不会甘心!”

邹大上前一把搂住他肩膀,痛心道:“我看你不是不愿意放过他,你分明是不愿意放过你自己!琬琰,你收手罢,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昏君的命就留给那些野心家,让别人来当这个刽子手。如今帝京暗潮汹涌,外头还有数不胜数的人觊觎着那把龙椅,若不趁早抽身,我怕你会引火自焚!”

“引火自焚又怎样?” 明琬琰推开他的手,不屑地冷笑,“如果这把火能把他同他眷恋的人以及江山一块儿烧成灰烬,我不惮于烈火焚身,和他一道下地狱!”

邹大面有崩溃之色,“你疯了!你何至于此!你正值盛年,将来的几十年中你完全可以不一样地活,再没人能够强迫你束缚你!琬琰,你听我的话,咱们走得远远的,找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帝京的风风雨雨再不与我们相干,昏君什么下场、何人来坐江山,咱们都别管,好不好?”

可惜明琬琰的心早被仇恨炼化成了铁石,并不会因为谁的劝诫就动摇,“不好!你要我现在放手,无异于是要我的命!我苦心筹谋多年,眼看即将大功告成,你让我怎能甘心中途抽身而去?”

邹大目露哀色,转瞬又变作凶光毕露,“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进宫去,当着昏君的面先杀了宸王,然后再杀了他。昏君一死,帝京必乱。咱们再把宸王被昏君所害的消息传出去,一旦高炎定听闻了此事,定然坐不住,必定剑指帝京,挥军南下。如此,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明琬琰毫不犹豫就给了邹大一巴掌,“一剑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我要亲眼见到叛军攻入帝京,将他逼成穷途末路的野狗,以最潦倒最卑微的姿态死在万万人眼前!”

◇ 第192章 软语相求

“琬琰,你别执迷不悟。你要昏君按照你设定的结局走上死路,殊不知也同样是在把你自己逼上绝境。”

随着明琬琰的冷颜,邹大心里仅存的一丝渺茫希望也如狂风中的火苗渐渐熄灭了最后一点火星,“当年我想带你逃,你拒绝了我,说仅凭任伯他们那点人手,是逃不出昏君的天罗地网的,如果我不动摇,也许你我的噩梦早已结束……”

明琬琰抚上他脸上的巴掌印,慢慢摩挲,“那时如果我跟你走,等来的绝不会是噩梦的结束,而是你死我活,生离死别。”

邹大冷嘲道:“你总能把话说得那么动听,明知你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对我虚情敷衍,我却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你的鬼话,以为你像我待你的心意一样真诚待我。你知道么?这些日子以来,我倒有些羡慕宸王和高炎定他们二人,他俩此时虽天各一方,可心却是在一块儿的。不像你我,人虽近在咫尺,心却天壤悬隔,从未靠近过。”

“怎么会?这些年来只有你一心为我,当年你负气而去最后又去而复返,为的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明琬琰环住邹大靠在他胸膛前,血肉下,那颗再真挚不过的心一声又一声地鼓噪跳动,如山崩如海啸。

他享受着这份难能可贵的真情和温存,像是抓着仅有的救命稻草,喃喃道:“道清,且再纵我最后一回罢,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立马同你远走天涯,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届时你想要我怎样我都依你。只求你再听我一次,帮帮我,我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背弃我,那我还有什么活的意义。”他抬起泪光莹莹的眸子,眼底盛满了深情厚谊,浓烈沉重到几乎要把邹大的脊梁压垮。

“道清,如果现在就让我随你而去,困扰我前半生的噩梦永远不会醒,即便隐居避世,安稳度日,我也不会畅怀,求你成全我最后的任性,好么?”说着,明琬琰将自己的唇送到邹大面前。

在贴近的霎那,邹大浑身僵硬,气息顿急。未等他开口拒绝,就感到一条湿、润温热的东西正轻轻舔舐自己的唇,企图如游蛇一般滑进去,极尽挑逗之能事。

邹大面色一白,想也没想就把人推搡开,怒道:“你做什么!休要用你应付昏君的那套把戏来糊弄我!琬琰,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明琬琰不答反问:“你不喜欢和我做那种事么?以前因为老皇帝看得紧,怕他瞧出端倪来,你我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如今不同了,你若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还是说……”他眼波流转,化成两道清泪滚下脸颊,可谓是风情万种,楚楚动人,“还是说,连你也嫌弃我?”

邹大心头大痛,他明明是一把锋利的刀,刀刃却只对着自己,用一次次妥协来成全对方伤害自己,“我不曾嫌弃你,我只痛恨自己不能早一日助你脱离苦海。我心中敬你爱你,看不得你自轻自贱。我倾慕你是我的事,你不必为了旁的缘由勉强自己。我若为了那点子事让你委曲求全,那我与昏君又有何不同!”

邹大一直清楚明琬琰并无分桃断袖的癖好,他曾与韦氏女谈婚论嫁,若不是命运弄人,昏君无道,对方早已夫妻恩爱,儿女成双了。

他的气节不允许他做出挟恩图报、趁人之危的事,尤其还是对着明琬琰这个人,他无法明知故犯。

明琬琰沉默了稍许,转而紧紧地抱住对方,“道清,我也是我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血肉做成的人,你待我如此,我又怎能不动摇?我心里有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像你能为我九死一生一样……”

然而邹大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必这样,你但凡有所求,哪一次我没依你。我不求别的回报,只愿你早日放下这些恩恩怨怨,还自己一个逍遥自得的清净天地。”说到这儿,他长叹了一声,转而冷声道:“说罢,你要我做何事?”

明琬琰目光闪了闪,强笑道:“你总是这么煞风景,叫我不知如何待你才好。”

“既不知如何待我,不如坦诚相待,再无欺瞒。”

明琬琰戳了戳他心口,笑道:“我何时欺瞒过你,好没良心的话。”

邹大拂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才道:“你快说,若不说,我就走了。”说着作势要走。

明琬琰急忙拽住他衣袖,随后贴上去从身后搂住他,“替我易容,护我去北地。”

“什么!!!”邹大不可置信地回身看他,“你要去北地做什么?”

明琬琰道:“各地势力蠢蠢欲动,但始终无人敢做这个出头鸟率先攻入帝京。我看这帮人不过是些鼠目寸光的乌合之众,最终也成不了大事。如今有这个能力和威望的,只有高炎定。可惜此人谨慎坚韧,寻常情况下,他是绝不会冒这个头的,冒然背上弑君犯上的恶名于他无益。可我实在等不得了,如果他十年不动手,难道还要我等上十年!既然他找不到理由动手,我就送他个现成的由头。”

邹大神色顿变,出言阻拦道:“不可!高炎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以为你那点子小聪明就能激他上当?你未免太小瞧了他。你去北地无异于是送死,我不准你去!”

明琬琰道:“我自然知道他不好相与,帝京的人都说他是杀神,凡是谈论起他的,没有不忌惮的。可自去岁我见了他一面后,我倒觉得此人并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即便他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罗,我也找到了他的软处。他在我眼里,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没什么区别,所以你不必担忧我大事不成。”

邹大摇头,“我不是担心你大事不成,我是怕你把自己搭了进去,两败俱伤。你若执意如此,不如我代你再去一趟北地,我必定照你的话去做,怎样?”

明琬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此事非得我亲力亲为不可!”

见劝他不动,邹大恼恨道:“你既无功夫防身,又与他非亲非故,如何能近他身……”话语忽然一顿,邹大见对方眉眼间全是算计,头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刚才他说的话,不禁大骇,“你要我为你易容成宸王的模样?”

明琬琰缠上他的手臂,依靠在他肩头,相当于是默认了,“唯有这个法子他才能对我不设防。道清,这个镇北王是个多情种,宸王就是他的软肋。现在明琬琰‘已死’,明景宸被拘在深宫,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一定要助我,我势必让他对我言听计从,提前南下攻打帝京。”

邹大却并不看好他,就事论事道:“你想过没有,你是否真的能瞒天过海?即使你成功骗得了他的信任,你确定就能说服他起兵?高炎定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况且宸王是什么人?他当年能为了桓朝牺牲自己,他的身份他的立场又怎么会让他去促成别人反叛自己的国家?你一旦在高炎定面前露了这种心思,他定会立马怀疑上你。琬琰,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这是在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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