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后面配合那两个女生,所表现出来的对于各种乐器的熟悉和掌握,大大地超出了黄隆的预期。
黄隆一开始还以为他仅仅是个优秀的大提琴手。
他想教导郁寻春,更多是因为他很难得。
明珠蒙尘,大概是他们这类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觉得这个孩子,应该站上更大的舞台,和更广阔的天地。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黄隆想让他当自己的接班人。
郁寻春摇头,他并不想在这点上隐瞒什么:“是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往指挥这条路上发展。”
黄隆默了两秒,然后笑出了声:“一般人遇到这种机会,就算还没想好应该也会先答应下来。”
诚实地有些过于可爱了。
郁寻春:“我只是不想辜负您的费心教导。”
这确实也是会让黄隆再仔细考虑的一个点,他可不希望自己费心费力,最后竹篮打水。
他点点头,赞同了郁寻春的话:“那我再考虑考虑,你也再考虑考虑。”
-
这个考虑,一度让郁寻春很纠结。
他难以舍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又没想好是否要因此改变自己的职业方向。
而在这点上,宴青川帮不上什么忙。
这关乎郁寻春的未来,且是他不熟悉的领域,他没办法给郁寻春任何建议,让他放弃某一样去选择另一项。
这是郁寻春的人生,他能做的,只有不管他选择什么,都支持他。
郁寻春在床上滚来滚去,拽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又把自己松开。
明明两人在视频,宴青川却只能看到天花板,以及他不时“啊啊啊”的哼唧。
“你把明天的航班信息发给我,”那边宴青川也在工作,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对郁寻春说,“我去接你。”
今晚最后一场音乐会,听完郁寻春就要回国了。
郁寻春依言把航班信息发过去,宴青川又提醒他:“是不是该出门了?”
看了眼时间,确实距离演出时间很近了。
郁寻春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服,打车去剧院。
路上他收到了弹古琴小姑娘发来的链接。
就要壮壮:[Spring,视频发出去了#嘿嘿]
视频是几分钟前发的,发布的第一时间,女孩就分享给了他。
郁寻春点进去,弹幕上飘着几个零星的[第一]。
他正准备退出,突然看到了博主头像下几百万的粉丝量。
出租车停在剧场外。
郁寻春有些意外地收起手机,第一反应是幸好自己全副武装,不然让网友发现对方和自己有关联,平白给人小姑娘添上一个污点。
他检票进去剧场。
另一边,壮壮平均视频的播放量都在小一百万,粉丝黏性特别高。
这边视频一发,同时在线观看人数立马飙到四位数。
郁寻春开始听音乐会时,弹幕已经非常热闹了。
[我要是没认错,拉小提琴的好像是黄隆?]
[黄隆是谁?]
[黄隆是国内第一的指挥家!我靠,壮壮姐你这人脉是不是太牛了。]
[拉大提琴的小哥哥是谁?为什么要挡脸?是不是玩不起?]
[他琴身上刻着‘Spring’诶。]
[双厨狂喜,又叫Spring又会拉大提琴,肯定是我玲!]
[谁懂?这四种乐器的搭配好奇妙。]
[大提琴的和声也太美了,好梦幻。]
[壮姐你以后能不能多出点这种视频啊?]
这条视频的关键词太多了。
光是东西方经典乐器的碰撞和交融,就让它在短时间内冲到了首页。
特别是关于Spring和黄隆二者之间的关系,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Spring本来就是硬靠作品说话的制作人,年纪不大的天才音乐制作人,甚至疑似混古典圈,仿佛又给他叠了层buff。
桑朔刷到微博时,拿着黄隆的名字一搜,各种成就奖项和带队演出的经历,一页都滑不到底,虽然他对古典音乐不了解,也忍不住咂舌。
经纪人看他表情很臭,不由道:“又在看什么?新专辑马上要发了,你别在这个关头去和黑粉吵架。”
桑朔仰躺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没搭理他。
“怎么了?”他看起来心情不好,经纪人有些担心。
“只是有点感慨人果然不能貌相。”桑朔单手托腮,“以前觉得怎么都比不上自己的人,其实是你永远也追不上的人。”
“?”
经纪人探他额头:“你病了还是我病了?怎么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桑朔推开他:“不回家了,去工作室。”
“干嘛去?”
“练声乐。”
-
飞机同样是傍晚落地。
旅客陆陆续续下机,郁寻春坐着没动,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才解开绑在琴盒上加长的安全带还给空姐。
托运有些不放心,大提琴是跟着郁寻春一起登机的。
他背着琴盒走出廊桥,根据指引前去领取行李。
行李转盘附近站了很多人,郁寻春也等在其中。行李转盘慢悠悠转着,出口隐约传来的动静。
郁寻春的手机也响了,是宴青川的电话。
接通时,郁寻春先开口:“我还在等行李。”
“不急,”宴青川说,“我在出口等你。”
郁寻春轻轻应了声,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看到了转到面前来的行李箱。
取下行李箱,郁寻春稍微加快了点出去的脚步。
他不想让宴青川等太久,也想快点见到他。
走出VIP出口,郁寻春率先看到了宴青川的脸,周围没什么人,男人高高一个站着,很打眼。
走了两步,郁寻春慢半拍地看到他怀里那束花,人突然就跟被按了暂停键那般,卡壳了。
郁寻春驻足在距离宴青川几米开外的地方,没再上前。
倒是宴青川一看到他就笑,迈步过来。
没等宴青川靠近,郁寻春立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宴青川:“?”
“寻寻?”他加快脚步。
郁寻春也加快步伐,越走越快,后面隐隐有一种要推着行李箱扛着大提琴,直接跑路的架势。
宴青川人高腿长且不负重,占了点优势,长臂一捞,抓住琴盒一边肩带。
郁寻春总不能把琴丢下吧。
他用力拽了拽:“你放手。”
“我不要,”宴青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他凑过去,“怎么看见我就跑?”
郁寻春扫过宴青川怀里的花,一大团白色,是他上次送给宴青川的同款白马蹄莲。
多看一眼,都感觉烫眼睛。
宴青川看到他发红的耳尖,了然:“害怕我给你送花?”
郁寻春抿着嘴没吱声。
“我呢,这叫礼尚往来。”宴青川笑着把花往他面前递了递,低头问他,“你要不要?”
“……bu”
没等他说不要,宴青川立刻截了话头:“不能不要。”
郁寻春抬眼看他,脸红红的,但又有点咬牙切齿:“那你还问我?”
宴青川笑得无赖,把花塞到郁寻春怀里,郁寻春下意识接住。
不同于他当时给宴青川带回来的那小小一束,这捧花沉甸甸的。
宴青川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还要帮他拿大提琴,郁寻春没让,宴青川也就随他。
两人一路到停车场,在后备箱放好行李,上了车。
郁寻春看了那束花许久,才转头对宴青川说:“我小时候特别羡慕别人有人送花。”
宴青川驶出机场,闻言侧目看他。
郁寻春拨弄着花瓣,收花对于郁寻春来说是件陌生的事。
同样的花,他看着却是和上次给宴青川送花时,截然不同的心情。
小时候参加大提琴比赛,别的孩子就算不是第一名,也会有父母朋友抱着花去祝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