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从烨却像是忽略了耳边的声音一般,用力地抱紧季冠灼。
“不要走。”他说。
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明明知道乌西亚和季冠灼的关系好,可能也只是说些最后的话而已。
可没看到季冠灼出现在城楼下,他的心跳就已经停下,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甚至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泽明,你不要走。”他紧紧地抱着季冠灼,又怕过于用力,箍坏季冠灼似得。
季冠灼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乌西娅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师从烨又为什么会忽然出现,紧紧拥抱着他。
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肆意流淌着,颈后因为过度抽取信息素而甚至有些干瘪的腺体也突突跳动着,似乎有新的信息素在慢慢形成。
“我不会走啊。”他说。
他就是为了师从烨而来,他怎么可能会离开。
“我说的不是这个。”师从烨哑着声音,轻轻地放开季冠灼。
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季冠灼,使得季冠灼能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他小小的倒影。
“泽明,我心悦你。”他轻轻地扶着季冠灼的肩膀,让季冠灼跟自己对视。
“和信素无关的心悦,就只是喜欢你。我不想让你离开,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他说得直白,不给季冠灼任何反应的机会,就将自己的心思一一道明。
他原本以为,只要两个人互通心思就好,不必特地说出来。
季冠灼在意他,他也恰巧在意季冠灼,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可他此刻朝着自己的心妥协。
他就是在意季冠灼,就是不想季冠灼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季冠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前之人可是师从烨,战场上无往而不胜的小将军,朝堂中高高在上,却又体恤百姓的帝王。
他在说,喜欢自己?
脑子乱蓬蓬的,像是有千百只无头蜜蜂勿入其中,努力寻找着离开的路线。
“泽明,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师从烨又问。
从他心悦季冠灼那天开始,他一直都相信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的。
季冠灼一向都很看重他,会在意他的声名,会为着旁人说他几句,就跟人吵。
但此刻,长久的静默让他不安。
“皇上,微臣得想想。”季冠灼用了平常最惯用,此刻又最疏离的称呼。
两个人并肩回了城中。
但谁都没有说话,任谁都看得出两个人之间气氛略微有些诡异。
可没人能猜得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冠灼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椒房宫中,躺倒在床上。
他看着头上重重叠叠的垂幔,思考着自己和师从烨之间的感情。
他喜欢师从烨吗?
或许有一些吧。
但这种喜欢的最初,是来自于幼年时的影视剧。
那是他在影视剧中见过的唯一一个虽然暴戾,但也体恤百姓的师从烨。
他对这个历史人物感兴趣,开始研究他。
是以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哪怕知道师从烨是唯一的Alpha,他也只是把自己当做是师从烨的药罐,没想过其他任何可能。
或许是因为疲惫,季冠灼很快便睡过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分化之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
研究沧月历史,研究师从烨成了他生活与学习的全部。
就在某一天,他忽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人问他,如果可以送他回到沧月,但需要他再次分化。
他可以以唯一一个Omega的身份在沧月生活五年,接触到那个只活在历史书和史料中的人。
五年之后,他就会因为信息素爆发而死,他答应吗?
他觉得喉头忽然哽了哽。
“我答应。”他看到自己目光沉静地说道,“只要让我去师从烨所在的那个时代,让我改变他的结局。”
“不管需要我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我都可以答应。”
睡梦中,季冠灼忽然彻底平静下来。
他是喜欢师从烨的,只是他与师从烨毕竟相隔着数百年光阴。
所以他不相信师从烨会喜欢上他,以“老祖宗”为掩饰,遮盖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私心。
他嘴角在睡梦中不由得微微勾起。
明天吧,明天早朝后,他就告诉师从烨,他喜欢他。
他愿意为了他留下来。
他还可以教师从烨怎么永久标记他,他们没办法拥有孩子,但可以像历史上的师从烨一样,从育婴院抱养。
师从烨教孩子骑射六艺,他可以教他未来的技术,教他把沧月变得更好。
第84章 捷报
夜半, 空气中陡然“噼啪”闪过一阵电光。
沉闷的雷声后,豆大的雨滴陡然砸在砖瓦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雨水迅速在地面积蓄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洼。
雨滴飞溅四散成细小的水珠, 将空气都染得沉闷厚重。
季冠灼有些不安地往被褥中埋了埋。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是很安稳,醒过来时,脑子还有些混沌。
不过,想到他已经计划好早朝后去找师从烨剖白,季冠灼嘴角又抿起一点甜意。
他打开椒房殿的大门, 雨还在下着。
湿润的水汽让他的睫毛都变得沉重,几乎有些睁不开眼。
鸣蝉候在殿外, 瞧见季冠灼出来, 急忙把提前准备好的蓑衣和斗笠给季冠灼戴好。
“今日这雨实在太大, 您身子骨不好,可得小心着点。”
季冠灼抿唇一笑。
他没告诉鸣蝉,AO结合后,Omega天生的体弱就会有相对程度的改善。
这件事, 等他和师从烨在一起后,鸣蝉他们会慢慢发现的。
这么想着,季冠灼有些轻快地踏入雨幕之中。
太和殿里,燃着明亮的灯火。
他抬起头往主位上看去,却没瞧见惯常见到的, 师从烨的身影。
站在台阶上的是宋海成,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冷肃。
强烈的不安陡然攥紧季冠灼的心脏, 摇曳的灯火像是重重鬼影,撕扯着他的理智。
因为起得过早而有些昏聩的朝臣也逐渐恢复理智, 发现竟是许久不见的宋海成主持早朝。
大殿中一时间冒出不少窃窃私语之声,都不明白发生什么。
“肃静!”宋海成的目光扫过朝臣们, 道,“昨夜北狄进犯边城,及安已被攻陷。皇上已连夜冒雨带兵赶往及安。”
季冠灼身形克制不住地晃了晃。
太快了,比他想象的快太多了。
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他还没来得及告知师从烨,他也心悦他。
朝臣亦是议论纷纷。
“北狄怎会在此时入侵?”
“如今乌鲁图的使臣还未归国,倘若北狄对他们下手。乌鲁图使臣但凡受伤,都要记在沧月头上。他们这是想挑起沧月和乌鲁图的争端!”
“天哪,及安怎么这么快就被攻破?”
“肃静!”宋海成又重重一声,眸光格外威严地从朝臣身上扫过。
“今日早朝,由我主持,有是上奏,无事退朝。”
他如今虽然已不是丞相,但他毕竟入朝为官那么多年,威严仍在。
一句话落下,太和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半晌,有朝臣上奏,早朝如同往日一般进行。
季冠灼的心思早已不在早朝上了。
他恍惚地挨过早朝,便立刻去找李公公问情况。
这会儿,宋海成和李公公都在御书房中,商量着昨晚发生之事。
瞧见季冠灼进来,李公公赶忙给季冠灼倒了一杯茶水。
季冠灼却没心思喝,只是道:“到底怎么回事?”
“先前皇上得知北狄去找乌鲁图以求联合之时,便开始着手准备。”李公公叹一口气,“他早已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昨夜急报传入宫中后,皇上便立刻冒雨点兵,离宫去往边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