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吗？”江厘喃喃自语。
“就是你的错呀。”司澄下意识说道，再看江厘惨白的面色，又慌张改口道，“不过，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一开始是被你带着叫的，后来是我主动叫的，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江厘抿了抿泛白的嘴唇，手指紧紧抓着杯子，心里忐忑不安，声音都是颤抖的：“那……你有觉得我是……变态吗？”
司澄满头雾水：“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是变态？”
江厘瞳孔缩了缩，嘴唇连连抖动了几下，颤声道：“穿女装，化妆，喜欢粉色，喜欢可爱的东西……”
“这个就叫变态了吗？”司澄觉得江厘的话很好笑，也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真正的变态吗？”
江厘怔住，司澄继续说：“真正的变态是那种会尾随你回家的跟踪狂，偷偷收集你的东西……”
再聊下去，话题会朝着怪异发展，司澄连忙打住：“总之，我不觉得穿女装是变态行为，也不觉得你是变态啊。”
江厘刚才的反应都很平淡，直到司澄这话说完后，他才急急说道：“你骗人，你以前分明骂过我变态。”
司澄懵了：“我有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
江厘：“我拍第一支女装视频的隔天，你来我家找我玩，我拿东西回来，看到你在看我的视频，你说了变态。”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司澄努力去回忆那天的记忆，记忆是模糊的。
“你等等，我重新看下那个视频，看能不能想起来。”司澄掏出手机，打开M站的APP，点进了自己的关注列表。
司澄没有背着江厘刷手机，江厘无意间扫过手机屏幕，发现司澄只关注了一个账号，他的账号。
江厘账号一共有278个视频，司澄翻了一下才翻到最初的视频，当着正主的面看了起来。
这视频只有三分钟，不长。
江厘对自己每一个视频都熟记于心，不需要看，只凭声音就知道播放到哪一帧了。
他静静等着，这三分钟的时间似乎变得漫长起来，司澄突然大叫出声，指着屏幕上一条弹幕发出怒音：“我想起来了，我不是骂你变态，我骂的是他们！”
江厘顺着司澄指的望去——
【啊啊啊小厘老婆的腿真的太完美了，老婆能不能把腿缠在我腰上，让我嘿嘿嘿……】
江厘：“……”
“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司澄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他们的心思怎么能这么龌龊！盯着别人的腿干什么！”
江厘：“……”
几年前的视频弹幕早就被清空了，拥有七百多万粉丝，很久以前的视频也总是有人回顾，所以弹幕还是很多，新增的弹幕含黄量不比旧弹幕少，且比旧弹幕更加过分。
司澄不仅是个笔直的直男，还是个纯情处男，常年处于十八线，从未被粉丝用这些污言秽语洗礼过，自然无法适应这么赤/裸直接的文字。
偏偏这个视频从头至尾都充斥着黄色气息，司澄还没看完就已经进入了暴走模式。
“靠，能不能对别人家的弟弟尊重一点！”
“你们家里人知道你们上网冲浪都在干些什么吗？”
“审核呢！M站平台审核这么宽松的吗？！”
江厘头一次不觉得司澄的声音聒噪，看司澄在各个平台维护宁初的时候，他还觉得司澄咋咋呼呼的，一点都没有成年人的成熟，但当自己被司澄维护时，才终于理解了宁初当时的心情。
很开心。
有人能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话。
真的很开心。
“对不起。”江厘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太小，随时都能被司澄的高分贝给盖过，但奇迹的是，司澄听到了他的道歉。
怒气顿消，司澄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江厘眨眨红肿酸涩的眼睛，定定望着司澄，真心实意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司澄挠挠脸颊，不自在道，“没关系啦。”
江厘：“有关系，你可以冲我发火，冲我抱怨，这次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两人的矛盾，归根结底都是他的原因，因为他的逃避，因为他的懦弱，因为不敢去寻求一个真相，却敢将委屈和怒火全都发泄在无辜的司澄身上。
司澄说得没错，逼迫司澄讨厌他的人是他自己，是他做错了许多事情。
如果当初，在听到司澄说“变态”后，立即去问司澄的话，或许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他跟司澄的关系，应该不会如此恶劣。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啦。”针锋相对那么久，司澄实在受不了突然变得柔软的江厘，他别开脑袋，小声道，“既然说清楚了，那你以后不要阴阳怪气的了。”
江厘：“这个我可能做不到。”
司澄转回脑袋，不可置信道：“你不应该说我会尽力做到吗？”
江厘眉眼舒展开来，笑道：“因为已经习惯了呀，习惯很难改的。”
而且，看到司澄犯蠢，他很难不去吐槽司澄，真的很难憋住。
“喂，是谁刚才说，我可以跟你发火抱怨的？我没跟你发火也没跟你抱怨，只是让你改下嘴毒的毛病，就这么难吗？”
“我宁愿你冲我发一顿脾气，让我改我是改不了的，真是抱歉啦。”江厘耸肩，贴心地送上提醒，“珍惜今天的机会吧，说不定明天之后，我对你的歉意就消失了呢。”
司澄：“……”
-
宁初去找司诺的时候，天真的以为，这两人会就此说开，从死对头重新变回好兄弟。
说是说开了，但两人喜欢拌嘴的老毛病却没办法改掉。
宁初一回来，就被这两人给缠上了，两人当着正主的面说起了对方的坏话，央求宁初一定要给个公正的评判，宁初在被两人烦死前，将两人赶了出去，抱着司诺去床上午睡了。
安静了一会，宁初才琢磨出原因——
他们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或许，吵吵架，互相拌拌嘴的模式更让他们自在吧。
……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司澄和江厘都没来打搅他，刚睡醒，宁初就收到了工作人员的通知。
中午的游戏，宁初这一组获得了第一名，工作人员上门的时候还送来了新鲜食材。
第二和第三名分别被苏虞和裴钒拿了，最后一名的陆知洺无法得到今晚的晚餐食材。
工作人员离开没多久，陆知洺就拖家带口的来找宁初打秋风了。
“小初，导演都给了你什么东西啊，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宁初被陆知洺‘委婉’的话给逗笑了，直接挑破了陆知洺的意图：“给的东西很多，可能吃不完，陆老师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陆知洺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踏进了大门。
【你这一点都不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好吗！】
【比脸皮厚，谁都比不过陆老师。】
【脸皮有什么用？能填饱肚子吗？要想过得好一点，就得脸皮厚一点！】
“你放心，我不会白吃你们的，有什么活尽管交给我，除了做饭。”陆知洺特意补上了一句。
宁初也不跟陆知洺客气：“那清洗食材的活就交给你们了。”
一顿忙碌，饭饱后，陆知洺等人又在客厅里坐了会，快十点时才起身离开，宁初送他们到门口，陆知洺突然对宁初说：“我还有点撑，小初，你陪我散散步吧。”
宁初与陆知洺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陆知洺的意思，他点点头，叮嘱司澄和江厘照顾好司诺，跟着陆知洺出去了。
跟拍摄像已经去休息了，山村的夜里没有人声和汽车鸣笛声，却有阵阵蝉鸣和蛙叫充斥整座小山村。
夜风不如白日时温热，吹在皮肤上十分舒爽，也吹散了不少燥意。
“你上次走得匆忙，回去后又要料理家里事，这几天行程太赶了，没时间跟你好好聊聊。”陆知洺在健身器材前停下，靠着栏杆望向宁初，面容严肃，像是接下来要与宁初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宁初不爱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我回去想了很久，还是想不明白。”陆知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卡片，问道，“你这是跟我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这卡片是第一期结束的时候，宁初递给他的。
宁初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陆知洺回去思考了好久，还是琢磨不出宁初的意思，原想发消息问问宁初，但时机不凑巧，宁初正好遇到了麻烦，他不想在这时候再给宁初添乱，一直按捺到现在，才找到时间问宁初。
宁初面色如常，语气淡淡：“我以为卡片上写得很详细了，你看了就会明白，抱歉，是我没有说清楚。”
陆知洺下意识摆摆手：“不用道歉。”
他再次去看早已经看了好几十遍的卡片。
【专业管家，细致入微，贴心周到，值得您的信赖，有需要请找我吧~】
确实写得很详细，意图也很明显，可是——
“你真的没在跟我开玩笑吗？”陆知洺还是不敢相信，“你刚迎来事业上升期，这个节目才录制了两期，你的话题讨论度就超过了我们，我不是吹牛，节目结束后的未来一年，只要你抓住机会就能更红。”
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要，去当一个管家，他实在不明白，宁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你也说了只要抓住机会，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而且，谁也无法预测未来，说不定哪天我又掉回了十八线呢……”
找个长期稳定的工作可不容易，宁初喜欢踏实安稳，在娱乐圈里很难不面对质疑声，再如何会抗压，也有疲于应对的时候。
宁初可以现在放弃大红大紫的机会，但一旦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如果一朝跌入泥里，宁初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平衡心态，毕竟他是人不是机器人，等到那时候，再想找到一份来钱快的工作可不容易。
在宁初看来，当明星还是当管家，他都可以赚到钱，只是快慢的区别罢了。
重点是，他已经过惯了那样的生活，再过一遍，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宁初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陆知洺听，他不担心陆知洺会质疑他当管家的能力，他在第一期和第二期的表现足够给出一份满分答案了。
“陆老师，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宁初笃定陆知洺一定能明白。
肩膀忽然搭上来两只手，陆知洺一脸深沉，眼里滚动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愤怒、有悲伤，还有惋惜……
如果宁初给他卡片的时候就跟他说这些话，陆知洺一定无法理解宁初，但知道宁初的家人是如何对待宁初的后，陆知洺就理解宁初为什么会这样想了。
宁初从有赚钱能力开始就被家里人吸血，家里人给不了足够的关心，进了娱乐圈后，又被黑粉大肆攻击，他对这个圈子已经很失望了吧，所以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爆红机会。
从来没过过好日子，更加不懂被人关心疼爱是什么滋味，这孩子看似开朗，实则内心很消极吧。
这孩子，命可真苦啊！
但以后不会这样了！！！
陆知洺忍下泪水，深吸口气，叹息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