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商队,对方显然放松了些。倒是有个疑心重的,开口问道:“你们是商队,怎得手里还有兵器?”
“况且,你们的货物呢?我们怎么都没看到有货物?”
游青思绪流转,连忙解释:“兵器自然是为了护身的。至于货物都在我夫君那边,我们分开行路的。”
眼看对面的人信了大半,但季封却一眼听出漏洞:“为何要分开行路?”
莫不是后援军跟在后头?
游青心想此人真是难缠,眼都不眨:“我身子不好,受不住夫君的疾行。加上身边有少不了大夫的照顾,便分开行路了。”
季封眼神一亮,语气急切:“你们一行人里有大夫?”
游青不知对方为何那么激动,只是还是把鹿悠悠放了出来:“有的,鹿神医。”
他转过头去点头示意,鹿悠悠扬起下巴:“怎么?有人喊我?”
她打量一番季封,开口问道:“你看着没病啊?”
季封翻身下马,抱拳道:“我家娘子身怀有孕,但是情况有些特殊,佃州城内找不到大夫,还请姑娘能随我去看看我家娘子。”
鹿悠悠斩钉截铁:“可以,但是你得让我们走。”
同当地匪徒起争执动作太大,且对方人数太多,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只怕人还没来得及出佃州,傅砚辞等人的行踪就暴露了。届时长公主的计划又得做出改变,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实在没必要。
这一点倒是同游青想的不谋而合,他站在身后开口道:“鹿姑娘声明在外,是千人难求一见的神农谷弟子,若是有她诊治,想必阁下的夫人定无大碍。”
季封后槽牙绷紧,他不敢拿寨子里那么多乡亲们的性命开玩笑。
于是决定各退一步:“可以,但你得跟着一起来。”
他指着游青,这个是对方的头头,把游青压在手上,想必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话一处,拂袖立即开口拒绝:“不行!”
夫人还怀着孩子,怎么能进土匪窝里面,这太危险了。
季封看向他,眼中毫无波澜,语气平静:“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是被朝廷派来援助那狗官的,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游青若有所思,想来这佃州的异像就是同此人有关了。
他又打量了一番季封等人,片刻后,他应道:“好,我同鹿姑娘一起去。”
拂袖皱起眉头,语气焦急:“夫人,您怎么能……”
游青缓缓摇头,低声安慰:“不必太过担心,对面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你看他们的模样,很明显曾经是农人,许是生活所迫,被这世道逼着去做了匪贼。”
“让小四小五他们暗中藏着,你留在原地等傅砚辞他们回来告知一声。”
拂剑这才点头,往后退去。
傅砚辞见游青呆愣着,没忍住上手掐了掐他的脸,问道:“卿卿想什么呢?怎得呆了?”
游青躲开他的动作,想着此处人多眼杂,不好同他商议佃州之事,只好转开话题:“我们应该得在这里多住几日,黎黎情况特殊,鹿姑娘还需斟酌一番药量。”
“只是……”游青神色纠结,他担心会误了去边疆的路程。
傅砚辞毫不在意:“让鹿悠悠呆这里不就好了。”
刚好他也看鹿悠悠不顺眼。
二人交谈着,很快走到茶桌边,默契的停了谈话,一行人就这么齐刷刷的围成一圈。
鹿悠悠抿了口茶,拿起身前的药方,端详片刻,摇头道:“黎公子的情况其实还好,他的身子目前为止还能承受的住胎儿的成长。”
季封松了口气,他身边的黎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说没事,我们那边人都这样,像我这样能生养的哥儿多了去了,没几个因为怀孕出意外的。”
鹿悠悠脸色严肃起来:“也许出意外了你都不知道。”
她手摸上他的腹部:“你这胎像看起来是六月的样子,但孩子生的大,你孕囊和小道又小,生孩子只怕会大出血。”
季封在一旁听的脸都白了,就连一边的游青都害怕的捂着小腹。一桌四人不约而同的开口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四人齐刷刷移开视线,还是黎黎有些后怕的开口:“可是都六个月了,打掉也不行了吧?”
呜呜,为什么阿爸阿妈不跟他说生孩子会死哥儿,早知道就不怀了。
鹿悠悠斟酌了许久,问道:“我有一位师兄,医术远在我之上,他如今正在西域查探男子孕子的案例。不过我们都未曾真的接受过月份大的孕夫,若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试。”
季封开口问道:“这么巧?你师兄刚好就在着手男子孕子的病例吗?”
游青垂下眸子,有些愧疚。忽的察觉到手心被傅砚辞的大手握住,他抬头看去,只见傅砚辞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我家大夫会给你治就不错了,还在这里疑心这个疑心那个。”
季封显然被这话堵了片刻,但他到底只是一介草民,根本没有能力能够请神农谷的弟子来帮黎黎看病。
如此一番下来,他忽的感到很是挫败。
黎黎担心的握上他的手臂,朝着他宽慰一笑:“季哥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难过。”
游青越想越不是滋味,他鼓起勇气开口:“黎黎……”
却被傅砚辞抢了话题:“鹿悠悠她们接触孕夫,确实是为了更好的诊治我们。但并未有过想拿你试药的想法,我寻上他们时,确实未曾接手过这种情况。”
黎黎摇头:“是我们多想了。”
季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请神医出手,需要什么报酬,我一定能取到。”
鹿悠悠刚想说不必,却被傅砚辞抢了先。
傅砚辞抬起下巴:“你们跟着我去边疆,让季封来我手底下做兵。”
他早就看上季封那一手箭术和耳力了,能把他拉来麾下,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很不错助力。
怕他们起疑,傅砚辞率先曝出身份,他把匕首往桌上一扔,开口介绍自己:“对了,我叫傅砚辞。”
傅砚辞三个字在大梁可谓无人不知,早在几年前某场大战中就已经名动四野。
黎黎结巴开口:“你……你就是茶楼里头说的那个,强取豪夺傅砚辞?”
傅砚辞:“……”
“不是,什么强取豪夺,我和卿卿是彼此爱慕的!”
黎黎指向游青:“你是那个坏丞相的儿子,游青?”
天煞的,他还以为是重名呢!
季封捂住他这张没把门的嘴,对着游青抱歉一笑:“抱歉,黎黎他心眼大,说话没个脑子,别见怪。”
游青摇头:“没事。”
“只是父亲并非传言所说,贪污军械者另有其人。”游青心下酸涩,但还是撑着腰杆同他们二人解释。
“对不起,青青……”黎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傅砚辞不耐烦的敲着桌子,看向季封:“所以你肯不肯跟着我干。”
季封问道:“干什么?”
傅砚辞嘴角上扬,指着京城的方向,意有所指:“干票大的。”
季封沉下眸子:“我要想想。”
若是只有他和黎黎,现在早就想都不想就应允了他。但如今他手底下还有清风寨,许多父老乡亲都跟在他手下办事,佃州又不知何时会来援军。
他担心,若他一走,余下的乡亲们会出事。
第55章 胎动
傅砚辞沉声开口:“我们赶着赴任, 最多明日,给你最后下决定的时间。”
“还有其他选择吗?季哥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放下这寨子里的的乡亲不管。”
季封皱眉,低声制止:“黎黎。”
傅砚辞挑眉:“放心, 现在朝廷自己都乱成一锅粥,各地民怨通天,想必没人有心思来管你这一个小小的清风寨。”
“更何况……”傅砚辞漫不经心的说道:“朝廷真派兵来了,靠你手底下这群人,你以为能撑住几日?”
季封无言以对, 毕竟傅砚辞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但他在能不能护住,和他不在没有护是两码事。
“是我把乡亲们聚集起来的,自然该对他们负责到底。若御敌时我这个领头人不在, 如何对的起他们对我的信任?届时到了地府相遇, 只怕祖宗的老脸都会被我丢光。”
鹿悠悠嗤笑一声, 不留情面:“为了没意义的道德浪费时间, 难怪你空有一身箭术,却只能留在此地当马贼。”
“你!”黎黎最是听不得他家季哥受辱, 当下就气愤的撑起桌子, 刚欲发作,指尖却被季封捏住。
季封缓缓摇头,示意黎黎不可无礼,轻声道:“草民知晓了,明日前定当给世子答复。”
傅砚辞颔首, 转头搂着游青的腰把他放在椅子上:“看日头也到点了,你们这厨房在哪, 我去做饭。”
季封倒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传言当真不可信, 都说游丞相是造成老国公之死的背后黑手,这对新人之间本该互相看不对眼,但此番一看,向来这丞相确实存在隐情。
他止住想法,这种事不是他这等人能够去想的,如今能够给黎黎找到神医才是他该干的。
季封站起身来,朝着一旁的傅砚辞示意道:“世子跟我来吧,若不嫌弃,我可以同世子一同做菜。”
傅砚辞有了个帮手自然乐意,临走前给游青倒了杯温茶,把人放在这里,嘱咐道:“卿卿在这里等为夫一会,同他们聊聊天。”
游青无奈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水渍粘在唇瓣上,在那抹粉红上增添了一抹亮色。
“知道了,我不是小孩,教别人看笑话。”
傅砚辞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移开视线:“咳咳,那卿卿可有什么想吃的菜?”
游青思索了番:“今天早上被这崽子折腾的没什么胃口,倒是没有什么想吃的。”
黎黎拍了拍肚子,甚是兴奋,拉着季封的手撒娇:“相公,我想吃酸辣鸡杂、爆椒鱼头、还有……”
小嘴一张一合,眨眼间就吧啦出十几道菜品。
看的另一边的游青和傅砚辞直喊羡慕。
游青没忍住开口询问:“黎黎怀孕了,胃口怎得这么好?”
“是有什么让胃口大开的秘方吗?”傅砚辞上前一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家卿卿孕子,次次吃饭都得追着喂,更是一吃就吐,瘦的下巴都尖成锥子了,看的人心疼。
黎黎思索一番,诚实回道:“没有哦,我怀孕以来胃口一直都很好,倒是没有什么秘方。”
此话一出,二人又是一阵羡慕,游青摸着小腹,心下暗骂:小崽子跟他大爹一样,就爱折腾自己。
鹿悠悠在一旁看不下去,饿的趴在桌子上哀嚎:“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再没相公的面前恩爱下去了,再这样我真的要饿死了。”
“或者你们聊着,我去做药膳给你们吃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