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道皇帝亲赐金牌从皇城快马送出,丘山接连九日接到九道金牌,即便他有心想要隐瞒,朝廷喝令他们停战的消息也还是传了出去。
即便有丘山坐镇,军中也开始人心惶惶。
这终究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对于普通的兵卒来说,皇帝就是天,皇帝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哪怕是训练有素的丘家军,也不敢违逆天家的命令。
在将士们的信念中,他们是在保卫家国,在为惨死的百姓和同胞报仇,在守护他们身后的家人家园,他们也想不明白,明明他们在做正确的事,甚至是用自己的性命与敌人厮杀,朝廷为何要让他们回去。
将士们的信念不知不觉动摇了。
更害怕若是继续打下去,之后朝廷会不会定他们的谋反罪,他们死了不要紧,他们却不想连累家人,要知道叛军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丘山站在高台上,声如洪钟:“诸位将士们,今日之事,待回到朝堂,丘山会亲自向天子请罪,一应罪责丘山一人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将士们。”
“你们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皇上,本将军,百姓们都将以你们为荣。”
“敌人南下杀了我太多百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注),不将他们除尽不足以平我等上空百姓们的亡魂,不将他们除尽,等到他们卷土重来,我们还有更多的亲人会遭到他们的迫害。”
“还请诸位将士助我一臂之力,将那群豺狼彻底剿灭,为万世开太平!”
先是死一般的沉默,慢慢的,有将士高喊:“愿与将军共进退。”
一个人的声音,两个人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多,直至万人齐齐高呼,他们的声音汇聚在城池的上方。
观众们稍稍舒了口气,动摇的军心随着丘将军的出面暂时稳定了下来,却还是存在隐患,犹如丘山将军眉心越来越深的沟壑。
【现在才是九道金牌,要是朝廷继续施压,即便有丘将军出面,怕是也……】
画面中,随着皇帝在朝廷上因丘山抗旨大发雷霆,第十道金牌发出。
【怎么办,谁能来拦下这枚金牌啊。】
【一个月,不,再给丘家军半个月时间就够了!】
或许是导演提前听到了粉丝们的祈祷,八百里加急的第十道金牌竟然真的出了意外。
眼见着大雨将至,一行人却没有停下躲避的打算。
为首兵甲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又狠狠落下,明显已经疲倦,步伐慢下来的快马,在疼痛的刺激下,再次撒开四蹄快速奔跑起来。
在轰隆雷声衬托下,传讯兵沙哑的声音响起:“再加快些速度,丑时前务必到达下一处驿站,换马重新上路。”
雷鸣带来狂风,吹拂着官道两边的树木摇晃,狰狞树影像是张开了兽口的巨兽。
传令兵晃了晃头,欲要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然而下一秒,传令兵的双眸猛地睁大。
传令兵紧急拉紧缰绳,马儿急刹带着传令兵一起上半身高高跃起。
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前路上,几名身披蓑笠的江湖人拦住了马匹的去路。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无星无月的夜晚静谧至极,唯有虫鸣一声接着一声令人烦躁,人迹罕至的野外,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回响,尤为鲜明。
轰隆一声,闷雷响起,明亮的闪电随后劈下,借助闪电的光亮,看清了几匹疾驰快马和其上的身影。
披甲长刀,明亮闪电照耀下,一晃而逝展现了他们象征身份的腰牌。
传令兵眼神一厉,扬声呵斥:“哪里来的不长眼山匪,看好了,官爷身上带着的此乃天子亲批八百里加急的圣旨,不想脑袋搬家,速速让路!”
身后两匹马上的传讯兵也跟着齐声道:“不想死就速速让路。”
他们不怕山匪,哪怕是最穷凶极恶的山贼也不敢跟朝廷作对,不敢抢天子的东西,多少条命都不够!
谁知听到传令兵的话,那江湖人竟然发出一声嗤笑,寒刀出鞘:“爷爷今天劫的就是你们。”
寒光闪过,鲜血迸溅,三匹快马脖颈断裂,传令兵跟着马身一起倒下,温热的马血洒了他们满身满脸。
“朝廷的狗崽子们,将怀中之物放下,饶你们一条性命。”
密集雨点唰拉拉落下,刀客张开手,齑粉顺着他松开的掌心落下,被汇聚的水流冲向了不知何方。
“还以为是真的金子做的金牌,没想到只是涂了层金粉的木头。”
“事已成,回去吧。”
“也不知这场雨要下到何时才能停息。”
斗笠上的水珠斜飞而出,几名看不清面目的江湖人身影已经再次消失在了视野中。
【高手!】
【关键时刻还是大侠们靠谱,给几位大侠点赞。】
【这下子垃圾皇帝得气死了,他生气我就开心,嘿嘿。】
观众们猜得没错,丘山抗旨已经让皇帝处于爆发的边缘,这会儿,江湖人又冒出来捣乱,劫走了催丘山回返的金牌。
饶是平时很能装的皇帝,也忍不住在御书房发了火,就连他最喜爱的那方砚台也不小心失手,和其他东西一起摔了个粉碎。
皇帝:……看着死不瞑目的砚台,脸更黑了。
皇帝拂袖,抬脚踹在大太监的身上撒气:“废物,全都是废物。”
大太监不敢躲避,只得重重磕头重复道:“奴才有罪,奴才废物,奴才有罪。”
等到踢累了,皇帝袖袍一挥,坐回了椅子上,呼出口气而后扬声:“来人,传朕旨意。”
第十道金牌被拦截,那就发第十一道。
至于那些江湖草莽,等他稳固了朝堂再去料理!
介于传令兵不通武功,轻而易举让金牌被劫走,在赵桧的建议下,这次护送令牌的人中多了数名会武之人,都是朝廷豢养的武者。
着开门见山:
“不久前丐帮京城分舵传来消息,携带金牌的快马再次疾驰而出,不出两日,就会到达山脚。”
而再往前行进,以快马的速度,一日之内将会抵达黄河,也就意味着,第十一道金牌会被送往丘家军所在。
若是拦截金牌,两日后一行人马路过之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圆慧大师双手合十,又是道了声佛号:“盟主可是想好了,当真要介入其中与朝廷作对,若是就此收手,朝廷不一定会追究,但若是继续阻拦,便再无回头路。”
“若现在收手,我等回头了,待来日敌军南下,便是无数百姓无家可归,圆慧大师难道反悔了?”
主持不急不慢地将拨动的念珠挂在手腕上,一直耸耷的眼皮抬起,年迈的双眼中不见丝毫浑浊,反而像是燃烧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只我少林传承至今,寺内还有无数沙弥,老衲不能以全寺僧侣的性命冒险。”
“大师,您……”白衣道长身后,有性急的江湖人当即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同伴及时制止。
道长没有开口,主持也没有解释,只是对着刚才对他怒目而视的年轻人平和一笑。
老僧缓缓脱下了手中的袈裟,将禅杖传给一旁的师弟:“今日起,圆通接管少林为少林主持,圆慧六根不净,今日叛离少林。”
朝廷豢养的大内高手全部出动,九名高手兵分九路,从九条不同的路线携带第十二道金牌,前往丘家军所在宣读皇上旨意,如果丘家军抗旨不尊,他们身上甚至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九名大内高手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武功并不比张道长和圆慧大师差,因为各式各样原因,他们投靠了朝廷,被朝廷驱使。
而此刻房间内,劫掠金牌的联盟只有六名高手,以武当道长和少林圆慧大师为首,另外四人分别是背负银枪的高挑女侠,乃是江湖女侠的典范,一杆银枪震八荒不平事,她的身旁是腰间挂着长鞭,头顶银饰与毒蛛,苗疆打扮的五仙教圣女。
两女对面是两男子,一人身穿白衣面容俊朗潇洒,桌旁放着双锏,姓秦,据传是隋唐时期大将秦叔宝之后。
秦湛旁边之人则一身煞气,他身旁的巨斧刃上仿佛还沾染着不知名野兽的鲜血。
面庞上刻着流放罪人身份象征的鲍屠户沉声开口:“某家曾被贼人所害刻字流放边城,幸结识岳家,不在乎某过往,还让某与娘子结成夫妻。”
“这狗屁的朝廷某不在乎,某只想和娘子好好经营岳家传下的铺子。”
“若不是娘子让某来,某管他洪水滔天。”
“娘子还在家等某,你们若是连人都凑不齐,某正好回家和娘子恩爱。”
鲍屠户凶戾的面容一一扫过在座几人,最后落到了道长的身上。
还不等道长开口,一阵肉香传入众人鼻尖,窗户被人推开,一名老乞丐一边斯哈斯哈地吃着鸡腿,一边没个正形地跨坐在窗框上:
“哎呀,这么说来你家娘子倒是个明大义的,要是让你娘子知道屠户你临阵脱逃,回去怕不是要带着孩子和你和离哦。”
“老乞丐找死!”鲍屠户目光一厉,抬手握住了斧柄。
“啧啧,开个玩笑,好一个凶人嘞,老乞丐年纪大了,你娘子没教你尊老爱幼?好啦好啦,喏,人这不就来啦,别着急,等打完就让你回家老婆儿子热炕头。”
“哈哈哈,老叫花说的不错,爷爷俺乃白虎山黑风寨虎大王,听说你们这里有笔大买卖,大王俺就来了,快说说,那金牌如今到哪里了,爷爷这就去抢回来压寨。”
黑皮高个如同棕熊小山一般的汉子,扛着大锤一脚踹开了聚义厅的大门,施施然走入了大厅内,每踏出一步仿佛地面都要晃上一晃,显然也是名和屠户一般的重量级选手。
屠户和虎大王目光对上的刹那,两人眼中具迸射出一股战意,然而想到此行目的,很快又收敛了下去。
原本的六人在加上乞丐和虎大王,分头拦截,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人。
圆慧高僧随着张道长一同离开了少林。
少林脚下的一座府邸中,六人同聚一堂。
第十、十一块金牌接连被江湖人拦下,护送金牌的一、二流武者尽数折戟沉沙,第十二块金牌再次送出,同时被丐帮消息网传入众人耳中的,是护送的人选。
显然,皇帝真的怒了,不管是为了朝廷的尊严,还是为了能以最快时间了结此事,朝廷都下了血本。
然而从清晨到正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到了出发的时候,最后一人却迟迟没有踪影,除了张道长和圆慧大师,其余几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虎大王焦虑地走来走去:“还来不来人了,俺最烦等来等去,实在不行直接出发吧,大不了俺一个人对上两个,赶在他们渡黄河前全都锤死不就行了。”
老乞丐肉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抬头摇摇看向远方。
“张道长?”年轻的秦琼后人忍不住担忧出声。
张道长眉头紧皱,江湖高手也就那么几人,来与不来都有各自的考量,不说此后会不会被朝廷报复,便是这番从大内高手手中虎口夺食,也不是易事,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因此,哪怕有人不来他们也不会去责怪。
只是眼见着人手逐渐凑齐,就剩下最后一人,若是因为这一人的空缺让此番行动失败,终究不甘。
实在无法,也只好按照虎大王的说法,他们八人对战九人,总要试上一试。
“诸位……”
“呦,都在呢。”就在张道长也以为不会再有人前来,准备启动备选方案时,非男非女的诡异声音在房内响起。
八人齐齐向声音来源看去,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忽然现身的修长人影看着摆在桌面中央的地图:
“听闻你们知晓本教叛徒的行踪,那叛徒明日会出现在哪里,告诉本教主可好?”
说完,黑袍人像是才发现首位的两人,黑袍下发出一声嗤笑:“一个牛鼻子,一个大和尚,加上一屋子的三教九流,这组合倒是新奇。”
就连武当张道长和圆慧大师也微微一愣,不曾想最后一人,竟是凶名在外、喜怒不定的魔教教主修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