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身前身后也不知从哪里涌出几个人来,将他裹挟着往另外一条街走去。
拾一柳叶眼都差点瞪圆了。
他身为堂堂暗卫之首,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还以为自己遭了伏击。
正打算用武力挣脱,却听得身旁一个大婶道:“诶,你听说了没,隔壁街有两个公子哥吵起来了。”
“噫,平时都是旁人听我们吵架,如今还有这种热闹可看。快去看看。”
拾一松一口气。
他生怕伤到两位爱看热闹的大婶,不敢大力挣扎。打算等到了地方,再设法离开。
一直到茶楼门前,拾一正准备溜掉,便听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费章明,你若当真闲着无事,不如做些善事,也许能得贤举。堵着我不放,能让你入仕为官吗?”季冠灼实在有些烦了。
这人跟个狗皮膏药似得,讲也不听,骂也不听。
他今日来茶楼是为了跟魏喑开“同担会”,一起吹吹师从烨的。
没打算在这里跟费章明交口舌。
“你又如何得知我未能入仕?”费章明愤怒已达巅峰,几乎控制不住道,“我告诉你季冠灼,如今我已被皇上青眼相待。两日后皇榜一出,我必入仕为官。你如今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还可以考虑对你高抬一手。不然待到皇榜出来,你可别后悔同我打赌。”
一时间,人群骚动起来。
“这人居然也能入仕为官?”
“看他蛮不讲理的样子,倘若他当真榜上有名,还有我们的好日子可过?!”
“可瞧他那笃定的样子,皇上该不会真的属意他吧?那下次殿试我也要去试试。”
费章明听到人群中传来的话,一转头,目光阴冷地看向那些人。
“都废什么话,倘若我不知自己名次,我会如此说?方才说那些话的人是谁?日后我入朝为官,必定要割了你们的舌头!!!”
霎时像水泼油锅,惹得人群中不断传来怒骂。
拾一捂住脸,一时间头疼不堪。
便是当真入仕,这种话又企能随意说出口?
这个费章明,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第12章 闹事
拾一默默隐入人群。
此事闹得如此大,再不制止,恐生异端。
他抬手,一颗小石头直射费章明穴眼。
费章明向后倒去,脑后重重磕在门框上,而后瘫软在地。
只是即便如此,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倘若不将费章明控制起来,他再醒来,怕是又要胡言乱语。
事情再次闹大,更加难以控制。
他得赶紧入宫去找皇上。
季冠灼看到费章明忽然倒下,还以为他是要碰瓷,往后猛退两步,离他远远的。
“你做什么?我这次可没碰你,别想讹我。”
但发现费章明半天不动,他才小心探头,去看费章明情况。
魏喑早已上前,探了探费章明鼻息:“没死。”
他转头,在人群中努力捕获乔益清的身影。
“乔益清,费章明和你是好友,你还不赶紧把他带去医馆?”
乔益清往人群中缩了缩,不想摊上此事。
他有些后悔撺掇费章明来找季冠灼,本来只是想让这两人吃些苦头,没想到费章明这个蠢货居然会将殿试之事直接说出。
如今这么多人,他再牵扯其中,岂不是骑虎难下?
只是乔益清百般思忖,却抵不过众人的力量。
旁人瞧见他这幅模样,哪里还不明白?
这两人蛇鼠一窝,那人还未登科,便要割了他们的舌头,这个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几个人合力,直接将乔益清推出人群。
这下,他就算当真不想跟费章明再有接触,也无法抵抗。
乔益清万般无奈,只能费力将昏迷中的费章明扶起,又慢慢挪往医馆。
拾一一路轻功,平时要走两刻的路今日缩短至一刻。
待到尚书房门前,却被李公公慌忙拦下:“怎么了?这般火急火燎的。陛下与其他大臣商量此次殿试放榜之事呢,你先等等吧。”
“等不得!”拾一脸上都是汗,格外急切道,“你有所不知,那费章明如今在街市上大肆宣扬自己此次殿试拔得头筹。如今东市茶馆满是看热闹的,恐怕对皇上声名有损……”
“嘶……”李公公倒吸一口凉气。
昨日听得费章明向皇上告状,他就知道这个费章明是个不长脑子的。没想到居然会在皇榜未出之前,便将此事大肆宣扬。
这是能宣扬的事吗?
“劳烦你等一下,咱家先问过皇上,看看皇上的意思。”李公公说完,小心推开尚书房的门,探进去一个头。
尚书房里,此刻正一片寂静。
“……那就先这样……”师从烨话至一半,便瞧见一颗花白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入,皱眉道,“什么事?”
“嘿嘿……”李公公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伏到师从烨脚下恭敬地道,“陛下,非是奴才想扰您商量大事。只是方才拾一从宫外回来,说是有要事禀告您,您看……”
“叫他进来。”师从烨冷声道。
拾一这才踏入尚书房。
一进去,便看到两侧坐满大臣,齐齐看向他的方向。
他几乎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气。
连滚带爬地到师从烨脚边跪下,拾一仍声带犹疑:“皇上,属下要禀告的事不适合太多人知道,不知是否……”
要不,先让大臣们出去?
“说。”师从烨没那个耐心。
拾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费章明在宫外和季冠灼发生争执,引了不少人围观。他言之凿凿自己已得圣上青眼,不日便要入仕为官。但凡有说了他不爱听的,他便趾高气昂说要割掉那人舌头。”
坐在一旁的大臣们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椅子上顿时像长满荆棘,令他们坐立难安。
师从烨难得有些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拾一已经放弃挣扎。
此事在东市闹得如此大,便是他不说,其他官员多少也会听说:“费章明在东市口出狂言,如今事情已经闹大。还请皇上赶紧派人处理。”
他这话一出口,一旁的翰林学士王博轩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昨日师从烨虽然吩咐让他们派人盯紧这些弄虚作假的进士,但昨夜批阅题纸忙至亥时,今日早朝后又来尚书房中继续商量殿试成绩。
根本抽不出时间抽调人手。
王博轩跪在地上,头重磕在地:“皇上,是臣愚昧。昨日回府,居然忘记派人盯着此人,才会闹出此事。求皇上责罚。”
“和你有什么关系?”师从烨双眼微闭,透着些许疲惫,“是朕的问题。”
他也没想到,费章明居然会嚣张成这幅模样。
恐怕青阳县里,他也是这般横行无忌。
师从烨越这么说,王博轩就愈发惶恐,额头在地上甚至磕出血痕,也丝毫不敢停下:“皇上,此事是臣之错。臣这就带人去将那费章明拿下,免得他继续在京中胡言乱语。”
“拾一和王爱卿一起去。”师从烨转头,又看向姜修,“你字写得好,便拟皇榜出来。魏喑才名皆具,赐为状元。文鸢别有新意,赐为榜眼。季冠灼色如春晓,赐为探花。其他诸人,皆按先前排好名次,取前三十位。”
“皇榜拟好,即刻于东市放榜,不得延误。”
拾一和王博轩起身,带人迅速赶往东市。
姜修应下,立刻于尚书房中拟写皇榜。
拾一和王博轩带人匆匆赶往茶楼。
去时,拾一掏出手帕,安抚王博轩:“学士不必担忧,方才我来时,已经设法让费章明昏迷过去,应当不会闹得太大。”
王博轩苦笑着摇头:“此次是我失职。皇上不责罚我,是皇上体谅臣子。我却不能就此心安理得。”
他接过手帕,边走边擦拭头上血痕与汗水,心底却仍旧惶恐不安。
还未行至茶馆,便见眼前有一处地方被众人围起:“这是何处?”
拾一探头看了眼:“应当是费章明昏迷过去,被人送至医馆。走吧,先去医馆瞧瞧。”
围观的百姓左右散开,让出一条路。
医馆中,费章明也才刚刚苏醒。
脑袋前后都传来剧痛,着实令他狂躁不安。
他的手脚都被缚在床上,老郎中正在检查他额头上伤口情况。
却不想他猛地挣扎,脑后重重撞到枕头上,痛得不敢再动
“季冠灼!他居然敢再次对我下手!”费章明被统一折磨得狂躁万分,“我要杀了他,我要让他千刀万剐!”
乔益清用力按着费章明肩膀,神情中也难免闪过几分不耐。
他哪里想到事情居然会闹到这一步?
如今虽然烦躁不堪,但碍于费章明身份,还不得不守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