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意料之外的小,凌息问他几月的,冯磊老实回答:“十二月,我冬天生的。”
“那我比你大点,我春天生的。”凌息出生在春暖花开的三月。
两人俱是十八岁,大小不过月份,凌息便提议直接以名字相称,冯磊不好意思再拒绝,点头应下。
凌息觉得他不太机灵,也不知在师傅底下学手艺学得到几分。
“你们这儿还收野味吗?”凌息跑了几家食肆都没人收,最后来了合宴酒楼。
上回托了红缨哥哥冯磊的关系,卖出去了手里的兔子,今天过来时间不凑巧没见着红缨,只有冯磊一人在后厨忙活。
“你稍等,我去问一问师傅。”冯磊快步往里走。
凌息站在门口等人,正在洗碗的婶子好奇打量他,猝不及防对上视线,人家不慌不忙,刚好开口问:“小哥儿,你莫不是磊小子的夫郎?”
“不是,我认识他妹妹。”凌息解释。
几个洗碗的婶子听到他的话,眼珠子转了转,追问:“你多大了?哪儿的人?可有婚配?”
“我家侄子今年二十,模样周正,与你正般配,你要不要叫家里人去见一见?”
好家伙,搞了半天是打算给他做媒。
凌息赶紧拒绝,“多谢婶子们好意,我成婚了。”
“啊……这样啊……应该的,应该的。”婶子们热情骤然消散。
“我就说生得这般好模样,哪可能留给你家侄子。”
“那可不一定,你瞧东家家里的哥儿不也生得俊俏吗,快二十了还没嫁出去呢。”
几人压低声音聊起八卦,凌息站在门口的双脚偷摸往里挪了挪,竖起耳朵。
原来是得了怪病,脖子上长了个大疙瘩,成天闭门不出,以泪洗面。
“凌息,你进来吧,师傅说先看看成色。”冯磊朝凌息招招手。
凌息没再继续听八卦,跨步走进去。
老师傅抽着旱烟,目光矍铄地审视凌息背篓里的猎物,“这些都是你猎的?”
凌息不可能告诉他是狼群帮他猎的,平静颔首,“是我猎的。”
狩猎并非易事,何况能猎到活的,客人吃野味吃得不就是那一口鲜,从前那些猎户带来的猎物虽说都是刚死不久的,但终究比不过现杀的。
凌息在这点上远胜过那些猎户。
老师傅抬起眼凝视凌息,“你能保障固定货源吗?”
“我只要活的,价钱可以高上一些。”
周围的茶楼酒肆不在少数,谁家没认识的猎户,要显出竞争优势,就得在细节处下文章。
凌息心中一喜,波澜不惊答应,“可以。”
老师傅见他虽是个哥儿,年龄又轻,但做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定下三日送一次野味,签订了契书,凌息按下手指印,又完成一件大事。
契书是酒楼管事写的,听闻他是邻水村人士,笑了笑道:“说起来你们村长跟我曾做过同窗呢。”
这下更不用担心人跑了,管事不由对凌息多了分和颜悦色,还请他喝了杯茶水,别看不过简单的粗茶,进来屁股挨上凳子,茶水一倒就是两文钱。
离开合宴酒楼,凌息去采买了些东西,等出城天边染作绯色,像是要烧起来。
再不快点回去,天就该黑了。
凌息还未加快脚步,四周突然窜出几道人影将他团团围住。
第36章
凌息不动声色观察他们,衣衫破旧脏乱,手里虽拿着刀,却不过是寻常家中可见的东西。
一群乌合之众。
凌息放松了警惕,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中。
狩猎者和猎物,这些人怕是搞反了。
“这么漂亮的小哥儿怎么孤身一人?不如让爷陪你快活快活。”
下一秒,凌息一拳头打歪了男人的脸。
“快活吗?”
那人倒地不起,身体抽了抽,彻底昏迷。
剩余几人齐刷刷看向倒地的同伙,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脖子僵硬地扭转不回去。
他们产生幻觉了?
火红的霞光照映天地,仅剩的光亮在一声声痛呼中逐渐消失,被黑暗吞噬。
收拾完一群人,凌息脸不红气不喘,一脚踩在带头人的胸口:“谁派你们来的?”
“没……没谁……”那人已然被打成猪头,亲娘来了也认不出。
凌息脚下一用力,差点把男人肋骨踩碎,“饶……饶命……饶了我吧,真没谁……我们兄弟几个……咳咳……瞅见你得了二十两,一时鬼迷心窍……”
还真是见财起意。
天色已晚,城门也关了,凌息想把人送官府去也没辙,眼珠子转了转,指着他们几人命令:“你们互相脱衣服。”
“啊?!”几个地痞流氓干过的坏事不少,头一次遇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纷纷反应不过来。
凌息眯了眯眼睛,催促:“快做。”
“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几人浑身是伤,疼得龇牙咧嘴,还得忍着恶心互相脱衣服。
凌息等他们脱到只剩裤衩,用他们的裤腰带将人绑起来吊在树上,“再让我知晓你们为非作歹,下次吊的就是你们人头。”
连连求饶的几人险些吓尿裤子,齐齐摇头表示再也不敢了。
眼瞧着少年逐渐走远,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四周荒无人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明天一早进城出城的人们将看见他们这副样子,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们干嘛要惹这尊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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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息行至山脚下,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凭借他敏锐的夜视能力,认出那是霍琚。
“你怎么在这儿?”凌息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霍琚上下打量,确定他完好无损,眼神方才恢复平静,“等你。”
简单两个字,令凌息水平如镜的心湖泛起涟漪,仿佛有股股温泉水流入。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腿脚不方便,视力也不如我好,万一……”话说到一半凌息清晰感觉到男人冰刀子似的目光,慢慢闭上嘴巴。
“你在嫌弃我?”虽是问句,霍琚的语调却是陈述句。
凌息迟钝的脑子意识到他日常将人惹生气了,不过这回他至少明白原因,急忙哄道:“绝对没有,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对你特别满意,真的。”
少年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乖巧地冲霍琚眨巴。
霍琚木着脸揭穿他:“你说我体力不行。”
“啊……那个呀……”凌息思量半秒,没法违背自己的内心,“体力嘛,练一练就上去了。”
担心霍琚继续戳穿他,凌息决定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炮语连珠:“技术不好可以看书学习,也可以多加练习,熟能生巧。”
“啊,对了!我忘记给你买几本书回来观摩学习了,下次一定。”
凌息念念有词,努力把这件事刻进脑子里,殊不知自己哄人不仅没效果,反而起了反效果。
霍琚拳头攥得死紧,额头青筋直跳,耳朵根烫得像燃烧的炭火。
“闭嘴。”
实在无法忍受凌息在耳边絮絮叨叨,霍琚杵着拐杖大步往前走,凌息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后面追:“呜呜呜呜!”你走慢点!
幸好,霍琚时常嘴上不饶人,行动上还算宽容,给迟迟未归的凌息温着饭菜。
填饱肚子,凌息打了个饱嗝儿,浑身懒洋洋。
“对了,你的弓卖了二十两。”凌息把银子递给霍琚。
霍琚没收,“你拿着吧。”
凌息奇怪地看向他,“为什么?这是你挣的钱。”
自己挣钱给霍琚治伤是他答应过的,也是对当初擅自掳走霍琚的一种补偿,他的钱可以给霍琚花,但霍琚的钱是霍琚的钱。
霍琚低垂眼睫,手里做着鞋子,沉默不语。
火光噼啪,小小的飞虫被火苗灼烧成灰烬,男人硬朗深邃的侧脸照在墙壁上,洇染成一团墨迹。
屋子里静谧温馨,凌息注视着男人认真仔细的动作,时光似乎慢了下来,他莫名不再去追寻答案,沉浸在短暂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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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息与霍琚的三间屋子在两人监工下快速落成,屋子和村里大多数房子一样用泥巴和木材建造。
青砖瓦房虽好,可实在昂贵,以他俩现在的经济实力暂时修不起。
泥土房丑了点,好在算结实,有些房子被洪水冲刷过仍屹立不倒。
站在尚未糊纸的窗户前,凌息无比怀念玻璃。
为了避风,也因为玄学因素,村子里的窗户都比较小,以至于家家户户屋内光线都不太好。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房子再多毛病也是自家的,凌息还是很高兴的。
“屋子得晾几天,我找人帮你们算过了,五天后是个好日子,宜乔迁新居。”刘淑芬嗓门洪亮地宣布。
“到时候我们来帮你们做饭。”赵丹桂热情拍拍胸脯保证。
凌息和霍琚一一谢过大家,邀请围观村民五天后过来吃乔迁宴,也是他们的喜宴。
虽然二人没提后者,但乡亲们都帮他俩记着,意味深长地冲他们笑。
这边正热闹,突然有人高声对霍琚喊:“霍大郎!你快回去吧,你小姑和你娘打起来了!”
“哎哟,这可不得了,霍垚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