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水不没过他的头, 就不会引发他的惊恐障碍。再加上姚湛空不愿意放手,他也只能顺从的窝在他怀里。
身份已经被戳穿, 即便有些事还不能直说, 但大部分事情都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太阳悬在高空, 阳光直射潭面, 照着幽深的潭水都澄澈了几分。宋磬声坐在姚湛空怀里,枕在他胸肌上,微凉的水流静静拂过他们的身体, 将一个人的气息带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宋磬声在他怀里坐了片刻, 又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要是以前他就忍着了, 可当他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的伪装好像早就被拆穿的时候,他也懒得再演戏了。
可他刚一动,错认为他要离开的姚湛空就一把扯住了他的脚踝。他声音很沉,却又很温柔, 两种矛盾至极的情绪倒也融合得很好, “你要去哪?”
他箍得有些紧, 虽不疼,但脚踝受制的感觉并不太舒服, 宋磬声轻轻挣扎了两下,换来的却是更紧迫的牵制:他的手腕也被拽住了。
“不舒服, ”他轻声抗议,“我想换个姿势。”
“骑着我?”问是姚湛空问的,决定也是他做的,宋磬声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就被他掐着腰换了个方向。
他被迫张开双腿,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姚湛空的脖子,坐在他的大腿上。
宋磬声微微挪动了两下,感觉这个姿势确实比之前要舒服,于是便顺着自己的心意贴向姚湛空,垂手抱住了他的腰。
这样紧密的贴合也终于安了姚湛空的心,他一手托着宋磬声的臀,将他往自己身前压了压,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让他放松的脊背有了支撑。
“阿湛,”宋磬声又问了遍之前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可姚湛空却像被问住了一样,思考了很久才给出答案。
他的腰和臀都有人撑着,姚湛空灼热的手心像是天生的按摩仪一样,让趴在姚湛空怀里听故事的宋磬声十分享受。
是的,姚湛空给他的答案,更像是个长长的故事。
一开始,的确如他计算的那样,姚湛空将一切都当成了阴谋。
他的出现,他的靠近,他与过去毫无二致的习惯,甚至还有那句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约定……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姚湛空感到痛苦,哪怕他真的产生了与常理相悖的妄念,可这只是自我逃避的手段。
若是论心,他其实一刻也没有动摇过。
而转折点,其实就是他喝醉后,扯住宋磬声衣角的瞬间。
姚湛空笑了一下,语气甚至有点散漫,他说:“因为我的身体不抗拒你。”
听上去好像很随便。
可他试过无数个向导,实验了数不清的人,却唯独在“宋念生”面前卸下了防备,那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像故事里的命中注定一样。
一个只能对特定的、独一无二的人才能有感觉的人,被蒙着眼睛,捂着耳朵,带到了另一个人身前,即便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可身体却能告诉他答案。
所以,当他睁眼,发现自己下意识扯住了他衣角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宋磬声的身份。
后来的相处,不过是印证罢了。
宋磬声已经做得够可以了。但没有人能在如此之多的细节下隐藏自己的身份。
爱人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最精妙的显微镜,他能从所有的细枝末节里观察你,是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的人。
他的习惯、口味、小动作、一切的一切,姚湛空全都了如指掌,一刻也不曾忘。
姚湛空搂着怀里失而复得的珍宝,细数着自己观察到的一切。
外出吃饭时,他总是会先对侍应生道谢,而后再向主人翁问好。睡觉时,他总是下意识蜷成虾米。摸脊梁骨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打呵欠。头发丝是软的,骨骼是细的,皮肤是嫩的,后腰那个浅浅的窝也是相同的。
就连吃饭的顺序、偶尔的小表情、伪装做戏时的小心思都与过去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宋磬声已经叹服了。
姚湛空的细致让他彻底放弃了抵抗,他在姚湛空面前完全是透明的。他甚至怀疑姚湛空除了他的身份之外,知道的信息远比他以为的多得多。
可他已经不想再试探了。
面对姚湛空宛如拥有透视异能一样的眼睛,他的任何行为都只会让自己暴露更多。
宋磬声听见姚湛空问他,“那你呢?”
他以为姚湛空想问他死而复生的事,刚想含糊带过,就听姚湛空又补了一句:“你还会离开吗?”
宋磬声没有迟疑,道:“不会。”
“你说的。”
姚湛空满足地抱住他,为了避开身下或许会令他不适的难堪,他托在宋磬声臀下的手稍一用力,轻轻松松就将人抬高数寸。
宋磬声的脸从埋胸,到支在他颈窝。
而这样的高度差,也令他彻底看清姚湛空后背的惨状。
宋磬声惊呼道:“阿湛!你的,你的背!你的兽魂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本徐徐如生的九尾黑狐像是老化的线路一样,部分黯淡到几乎断裂,部分渗着丝丝缕缕的血,明显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姚湛空并不打算瞒他,他如实道:“因为太疼了。”
他温柔地吻了吻宋磬声的耳垂,磁性而略带沙哑的声线说什么都像是在调情,“因为失去你,所以快要死掉了。我吃了好多药,试了好多人,可是没办法,他们都不是你,治不好我。”
宋磬声的心是乱的,他神色复杂地搂紧姚湛空的脖子,沉默片刻才道:“可我不是向导了,我没法帮你。”
“没关系,”姚湛空笑容轻松,压根没将这样的伤势放在心上,他道:“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不会死。”
宋磬声将这句话听进去了。
以他过去的知识储备来看,姚湛空的伤势非常重。如果将正常人的兽魂比作新出厂的高能灯,姚湛空就是使用了二十年的老旧灯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灭了,说是徘徊在死亡线上也不为过。
治疗手段也不是没有,要么接纳新向导,要么常年泡在泽罗尔岛的治愈潭里。
只是泽罗尔岛位处他国,还是私人的,他要想常年呆在这里疗养,只能卸下身上属于姚氏总裁的担子,而后买下这座岛。
这两件事的难度都是地狱级的,相较而言,还是选择新向导更轻松。
可他自己也曾是向导,他知道想要治疗这样的伤势,就只能进行深层次的精神接触,这比做I爱还要亲密数百倍,姚湛空如果真的做了这样的选择,那他……
宋磬声一时沉默了下去。
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姚湛空对他的情谊不是作伪。按系统提供的时间线来看,此时的姚湛空和叶颂桦还没有感情,他的心还在自己身上。
是他被姚湛空的狠绝伤怕了,所以低估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但他即便看清了姚湛空的真心,也没有因此而松懈,因为这点情谊,未必能让他为自己放弃生命。
只是有情总比无情好,至少能帮他处理掉叶颂桦那个麻烦。
姚湛空紧抱着他,唇边就是宋磬声的耳垂,白嫩嫩、娇软软,像是某种引诱。
若是平常,他或许就忍住了,可今日遇到的冲击实在太大,他看上去理智,可心底激荡的情绪却在层层叠浪,越来越汹涌。
这让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侧过头含住了宋磬声的耳垂,他这举动孟浪又大胆,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惊得宋磬声轻呼了一声。
“阿湛……”他喊他名字本是为了制止,可耳垂毕竟敏感,他含吻的口I技又有些色I情,这一声低呼便软了下去,听上去倒像是鼓励与暗允。
姚湛空喉间低应一声,口下的动作却不停,含弄不算,还拿舌尖去舔。
宋磬声被舔得心下发痒,终于推了他一把,力道不重,可姚湛空本也没有强制意I味,于是他顺利将耳朵解救了出来。
他捂着耳垂,微恼道:“干嘛呀你?想报复我?”
说之前他是有底气的,可说完他就下意识看了眼姚湛空的耳朵。
虽消了肿,可伤处却越明显了,几乎被咬穿的耳垂青青紫紫。这一对比,他可比姚湛空过分多了。
既然身份已经被戳穿,宋磬声也多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坦然,他恢复了少时的不讲理,伸出手指抵着姚湛空的肩膀,拉开二人间的距离,娇蛮的下了定义,“扯平了!”
“不行。”姚湛空却笑着否决,他微微侧过脑袋,露出自己的脖颈,“这里还欠你。”
宋磬声扑上去咬了一口,没有牙印,倒是多了点浅浅的水渍,“这下扯平了。”
姚湛空笑而不语,眼含宠溺,不知听进去了没有,被宋磬声当座椅的小臂倒是一直稳稳支着,看上去还颇为轻松。
被姚湛空的动作打断思绪,宋磬声也不再纠缠往后的计划了。
反正节奏已经全乱了,且目前还有一堆琐事要做,加之时间还早,他也不着急。只打算先找机会解决了叶颂桦,余下的,等他看看情形再判断。
二人又在水潭边闲聊了几句,却默契地避开了所有不能说的话题,只像多年未见的情人一样亲密的靠在一处,闲聊了几句。
第055章
泽罗尔岛上的生态与其它地方不同, 活动的生物很少,几乎没有大型动物,所以岛中心自然也少有食物。
中午只能用姚湛空带来的一些速食打发一餐, 等日头渐落, 姚湛空就带着宋磬声回去了。
他早上入海抓的那两条鱼正好拿来当晚餐,活蹦乱跳的红鱼不过片刻就变成了新鲜细嫩的生鱼片。
姚湛空用有限的调味料弄了个料汁, 见宋磬声吃得开心,他想买下这座岛的欲望也更强烈了。
除了看他喜欢之外, 买下这座岛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疗养。
宋磬声回来了, 他的世界也跟着亮了, 自然开始惜命, 开始为以后做筹谋。
以前,找新向导也好,找替代品也罢, 嘴里说着想活, 却从没动过买下泽罗尔岛的心思,归根结底, 是他压根没想过自己的未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姚湛空已经开始想象他和宋磬声在这座岛上共居的日子了。
这里无人打扰,也没有俗事缠身,等他为宋磬声报了仇, 他就将手里的大资产抛售出去, 换成不用太费心的基金、股份和信托, 然后就和他在泽罗尔岛上定居。
买下这座岛后,它就成了私产, 也不用再遵守那么多规定,他们可以往岛上多运些木料, 建一栋符合宋磬声喜好的房子。
还可以围个院子,养他喜欢的宠物,种他喜欢的花草和蔬菜。
住腻了就去别的地方旅居一段时间,隔三岔五还可以去岛外逛逛,闲暇的时候宋磬声可以在院子里看书画画,他想做什么,自己都可以陪着他。
宋磬声这一辈子太短暂了,短暂到他还没来得及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可凭借姚湛空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因为他是个很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强烈的物欲,也不喜欢人多的场合,生活简单到了极致。
至于他所遭受的创伤和应激反应,只要报了仇,他就会和宋磬声在这座岛上平静地生活下去,慢慢治愈他。
而另外两个人……
姚湛空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江凛早已消失数年,不足为惧。
棘手的是裴野鹤,他的地位和异能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没解决的法子,可他过深的执念却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
自宋磬声死后,他和裴野鹤维持在面子上的和平也被彻底撕破,非必要绝不联系,六年过去,他的感情是否有变也犹未可知。
再者,他早在发现宋磬声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做了布置,扫清了一切可疑痕迹,裴野鹤就算查,一时半刻也查不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