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阴沉的天空上正飘着细雨,泥路变得更加难行。
沈时青被抓着往破路上走,松软的泥土不断往下塌,鞋子和裤脚上都沾满了泥泞。
“沈锦年,你跑不掉的。”沈时青也并未放弃挣扎。
“跑不掉我也要让你和我一起,哥。”
这段极陡的小路爬完后,便是一处平坦的山地。
沈时青被拖着上了平地。
“再走一段,我们就能到海边了,哥,到时候我们坐船,永远离开这里,好不好......”
话音未落。
“沈锦年,放开沈时青!”
是秦柏言。
沈时青下意识便要朝着男人奔去。
沈锦年却紧紧的抓住了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不小的水果刀,刀刃对准沈时青。
“沈时青!”
秦柏言只觉自己的神经都快要炸开,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扼住了,喘不上气来。
“你放开他!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男人的声音都在抖。
“不许过来。”沈锦年咬着牙,眼里快要滴出血来。
沈时青能感受到脖颈处的冰凉。
刀刃抵在他的突起的肌肉上,似乎已经碰破。
秦柏言止住了脚步,顿在原地:“好...我不过来。”
沈时青睁着那双湿漉的杏眼,望向离自己也只有五米之远的秦柏言。
男人的长裤上也沾满了泥泞,头顶被细雨淋湿,眼下是一圈乌青。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柏言。
心疼不已。
“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过沈时青?我都满足你。”秦柏言尽量让自己理智,“现在山上山下都已经被包围了,你想逃是逃不了的,如果你不想被抓,我可以答应你不起诉。”
沈锦年笑起来,笑得近乎癫狂:“我不要这些......我要你跪下,对着小爷我磕两个响头就行。”
沈时青只是睁着眼,眼角也还是不停淌出泪水,随着秦柏言摇头。
秦柏言的眼里,只能看见青年雪白的脖颈处被刀刃划破的肌肤。
在流血。
顺着重力往下流淌。
刺得他眼眶生疼。
“怎么?不肯吗?”沈锦年扬起那双眉,“秦柏言,你把我害成这样,我只是让你对着我磕几个响头而已。”
“还是说,我哥的命,不值得?”
男人说着,只将刀刃更往沈时青的肉上去贴。
“呃......”沈时青有感受到疼,但这些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你住手。”秦柏言的声音更加颤抖,“我答应你......”
沈时青只觉自己快要窒息:“不要......秦柏言......”
“没事的,时青。”男人缓下语气,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没事的,你别怕......”
男人说完,单腿后退一步,缓缓下压。
那具高大挺拔的身体缓缓俯下。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秦柏言为了自己,和沈锦年下跪。
他不能接受。
他只觉心脏快要炸开,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在男人的膝盖也要碰到地上的前一秒。
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也不再管顾颈前的那把刀刃,低下头,对着沈锦年那只紧紧箍住自己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咬的这一口。
沈锦年痛嚎一声,手上一松。
青年瞄准时机,从沈锦年的怀里挣脱开来。
他不敢回头,直往秦柏言的方向冲。
只是刚刚迈出两步,双腿便一软。
秦柏言拽住他的手臂,将他奋力往后一带。
青年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双手跌在泥地上。
他撑着模糊的视线往后看去。
只见秦柏言和沈锦年正扭打在一起。
那把明晃晃的刀刃在他的视线里尤为扎眼。
“秦柏言!”青年唤着男人的名字,再也忍不住。眼中渗出汹涌的泪。
彼时,平地两边的小道传来搜救队的脚步声。
沈锦年紧紧攥着手里唯一的筹码,对着秦柏言的心脏,咬着牙低声道:“让我走......我不杀你。”
男人那双冷若寒霜的眼里再不见刚刚的一点恐惧,直直盯着沈锦年。
他的手也正抓着刀把。
沈锦年用尽浑身的力气和秦柏言对抗,相争。
“放了你?”男人冷笑着,“你做梦。”
秦柏言说着,竟蓦地泄了手上的力。
刀柄的使用权重归沈锦年的掌控。
千钧一发之际,他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他竟忘了朝着秦柏言动刀。
对面的男人微微勾唇,那双藏在镜片下的桃花眼里,意味不明:“不敢啊,我帮你。”
秦柏言重新握紧刀柄,将刀刃下移。
对着自己的左下腹直直插了进去。
沈锦年震惊不已,瞳孔猛缩。
秦柏言并没有就此停手,尽管额前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但还是将刀刃往自己的身体里又推了几公分。
沈锦年瞪大了双眼,手僵在刀柄上:“你......”
“谢谢你......”秦柏言弯着唇,贴近男人的耳畔,几乎是在用气音说的。
随即猛地抽出那把刀刃,用手捂着并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转回身去。
眼前,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沈时青。
“秦...秦柏言!”
他想,沈时青这次应该,再也不会离开他了吧。
男人倒在青年怀里的同时,手上拿着滴血刀刃的沈锦年也被感到的搜救队迅速制服。
“秦柏言......秦柏言......”
沈时青看着男人腹前不断涌出的鲜血,早已把男人身上那件深色的冲锋衣染红。
好大一片,好多血。
只觉眼前的所有都变得崩裂。
他止不住的掉眼泪,不知道该求谁:“不要...不要......求求了......”
他不要秦柏言死。
不要。
“我昨天......”男人的声音都变得虚弱,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枚钻戒,“我昨天其实......是想...是想和你求婚的......”
“你不是......不是之前说我手上的戒......戒指吗?”男人咳了两声,那双剑眉紧紧皱起,“和你这个......就是...就是一对儿,两年前......我就做好了......只是...一直......一直没能戴到你手上。”
沈时青拼命点着头,眼泪从下颚出往下淌,脖颈上到也沾满晶莹的泪:“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别说话了,马上...马上担架就来了,我们...我们去医院......”
男人笑起来,唇角带着一点血渍:“沈时青,我怕...我怕自己没机会了。”
“你不要胡说!秦柏言......我要你活着,你要好好陪我活着的......”
秦柏言握着那枚戒指,艰难的吐出一口浊气:“你可不可以把它套上......就当......就当答应我的求婚了。”
沈时青点着头,哭的说不出话来。
胡乱伸手一只手。
钻戒上也染上了男人的血。
秦柏言的指尖轻颤,像是在耗尽最后一点气力,将那枚刻着青年缩写的环戒一点一点推进青年的无名指节。
直到最里。
“真...真好看。”男人盯着戒指。
他终于,将这枚环戒套在青年的手上。
沈时青哭的脑袋发懵,急得发疯:“担架为什么还没来!”
“别哭了,老婆。”男人伸手,抚上青娘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叫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