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朗:“等合作谈拢了,我得留在那儿玩几天,你陪我呗。”
“没时间。”男人轻按鼻梁,舒缓疲乏。
“啧,小沈公子又跑不了。”
秦柏言一本正经:“要回来摘番茄,马铃薯也熟了。”
“你上次拉着我种的那片马铃薯熟了啊?”
“嗯。”
“那你得分我一半。”
“种子,土地,肥料,培育都是我这边负责的,你顶多占一点人工费。”
齐朗撇嘴,咒骂一句:“臭资本家。”
暗钨色的库里南在种满绿植的大道上飞驰。
初夏似乎在今夜来临。
秦柏言出差的这一周,沈时青每天准时上下班。
他对甜品的制作原本就有一点基础,加上自己原本就很喜欢,所以掌握的比较迅速,仅仅一周的时间,对于一些基本功他已经不会有什么差错。
当然高阶的一些甜品他还不太能独立操作。
因为秦柏言出差,他也不去秦氏顶楼吃饭了,带了两天便当后,老板主动提出包午饭。
在这一周的相处里,沈时青和季则也熟悉起来,他渐渐发现,季老板的脾气远比看上去好,尤其是和小狸花酥三在一起的时候,眼睛温柔的能掐出水。
这天午后,烤完最后一批蒜香面包,店里也没有客人,沈时青跑进院子里和酥三一起晒太阳。
自从他给酥三投喂了几次小鱼干后,小家伙终于不抗拒他的靠近。
比如现在,能和他挨着一起晒太阳。
季则掀开后门的隔温帘子,探出那颗寸头:“你去前台站会。”
沈时青即刻从藤椅上起身,乖乖点头:“好的,老板。”
等他到前台,才发现台前摆着一盘抹茶毛巾卷。
沈时青有些不解的扭头望向后厨的窗口,一身腱子肉绑着围裙的季则正在收拾台面。
男人都没抬眼,却开口了:“剩的边角料,吃掉别浪费。”
“噢,好。”既然如此,那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沈时青用小勺舀起一大块,塞进嘴里。
外层的蛋糕胚松软,抹茶奶油细腻香甜,应该是刚刚冷藏定形过,口感冰冰的。
他第一次吃着这么好吃的毛巾卷,眼睛都亮了,以前他吃过的毛巾卷总觉得口感太腻,难怪能成老板的招牌甜品。
他要多练练,做出来给秦先生尝一尝,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只会做一些丑曲奇。
吃完正好,甜品店陆陆续续来了客人。
沈时青有条不紊的给客人打包,结账。
不一会,就到了下班时间。
平时这个点小东就会如期出现在街口,但今天沈时青想下班去书店一趟,于是让小东迟一个小时再过来。
已经是周五,明后天双休。
他准备买几本食谱和营养学的书回去翻翻。
书店里很安静,除了有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轻响和一些翻页的声音,再无其他。
沈时青刚刚翻开一本刻着英文标题的营养学书,裤兜里的手机便麻了麻。
以为是小东发信息来了,他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消息提示里显示的,却并不是小东。
而是他最害怕看到的名字。
沈锦年。
沈锦年:[我回国了,哥。]
沈锦年:[想我了吗?]
沈锦年:[在看什么书呢?]
沈时青的后背一阵发凉,只觉后颈的脊椎变得僵硬无比,无法动弹。
沈锦年怎么会知道,他在看书......
他的手指不由发抖,消息仍旧在不断接受,弹出。
沈锦年:[不愿意跟我,但是愿意跟秦柏言?]
沈锦年:[他有什么好的,一个老男人。]
沈锦年:[你回我一句,我现在就带你一起去国外。]
青年的手指颤抖的更加厉害,后背一阵一阵的出汗,他努力调匀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应该先给小东打电话,让小东来接他。
只要在秋园里,他就是安全的。
对,没错。
他急忙从书店里出来,还因为抱着书却没付钱被拦下。
慌乱的出了书店后,他立马拨通小东的电话。
奇怪的是,一直都无人接听。
沈时青是彻底乱了神,站在书店门外,六神无主的张望着周围。
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盯着他,总觉得沈锦年即刻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将他抓走。
手机铃声也在此时响起,来电提醒是一串陌生号码。
沈时青不敢接,他害怕是沈锦年打来的电话。
他失神的彻底,手里抱着的几本软皮书也从怀里摔下去,掉了一地,书签顺着风势往前飘了好几步。
青年僵在原地,胡乱将还在震动的手机塞进口袋,俯下身拾起散落的书本。
低垂的视线里,缓缓出现一双灰色球鞋。
球鞋主人停住脚步,俯身,低手捡起那张印着绿叶的书签。
沈时青的神经高度紧绷,已经到马上就要被拉断的程度。
他不敢直起身,不敢抬眼看。
他害怕,对面是沈锦年。
两秒后。
“怎么不接电话?”
沈时青听的出这是谁的声音。
不是沈锦年。
是秦柏言。
他猛地直起背,抬眸。
因为直起身的动作太快,眼前还昏黑了一秒。
等到视野渐渐恢复,眼帘里刻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
今天的秦柏言并没有穿西装,一件低调的灰色纯棉polo衫配上一条长裤,简单清爽。
男人拿着书签,朝着呆在原地的青年走去:“怎么了?”
“秦先生,您......回来了。”沈时青高度紧绷的那根神经在这一刻蓦地松懈,无助的情感也在这一刻得到救援。
“回来了。”秦柏言眸色微闪,“回去吗?还是...你还有想去的地方。”
男人午后刚刚落地,处理了一些琐事后,接替小东的工作来接青年回家。
“回...回去。”沈时青的声线依然有些轻微的发颤,仔细听仍能感受到。
秦先生在这里,照理说他不用害怕了,毕竟秦先生的拳头应该比沈锦年的硬,可是......
他的脑中仍然回旋着刚刚沈锦年发的那几条信息,以至于说着回去却始终没有迈开步子。
直到...手腕被一股力量束紧。
秦柏言轻轻牵住他那只清瘦的手腕,牵着他往前走。
沈时青这次并未躲闪,跟着男人往前走,眼前,是秦柏言清隽的背影。
他跟着男人上了车。
秦柏言今天是自己开的车,他匀速踩着油门,副驾上的青年只是怔怔地坐着,怀里仍然抱着那几本书,防御的姿势。
这些,秦柏言都看在眼里,但并未开口询问,一直等回到秋园。
他吩咐厨房准备了许多甜品蛋糕和沈时青爱吃的饭菜。
可青年都只吃了一点点,就说饱了要回屋休息。
别说是秦柏言,罗伯也觉得不对劲:“小沈先生今天是怎么了?连他最爱的小桃酥都没吃。小东也和我汇报说下午的时候小沈先生还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秦柏言:“给小东打了电话?”
罗伯:“是的。”
男人不再言语,只垂眸看着那盘纹丝未动的桃酥。
沈时青一回房间,就蜷缩在被子里,双手环膝,将安全感最大化。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不安,觉得害怕。
从前在沈家,沈锦年对他做的那些事,在大脑里不断重映,循环。
学校里同学的白眼,厕所反锁的门,雪天冰冷的砖地,脖颈被掐住时的窒息感,一齐朝着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