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不明所以。
阁逻玉又道:“我看你满心满眼都是他,为何不好好让他知道,跟他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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鄯庸关外打群架的南晋、搁古兵将,加在一起有二十万,另有各样军备车辆,战车马匹,铺散开来好大一片。
李爻带人绕外围至敌军后方,说起来上下嘴皮子一碰,其实险阻万分——路上不断遇到敌军阻拦,即便成功绕过去,后续若难与花信风呈交照应,轻易便会被敌军反扑,立刻如泥牛入海。
可明知危险,他依旧不能放那二王子逃走。
李爻胯/下战马神骏,每有敌军阻拦,他多是擦枪而过,不与之纠缠。
可也因为了使他不被揪扯,必要有一部分自己人留下拖住敌军的追阻。
待到李爻真正冲至军阵后方时,己方有半数骑军被牵制消耗在半路。
李爻摸出信箭,直打上天——穿云信号为令,见令变阵,合攻敌军帅位。
城关下黄骁见令,即刻指挥变阵,与敌军前锋厮杀的兵将迅速左右两翼分开后撤,敌军前锋被晋军引诱着,离城楼处迫近不少。
下一刻,常健下令,城上炮火齐发,轰向敌军前锋阵营后方,他们一时万难回撤。
晋军成功割断了敌军前锋与中军的照应,即刻发信箭上天。
七色斑斓如烟火的令箭腾空炸开,这喜庆的色彩是得手的信号。
李爻见之心中略定,他现在视线水平,展目看敌军中军位帅旗依旧烈烈,但高架战车上,不见那对招眼的牛角。
茫茫人海,只寻一人,如大海捞针。
他一时难以分辨对方主帅隐匿的方位,只得原地稍待,静观战局,等斥候来报。
而陡然,敌军后路的另一侧突然乱了。
对方后路已见李爻在此,本来作势要冲锋过来,现在突然像疯狗狂吠而出,不待咬人就被拽了尾巴,惊而回头。张着一张嘴,被无形的大网兜住,左冲右撞地自行混乱。
李爻也一时莫名。依着他的盘算,敌军前路是炮火连天和黄骁的冲锋,中路有花信风两相截断,后路左翼是自己……
敌军若是想夹尾巴撤退,右后翼是唯一的突破。
可眼下怎么看,对方都不像要撤退。
怎么回事?
李爻经多见广,看两眼对方兵将的反应,确定对方遇到突发事件了。
呵,祝你们主帅坠马,被那破头盔一犄角扎死。
他抽空胡思乱想地咒了对方一句。
下一刻,对方后路中侧偏左有牛角号吹响,敌军将士们听到号令,陡然调转方向,眨眼变换出一个利于冲锋的战阵,直冲李爻来了。
李爻第一反应是对方要跟他拼了。
再然后,他确定了一件重要的事:牛角号吹响的地方,离二王子隐匿之处不远!
“统帅!”游位斥候策马前来,“敌军右后翼被看不出军属的队伍截断,确定是援军,属下看见带队的一位将军像是……”
阵前十万火急,他居然迟疑了。
“有话直说!”
“像是贺泠大人!”
李爻心思猛然一翻:景平真的来了!
一时不敢相信,可事实又已在眼前。
李爻抖擞精神:“打信号让花统制调转方向猛攻敌方后军中路,黄将军继续拖延敌军前锋回援!”
话音落,李爻策马直冲牛角号吹响的地方。
跟在他身边的都是精锐,略欠磨合,也尚能以对敌经验弥补生疏。
李爻顿时化身刺/刀尖端最锋锐的那一口钢,过关斩将,直戳敌军内部。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冲至敌军军号所在位置。
这下,耗子窝里进了猫,四下皆惊。
李爻目光横扫,见不远处战马上一人,身旁无数兵将簇拥。那人没戴牛角帅盔,重铠甲却是来不及换下的,看得出与牛头帅盔制式统一。
这人很年轻,一双眼睛像鹰看见了猎物,锁着李爻。
二人对视,目光如迸裂溅火。
下一刻颇有默契地催马上前。
杀声阵阵催人血性,搁古王子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以重兵压境,没回过味来落得被对手反扑追击的下场。
事到临头当然不甘心暂时撤兵以待重整军威。
他身旁护军只来得及高叫一声“王子”,阻拦不及,他已经策马冲出去了。眨眼功夫与李爻相距不过三丈距离。
二王子扬声喝道:“久闻康南王武艺超群,择日不如撞日,领教了!”
汉话居然格外标准。
话音落,他提枪向李爻当胸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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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爻让过抢尖,撕魂刀在对方枪杆上一格,想以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泄掉对方劲力。
没想到对方双手一搓,陡然松开枪柄,整条长/枪自转起来,与撕魂刀擦错,发出牙碜刺骨的金石研磨声。
枪转速极快。
劲力之猛震得李爻虎口发麻,险些拿不稳刀柄。
他心中一凛——这二王子居然是个茬子。
闪念过,他猛夹马肚子。神骏如离弦之箭,向前冲。
腰刀对长/枪,占了一寸短一分险的劣势,只有贴近距离,才能逆转下风。
李爻的功夫是死人堆里砸出来的,向来不拖沓,花招很少,直接且迅速。
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能看清对方眼睫毛的分馏儿了,刀锋一转,劈头便砍。
说时迟,那时快。
战场上非是一对一的比武。
斜向里陡来一支冷箭。
李爻耳听八方,持着一条原则——能躲便不挡。
身子往后一仰,流矢贴面而过,射中从另一边冲来的敌军将士。
正中左眼。
那将士 “嗷”一声大头朝下栽下马,被赶至近前的晋军骑兵一刀砍了头。
这给了二王子顿挫的喘息时机,他弃枪换刀。
那刀面足有成年男子大腿宽,刀背厚重如门板,与之相比,李爻的撕魂太秀气了。
刀锋“呼”地一声,夹风带电劈向李爻战马的脖子。
李爻军靴在马镫上连点两下,黑骏马收到信号,打着嘶鸣陡然扬蹄——刀锋贴着马腿掠过。
不待马蹄落地,李爻单手在马头上一点。
马儿即刻会意,借着双蹄下落之势,照准对方战马脖颈,狠命蹬过去。
对方全没想到李爻还有纵马行凶的手段,半点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马匹已然中招,惨鸣一声,歪着趔趄好几步。
人跟马都懵了。
李爻不可能给他反应时间。
人倏然拔高,脚脱马镫,在马背上借力一点,跃起丈高,眼看下落,厉喝一声,撕魂借下落坠力劈中对手战马受伤的脖子。
热血泼洒,战马粗壮的脖颈居然被那秀气的腰刀一斩而断。
血溅沙场数尺,马尸摇摇欲倒。
二王子不会骑在马上等着挨揍,更不会随着马匹一同栽倒。他弃马尸,一跃下地。
同时,李爻跨回马背。
吹了个响哨,淡然凛笑。
马上步下,优劣立时分明。
李爻的首要目的,是活捉二王子。
周边将士布阵有序,扩在外围与敌军周旋,内圈总有几名闲手,一来时刻准备护佑主帅,二来便是见缝插针,伺机围捕。
如今李爻哨令下,几条套索同出,套中二王子脚踝,猛然一拽,人即刻给拽倒了。
李爻高喝:“得手了,结坚壁阵回撤!”
可敌军怎容主帅被擒,疯了一样一拥而上。
本就乱象频生的后军眨眼的功夫乱如岩浆冒泡。
李爻环视周围,策马上前,路过二王子身侧时,塌腰一捞,那凶兽一样的汉子被他一把拎起来,押在马上,刀锋架住脖子。
“住手!”李爻吼道。
万没想到,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敌军也不知是眼瞎还是耳聋,居然熟视无睹。依旧一浪盖过一浪地扑过来,不知是想救人,还是想让他死得快一点。
是要不成功便成仁了么!
敌军乱箭齐放。
晋军将士纷纷取出盾牌结阵护住主帅,且战且退。
流矢被外围将士挡掉不少,也还是有漏网之鱼。李爻此时不仅要护着自己,还得护着二王子别给无眼刀剑弄死了,难免掣肘。
一时间人质成了负担。
正这时候,偶有己方中箭的将士栽倒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