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封点了点头:“多谢国公。”
那边的游青接过傅砚辞带回来的圣旨,发出一道冷笑:“这圣旨看似褒奖,实则全是敲打,想必是担心你会在边疆作威作福,特地派人来看看的。”
傅砚辞却皱着眉头,答非所问:“卿卿,我只怕明日出兵,你在这里他会对你不利。”
谨言乃是皇帝贴身近侍,若要来人敲打,怎么也轮不上他带队的。更何况,他今日扫视了一番谨言身后的侍卫,大多面色麻木,底盘稳健,不像是往来的那些人。
但战事吃紧,他也只能今日试着把谨言赶出边疆,分不出更多心神给他。
但游青仿佛知晓他所想,眸子弯了弯,柔声安慰:“我一个废臣之子,他杀了我又能如何,难不成激怒你对京城那些人有什么好处吗?”
傅砚辞垂下眸子,终是下了决心,语气不容置喙:“不行,我还是让小四小五他们跟在你身边候着。”
见游青还欲开口,他又补充道:“那些人来历不明,我此去将带走不少精兵,留着小四小五他们在,也算是一个护盾,以防万一总归是好的。”
游青这才止住话头,揽着傅砚辞脖颈道:“你放心,我虽从未上过战场,但到底是熟读过兵书的,若那谨言当真有坏心思,我定能替你守好这儿,让你安心打仗。”
第77章 不准欺负我相公!
傅砚辞不客气的往人嘴上啃了一口, 轻声笑了笑:“才不要卿卿守,卿卿只要负责开心就好。”
游青咬住他的唇瓣不松口,夹在贝齿间慢慢磨着, 直到那处泛红发肿,才满意退去。
傅砚辞“嘶”了一声,抱怨道:“卿卿咬的真狠,这样子一出门别人就知晓这是你咬的了。”
游青听着他后半句中止不住的得意,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你走开, 少管我的事情。”
傅砚辞却不依不饶, 跟狗皮膏药一般挂在游青身上:“为夫让卿卿歇着还不开心了。”
游青推了他一把,也没用什么劲,反倒让傅砚辞觉得游青是在同自己玩着某种欲拒还迎的小把戏。
被男人一手抓住后, 游青也没挣扎, 顺着力道躺在他身上, 敛着眸子同人讲话:“总之你安心去干你的事就好, 其他的都交给我。”
他直起身子,看着傅砚辞的眼睛道:“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 可不准被人家欺负了去。”
“嗯, 那妾身在这里先谢谢夫君的护佑。”傅砚辞往他眼睛上落下一个吻,昏黄的灯光照在二人身边,显得这间不算大的院子愈发温馨。
次日一早,傅砚辞老早就安排完了院子里的一切,率先赶去了营帐。
刚一下马, 拂剑就上来替他牵住缰绳,凑在他耳边回话:“世子, 昨夜按照您的吩咐办完了。”
傅砚辞整理了一番袖口,分出点余光给他, 直视着站在营帐前指手画脚大声嚷嚷的谨言,颔首道:“这就是你说的办完了?”
拂剑也纳闷了起来:“这宦官瞧着劲劲的,昨夜也吓得不轻,但就是死活想留这儿,留在咱们这儿也不知道图啥。”
傅砚辞神色凝重:“你昨日怎么个吓法?”
拂剑摸了摸鼻头:“把他半夜捞起来扔鬼儿园了。”
鬼儿园是一处专门埋葬不过五岁的时候死婴之地,那处阴寒,常是各种食腐野兽的栖息地,恶臭熏天。
在前朝赛西城还繁华之时,那处尝尝拿来甩弃不想生养的女婴亦或是流产早夭的胎儿。更有甚者,到了后期,还有不少尸体无处安葬,便顺手抛尸在了那处。总有百姓传言那处夜晚有婴儿啼哭的鬼声。
傅砚辞挑了挑眉:“这太监倒是胆大,现今再哪儿呢?”
说着边往韩叔那方走去。
拂剑跟在他身后,边回着话:“昨夜许是吓得厉害了,现在在营帐里头病的厉害。”
“医士可曾见过。”
“瞧过了,说是三五日便能好全。”
如此一来,傅砚辞也放心了。他们这次粮草兵械充足,三五日足够他战至城下,哪怕是打持久战也能分出闲工夫来处理这厮。
还在点兵的韩叔瞧见了他过来,走上前朝他抱拳行了个小礼:“小国公,人数差不多点完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可行军。”
傅砚辞点了点头,忽的想起些什么,点了三营的营长的名字:“伏二虎。”
只见一名身着碎布,面目奇特,身形如同小山一般高大的男子走上前来。他脸上不知是否纹了纹身,面上一只黑蜂栩栩如生,口器正好纹在他唇瓣周围,看着如同一个虫首人身的精怪。
“小国公。”
傅砚辞点了点头:“三营留在军营之内便替我看好那太监,若见他有异动,立即绞杀,后果我来负责。”
“是。”伏二虎身后的众人面露不满,但看到领头之人的手势,只得愤愤应下。
韩叔皱了皱眉,凑在傅砚辞耳边低声道:“世子,守营以往都是五营的活,你现下第一次正式带兵,许是会拂了三营的面子。”
傅砚辞摇头:“三营的本事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他们赛东城内如今全是被敌军押起来的百姓,那些虫子到底是畜牲,伤到人了怎么办。”
傅砚辞自有一番考量,早先三营上场都会先让自己这边的士兵涂上特制的药粉,这才能够准确袭击敌军。
一来现下赛东城的百姓可没有机会涂抹这些,二来那太监属实可疑,留着本领强的三营在这儿,也能防止自己被人背后捅刀子。
韩叔嘴张张合合,到底还是没有开劝,只是放下一句:“那世子稍后可得好生同他们解释一番,都是些老人了,话讲开些也好。”
傅砚辞点了点头:“自然,等回来我便办上一桌酒宴,好好谈上一番。”
军旗起,号角响。黄草被战马踩过,溅起一翻一翻的草浪,有碎碎的草屑被吹至半空,又重重落在马蹄之下。
傅砚辞面上满是鲜血,眉目狠戾,握着红缨枪的手掌几乎要爆出鲜血,他死死掐着身前捡点兵器粮草的人,语气不稳:“这就是你说的整点整数?嗯?”
那人被重重甩在一袋开了封的粮草袋前,一旁是断了一半的刀剑,他手发着抖,声音都不成调:“国公,小的清点时确实足了册子上的数目啊。”
他定目一看,那哪里是粮草,一半沙砾一半粟米,激的他跪爬到那粮草面前,一捧一捧的往眼前拿来。
韩叔面色沉重,见傅砚辞扶着额角死死皱着眉角,一旁的伤兵营帐中已经放不下人,连着十余米皆是就地躺着的士兵们。
他开口质问:“清点时都得割开口子查看,为何那时未曾发现。”
地上那人早已三魂去了七魄,现下跪在地上喃喃着:“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双目失神,竟然直接疯了,一直往嘴里塞着掺了沙砾的粟米,撑的嘴角都破口出血也未停歇。
傅砚辞睁开眼睛,却见他一双眼里满是血丝,讥笑道:“疯的倒是快。”
但现下未曾查清事实,人暂且杀不得,他微微侧了侧头,慢慢开口:“带下去,别让人灭了口。”
拂袖心领神会,往那人嘴里塞满布条,便往一旁拖去。
因着新来的粮草兵械,他们此行在赛东城前的官道已经被桎梏了三天,损失惨重。傅砚辞坐在军账内熬了一宿,寻了多人问话,最终拍定走水路攻城。
他孤身坐在马匹身上,四下皆是疲惫无比的战士,他定定的扫视了四下一眼,沉声开口:“出发。”
酒杯碎,战事起。几年前的老国公也是如同今日一般,军械,孤城,还有身后笑嘻嘻等着看他热闹的黑脸人。
傅砚辞在几年后,终于明白了老国公的无奈。国家的破败,哀嚎的将士,还有挂在城墙上随风摆动,双目被秃鹫啃食去了双目的百姓头颅。
更为重要的是,在场的人均忍不住看向赛西城的方向,还有背后等着他们归家的人。
不知人群中是谁先喊出第一句,接着就是无数嘶吼的声音一同响起,好似一头雄狮,穿透广阔的草原,直接啃咬上不怀好意的恶鬼心脏,啃食殆尽。
一日后的深夜,傅砚辞带着军队养好了精力,天色一黑便借着夜色匍匐在草地之中,听着四下此起彼伏的狼嚎,正屏息混在夜色之中,伺机而动。
季封跟在傅砚辞的身侧,同傅砚辞耳语道:“我白日时凑近瞧了瞧,若不出意外,五根箭矢,我能灭了三个岗哨。”
傅砚辞眸子很亮,在深夜之中格外危险,他沉声开口:“四个。”
季封拳头握的紧了些,战场上瞬息万变,湖边离岗哨还尚有一段距离,但傅砚辞也知晓他的压力,补充道:“我可以将距离再近二十米。”
季封额间滴下一滴汗水,缓缓垂到睫毛之上,忽的那丛睫毛颤了颤,汗水落入眸间,他眸子闭上,忽的开口:“二十五米。”
傅砚辞点头:“好。”
此时韩叔抬头看了看月色,忽的提醒道:“到时间了。”
话音一落,傅砚辞带着几十名熟悉水性的士兵离了队,各个如同一尾游鱼一般,无声的进了水。
韩叔注目看去,黑黢黢的水面除了一圈涟漪之外,再看不见其他。
月亮西沉,天色破晓,游青指尖搭在心口,平缓住止不住慌乱的心口。
不知为何,今夜腹中孩儿躁动的厉害,闹的他几乎一宿未睡。鹿悠悠也一直守在他房中,深夜腹痛属实闹人的很,接近天亮才缓缓压下游青着突如其来的孕反。
此时外头的房门却被敲醒,一脸杀意的小四从身后拉出个人来,推进游青屋内,自己则飞快的关上房门,抽身而去。
游青见他面色沉重,动作急促,也没来得及喊住他。
只是黎黎满脸是泪,现下扑在游青身上,身体因为恐惧发着抖,说话都好似快断气一般:“青青……呜呜……刚刚我院子前面好多人在堵着我,都拿着刀,我要吓死了呜呜呜。”
他现下八个月身孕,肚子硕大的撑在半空中,不过一会便被游青拉到榻上躺着。
只是安抚好了黎黎,这才能好好谈起此事,游青面色沉重,问着黎黎:“莫非是佃州刺史派的来人?”
黎黎摇了摇头,眼尾还留着一抹红霞:“不是,为首之人认错了人,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游青心下一顿,他和黎黎这两家形容描述确实差不多,想来是那人打探之时探错了地,现下心中满是歉意:“黎黎,抱歉,连累了你。”
黎黎又是一阵哭腔,来到这个是世界后被季封保护的严实,从未见过这种事,但还好游青差了一半人手护着黎黎的院子,这才救下了他。
“青青你还是快些跑吧,那人阴森的很,身上一股子怪味,看着就快把我吓死。”
游青却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道:“稍后我会让小四送你去军营,那里留着守卫,想必能好好护住你。”
听着黎黎描述,他心下了然,想必就是傅砚辞前几天同他提的那名太监了。
鹿悠悠跟着站上前来,挑眉道:“前几日我倒是瞧见谨言公公混在城里头,到处白吃白喝,借着身后那群护卫,无法无天的很。”
黎黎没管是谁,却听出些不对劲,他慌乱的扯了扯游青的衣袖,连忙问道:“青青不去躲着吗?”
游青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我自然会去,只是你需得先走,我得稍后一些把那人引出城里,才好安心离去。”
不然怕这人狗急跳墙,伤到这城内的百姓。
鹿悠悠皱眉:“这可怎么行。”
“到底是冲着我来的,我又怎可将他留在城里,自己找出路。”
一行人还在聊着,外头房门却被急促的敲响。小五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还请快些收拾一下,有人杀过来了。”
第78章 黎黎出事
游青心下一滞, 连忙走到窗外欲看清外头的情形。但下一瞬门口又被敲响,小四带着喘音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还请快些, 对方人手太多,已经要到院门口了。”
鹿悠悠冷着脸上前开了房门,看着小四,沉声道:“这太监什么来路,傅砚辞的地盘还敢带人追杀。”
小四不欲同她废话, 侧身退了半步, 抬手迎道:“夫人还请上马车。”
游青扶起床上的黎黎,却见他手脚冰凉,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