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裕能感受到二人相贴中黏腻的皮肤,也能感觉到那刀疤不平的胸膛带来的平稳起伏。
他一下就愣住了。
猛然推开古兰时之后,他捂着胸口尖叫了一声。
被打断睡意的大殿下脸上染上几分厉色,古兰时刹那间睁开眼睛,单手撑起身子,捞了一下被掀开的被角。
及腰乌发散落,发间点缀的玛瑙珠串在碰撞之下发出脆响。
压下的眉头昭示着他现在的不满。
他和贺裕一样都是一丝不挂,营帐里没有暖炉,要是还不盖上被子,不出一刻钟就得得风寒。
“你疯了?”古兰时阴着脸,语气不善。
贺裕也不管灌进自己腿间的冷气,他一下掀开了被子,看着发颤的双溪,以及皱巴巴的亵衣,喉间发出一声可悲的呜咽。
古兰时:“……”
贺裕蜷缩在一起,他甚至没敢看古兰时的脸:“你昨晚……碰我了?”喉咙竟然发出粗糙的沙沙声。
“碰”这个字眼有争议,古兰时昨晚抱着他睡了一晚上,说没碰过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说碰了,又怕这人寻死觅活。
现在倒也不怕对方真的寻死,在自己的监视下,他很难找到机会。
但是古兰时不喜欢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孤不喜欢睡死尸。”古兰时眼中难得闪过几分玩味,“你知道你昨天晚上硬得像块冰砖吗?”
贺裕眨了两下眼,喉中的酸楚还没咽下去,像是被猎人捕获的小白兔,由内而外散发着可怜的味道。
“那你这是……”贺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扫了一眼古兰时裸露的上半身,“想要焐暖我?”
古兰时腹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已经很难看出原来紧致漂亮的肌肉,几缕蜷发垂落,萎靡不振的模样,像是拼命想要遮住这破碎而又难堪的美。
一点儿也不可怖,是漂亮的,和他那张极具攻击性的俊脸相得益彰。
古兰时见对方在盯着自己沟壑纵横的小腹,扯过被褥叠在身上:“大巫想的办法,用暖炉焐你又受不了,你以为孤想要这样?”
贺裕收回了眼神,吞咽口水道:“哦……谢,谢谢……”
虽然他变成冰砖也是拜这人所赐。
把自己弄得不像样,又费尽力气修补,一切都结束后又要对自己冷眼相待。
贺裕不懂古兰时怎么想的。
“今天启程回郾城,”古兰时冷哼一声,“你和孤同乘一辆马车。”
他身上的伤太重,若是一路颠簸骑马回去,怕是会得炎症。伤势严重不要紧,可他害怕回郾城之后,驻扎东边的谢庭川会忽然出手。
他不得不做好万全的打算。
军营里本来没有正常的马车,还得叫几个兵把粮车改造一下。
贺裕沉默一瞬,不知是该为不用坐囚车而感到庆幸,还是为接下来几日都得和古兰时朝夕相处感到忧愁。
他打了个寒颤,才想起来自己是裸着的,于是慌乱着将身边散落的衣裳套好。
“古兰时,”他一边穿衣,一边有些胆怯问道,“你以后会强迫我吗?”
他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古兰时也在穿衣,正扣着腰带,“咔嚓”一声,他头也没有抬:“你对和男人亲近这件事很抵触?”
贺裕当然抵触!
他在京城的时候,虽然没有偷吃过,但是府上都是一些昳丽活泼的姑娘,搂搂抱抱什么的,自然是那些温香软玉更舒服。
他现在是阶下囚,事实就是古兰时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贺裕看不出古兰时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情愫,他王宫中有那么多漂亮女奴,何必要折磨他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呢?
“你没得选。”古兰时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他现在的处境,“瑾王殿下之前甚至可以献身于那个老巫师,怎么,孤比那个巫师看起来还要倒人胃口吗?”
贺裕打了个喷嚏,他觉得如果自己说是的话,对方就会立刻恰死自己。
“不是……”
古兰时好像忽略了一些细节……
他是为了逃出去才答应那个巫师的,如果古兰时也愿意在和自己春风一度之后就放自己回齐国,那他肯定是会欣然接受的。
“你之前……”他忽然很小声,“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他还记得自己刚把古兰时带回王府的时候,对方警惕着问自己会不会对他做出越界的事情。
这样的人,会对男人有兴趣吗?
古兰时沉默了半晌。
就在贺裕以为对方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短促而又生硬的“孤没说过”。……
南方战场的后事交给一个虎符副将打点了,古兰时在天黑之前开始带着手脚健全的残兵往东方赶。
一路上二人都没说话。
古兰时的脸色有些苍白,锁骨处捅的伤口还在恶化,若不是有大巫的伤药吊着,他早就血流而亡了。
贺裕手腕上的伤口也疼得厉害,他一直有些恍惚,一副昏昏欲睡但又因为一路颠簸而睡不着的苦相。
白日赶路,晚上扎营休息,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贺裕精致白嫩的小脸被大漠的西北风吹得有些糙了,他经常感觉到脸疼,又偷偷求着大巫要了美容养颜的药草和丹丸。
赶了几天的路后,一行人回到了郾城的王宫。
古兰时没想到会有一批人在城门口等自己的凯旋。
那是一个已经微微弓腰的老妇人,她的右耳打了三个孔,缀着三颗翠玉耳钉,这是乌夜国特殊种族的习惯。
她左右手各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两个孩子差不多高,一个比正常乌夜国白净许多,右耳上也打着三个孔,是个文静的小女孩。一个是绷着脸的男孩,眉眼间和古兰时有些相似。
乌夜国王室,公主怡,王子延,是国王的大妃诞下的龙凤胎。
国王只有这四个孩子,按照乌夜国礼制,只有王后的孩子能成为王储,若是王储出了什么意外,大妃的孩子也能留有继承王位的权力。
古兰时天天在战场上晃悠,保不齐哪天命丧于沙场。古兰延作为最后有资格继承王位的王子,成天被人保护得严严实实,连风沙都吹不着。
他们平日里出远门都难,这是怎么突然来到郾城的?
三个人身后有一群乌泱泱的侍卫,严整地站成十列。粗略估摸着,大概有三四百人。
“你们怎么来了?”古兰时走下了马车,看向他们,语气温和了一些。
那个妇人用有些艰涩的乌夜语道:“公主和三王子偷偷跑了出来,走到半路才被侍卫发现,奴知道之后也跟了过来。国王知道他们是来找大殿下的,他没有阻拦。”
古兰怡好奇地打量着古兰时身边的中原人,细嫩的小手戳了一下贺裕的大腿。
贺裕不知道这小姑娘的身份,但见到这身边的阵仗,想必也是非富即贵的。
他干笑一声,算是回应。
小姑娘对着古兰时露出了一个新奇的笑:“王兄,这个哥哥长得好漂亮。”
古兰时默不作声。
贺裕学着小姑娘戳了戳古兰时的大腿:“她说什么啊?是在说我吗?”
他对女孩的印象还不错。面相看着有几分病态,但是那双星眸中的机灵劲儿很讨喜。
古兰时挺个死人脸“嗯”了一声,解释道:“她说你长得丑。”
【作者有话说】
古兰时你嘴巴那么贱是很难追到老婆的【指指点点】
第28章 引蛇出洞
贺裕:“……”
他不了解这个小女孩,但是他了解古兰时,他知道这人一定是在诓自己。太坏了。
古兰时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回到了王宫,嘱咐下人看好贺裕不要乱跑。
贺裕本来以为自己回到王宫之后终于能好好休息了,谁知他下一刻就看见了一道虚影——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那孩子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哥哥,你是乌夜国人吗?”
天呢,这句话在乌夜语里是个很简单的问话,他竟然听懂了。
贺裕迟疑地摇摇头。
小女孩见对方能听懂自己的话,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小排牙。
古兰怡和古兰时长得有几分相似,她总是眉眼弯弯,虽然脸色苍白得有几分不正常,但是看起来很和善。
不像她那个暴躁的哥哥。
只见古兰怡从怀中掏出了几块用黄色油纸包的方糖,她说:“这是中原的东西,是大巫带给我的。”
这句话也不难,贺裕勉强能听懂。
他接过了方糖,冲着她笑了笑,用不太标准的乌夜语:“谢谢。”
古兰怡微微蹲下身子,趁他没有注意的时候,亲了贺裕的脸一口,然后转身就想离开。
刚走两步就撞上了古兰时硬邦邦的胸膛。
古兰时:“……”
还没反应过来的贺裕:“……”
古兰怡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委屈地喊了一声。
“王兄,你做什么?”少女的声音有些弱弱的,似乎知道了自己做了对方不喜欢的事情,有点心虚。
古兰时先是扫了一眼,然后又看向贺裕,眼眸中跳动着暗火:“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勾引孤的妹妹,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贺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勾引了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他更不理解为什么对方要这么误会自己。
明明已经被锁在这里了,他上哪儿勾引,难道仅凭着方才在城门口打了个照面,就认定他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