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跟在凌息身后去洗手,要说凌息家洗手的地方也很神奇,一根竹管不知连接外面何处,清水从管口流出,落进两个高低起伏的石潭中,周围分布着青苔绿植,一眼望去便是处极美的景观。
用布巾擦干净水渍,盛弘新跟着两位主人家入座,迫不及待地举起筷子,犹豫先吃哪道菜比较好。
舔了舔嘴唇,他决定第一筷子伸向金灿灿的香煎豆腐,手边突然出现一只碗。
“先喝汤。”凌息说着继续盛了碗给霍琚,最后才是自己。
盛弘新惊讶于凌息的待客之道,磕巴了下,“谢……谢谢。”
他下意识伸手去端汤碗,险些把手里的碗扔出去。
“啊!好烫好烫!”盛弘新忍不住尖叫,双手捏住耳朵。
“哈哈哈哈哈……”凌息捧腹大笑,霍琚无奈地注视着他。
凌息第一碗汤盛给盛弘新时,他就似有似无察觉盛弘新要遭殃,果不其然。
凌息把汤放到霍琚面前,轻声说了句:“小心烫。”
霍琚挑了挑眉,方才那点小醋劲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再见盛弘新的惨状,别提吃醋,甚至有点可怜他。
“真是难为你,整蛊我还得自己忍着烫。”盛弘新阴阳怪气道。
凌息一脸单纯地摊开手,“不烫呀,烫吗?”
他比寻常人更白的手,半点烫伤的痕迹不见,连红都没红。
盛弘新震惊,“怎么可能!你是铁手不成!?”
凌息瞥了瞥他,“有没有可能是你太弱了?”
盛弘新:“……”他堂堂将门虎子,居然说他弱!
“呵,民间传说中那个架海擎天的战神霍将军你们知道吧?”
霍琚掩饰住眼中的尴尬,淡淡应了声,“嗯。”
凌息细细一琢磨,记起曾在百姓口中听到过这个人,他当时揶揄霍琚该不会就是那位霍将军吧,毕竟都姓霍呢。
“知道,怎么了?”
盛弘新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霍琚一口汤险些喷出来,他和盛弘新压根儿没见过面,仅仅耳闻过对方。
凌息摩挲着下巴疑惑道:“你既然同霍将军对战过,那身份应该不凡吧,大小是个官儿,否则怎会有机会见到霍将军,并让人接受与你比武?”
信誓旦旦吹牛的盛弘新声音卡在喉咙口,“呃……”
凌息歪了歪脑袋打量盛弘新,“我没听过哪位年轻将军姓岳呀,你听过吗?”
视线投向身侧的霍琚,霍琚配合地摇头,“没有,只有位岳老将军宝刀未老。”
盛弘新:“……”
他是承认自己吹牛好呢,还是坦诚自己的真实身份好呢?或者继续编个身份……确定不会被凌息这聪明的脑瓜子揭穿?
诡异的沉默后,盛弘新涨红了脸开口:“我……我其实和霍将军在梦里切磋过。”
他略为心虚地瞄了瞄对面二人,提高嗓门道:“我的武功很强,绝不输给霍将军,你们要是不相信,哪天我和霍将军比一场你们就知道了,绝对是我赢。”
凌息扒了口饭,啧啧摇头,“合着你这是贷款获胜啊。”
盛弘新虽然听不懂凌息的话,但其中浓浓的嘲讽味儿他听出来了,情绪遽然高涨,声如洪钟:“你们等着,我迟早要让霍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桌对面的霍琚本人:不好评。
第102章
对于盛弘新留在自己家吃白饭的这件事,凌息颇为不满,“你腿脚现在没问题了,可以自己回去了吧?”
正沉浸在扒饭中的盛弘新顿了顿,面上有点烫,其实他并非看不懂眼色之人,老早就察觉凌息有意逐客,奈何霍琚做的饭太好吃,每天都有新菜色。
刚做好决定今天走,霍琚就告诉他晚饭吃啥啥啥,馋得他根本走不动道,于是决定明天再走,明日复明日,便待到了凌息忍无可忍,直接开口的地步。
“还没好呢,昨晚疼得我半宿没睡着。”盛弘新睁眼说瞎话。
凌息要是起夜时没听到他的呼噜声就信了,似笑非笑道:“你这腿真金贵,我家霍哥的腿都快好了,你这还没好,要不领你上扬春堂治治?顺便一道送你回去,你家应该在县城吧”
盛弘新目光游移,扒着饭支吾回答:“不,不在,在闭城。”
凌息对大盛的疆土不了解,扭头问霍琚,“闭城在哪儿?”
霍琚撩起眼皮扫了眼盛弘新,不咸不淡道:“在距离此处更南边的地方,是宁王的封地。”
“哦……”即便这么讲,凌息依然无法准确定位闭城在何处。
倒是从霍琚口中听到过几次宁王,好奇询问:“宁王是皇帝的儿子?”
听二人提起宁王,盛弘新背脊绷紧,生怕自己身份泄露。
霍琚不动声色瞄了眼盛弘新,向凌息科普:“嗯,当今陛下的第六子,与他外祖父岳老将军一同镇守南方。”
凌息忽然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视线落在盛弘新身上,“之前提到姓岳的年轻将军没听说过,倒是有位宝刀未老的岳老将军,原来宁王是岳老将军的外孙。”
盛弘新被凌息盯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问:“是……是啊,怎么了?”
凌息摇摇头,笑眯眯道:“没什么,感慨一下投胎真是个技术活,小新你若投到岳老将军家中,指不定就是人人称颂的小岳将军了,不至于到现在依旧默默无闻,只能在梦里与霍将军切磋。”
盛弘新简直怀疑凌息是不是猜到了什么,瞬间汗流浃背,磕磕巴巴干笑,“呵呵……是呀。”
凌息瞧他不停抬起袖子擦汗,慢悠悠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边,“慢点吃,不着急,没人和你抢。”
“说来也巧,岳老将军镇守南域,霍将军镇守北疆,你们一个姓岳,一个姓霍,若非认识你们,我指不定会误以为你们一个是岳老将军的孙子,一个是霍将军本人呢。”
状若随意的一番话,令饭桌上两人拿筷子的手同时僵住,冷汗如雨下。
盛弘新急吼吼接话,“怎么可能,我要是岳老将军的孙子,早和霍将军切磋武艺八百回了哈哈哈哈……”
霍琚紧随其后,无奈地扯扯嘴角,“哪有像我这么惨的将军,连治腿的钱都需要夫郎赚。”
凌息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眉眼弯弯,“我也这么觉得,就是感觉怪巧的,说不定也是一种缘分。”
他的碗端在半空中,忽然转头愉快提议,“小新你不是想和霍将军切磋武艺吗,正好霍哥和霍将军一个姓,八百年前兴许是一家,你俩切磋切磋呗。”
盛弘新与霍琚对视一眼,旋即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霍兄腿脚不便,我和他打,那是我占便宜,对霍兄不公平。”
凌息不以为意道:“你不是说你腿伤没痊愈吗,你俩腿都不好,挺公平的。”
盛弘新十分怀疑凌息在坑自己相公,并非他妄自尊大,他自幼习武,霍琚一个乡下汉子,顶多会点腿脚功夫,哪是他的对手。
“还是算了……”
盛弘新拒绝的话讲到一半,霍琚突然开口,“那就劳烦岳兄陪我过两招了。”
既然霍琚这个处于弱势的人都答应了,他也不好拒绝。
吃过饭,盛弘新照旧进厨房洗碗,凌息在院子里翻动自己的酸菜,酸菜目前看来应该算成功,再腌制一段时间就可以吃了。
想想酸菜鱼,酸菜肉沫,酸菜粉丝煲……
口水自动开始分泌。
霍琚的恢复能力本就高于普通人,不知是不是与凌息相遇后,经常补充各种肉类,身体素质越来越好,他的自愈速度相比从前快了许多。
上回到扬春堂做检查时,秦大夫叮嘱他不要胡乱剧烈运动,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双腿一天比一天有劲儿,逐渐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霍琚开始循序渐进拾起武功,凌息帮他检查一番双腿,确定他的腿同正常人无异,做过手术缝合的位置,疤痕在慢慢淡去。
凌息为他高兴的同时欣喜地掏出经过多次修改,特意为霍琚量身定制的体能训练表。
“这是什么?”霍琚茫然地接过。
凌息叫他阅读,自己一边和他解释每一项的作用。
“每天早晨负重跑十公里?”霍琚怀疑自己不识字。
“嗯,考虑到你大病初愈,负重不必太重,二十公斤就行了。”凌息一脸善解人意。
霍琚:“……”
他倒不是感觉困难,以他的体力达成目标很容易,问题在于,这玩意儿仅仅是晨跑,一天的伊始。
后面那些项目,霍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些内容完全看不出究竟要做什么,不过,清晰可见的是运动量大到可怕。
“你确定是想帮我复建,而不是想让我坐回轮椅?”霍琚拿着单子,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凌息。
饶是被这样注视着,凌息仍然理直气壮表示:“放心,我是专业的。”
他拍拍霍琚的肩膀,语重心长:“这一套练下来,保管这回热潮结束你不会双腿打摆子。”
霍琚:“……”
后槽牙一咬,黑沉着脸,手中纸张用力一握,“我练!”
霍琚练了一段时间,凌息准备瞧瞧效果如何,盛弘新便是那个被凌息拉来给霍琚送经验的倒霉蛋。
倒霉蛋不仅不知道,还信誓旦旦认定自己会轻松获胜,苦恼该怎样有水平,不明显地给霍琚放水。
雪妞趴在霍琚给他做的窝上,脑袋冲着门外,身子蜷缩在小屋子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个两脚兽一左一右相对而立,久久没人动作。
他们在干嘛?
小狼崽打了个哈欠,舔舔嘴巴回味着刚吃完的肉肉。
霍琚和盛弘新坚持敌不动我不动,作为观众的凌息跟着雪妞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催促:“打不打?快点呀,观众要睡着了。”
霍琚二人双双尴尬,到底是盛弘新性格更火爆,他打仗的风格是向前冲锋,偏好兵行险招,霍琚随着年龄增长越发沉稳,往往一招制敌,扼住敌人咽喉。
盛弘新一动,霍琚跟着动起来,他的动态视力极好,饶是盛弘新出拳速度飞快,他也立马捕捉到,轻松闪避开。
盛弘新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霍琚比他想象中厉害。
他眯了眯眼,你来我往几招过后,观察出霍琚的武功套路,在霍琚下一次攻过来之际,先一步躲开攻击,瞬间移动到霍琚露出破绽的地方,唇角笑意压制不住。
“你很不错,但……”
“我赢……”
后面的话未出口,盛弘新已经被霍琚踢飞。
他错愕地瞪着霍琚,“你!你故意的!”
霍琚故意留给他破绽,故意诱他上钩,他就这么没脑子地被人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