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室笑着摇了摇头,“好事多磨,再等两年未尝不可。”
冬月初九, 承天节,恰逢冬至日。
陇州城内热闹无比,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燕京府更不例外。
今乃皇帝寿辰,普天同庆,所有官员休假三日。
皇宫内举行着盛大仪式, 天子宴请群臣,文武百官均携带家眷进宫祝寿。
这献给圣上的寿礼自然是非常讲究, 各种稀罕宝贝,应有尽有,年年都能叫大臣们绞尽脑汁。
而叶如尘区区一偏远小知州,自然不用千里迢迢回宫赴宴,上年他就压根儿没想过此事。
可直到月余前去布政使司述职被问到时,这方才得知原来其他府的同僚们竟然都准备了礼物!
突然忆起,去年这段时日送到京里的折子圣上确实没怎么搭理他,原以为是他要钱太频繁了, 现在想来,莫不是在计较生日?
不至于吧...
诸位大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叶如尘安静缩在角落。
但最后也没逃过,众人互相问完又齐齐凑了上来,十分好奇他准备送什么。
叶如尘端着手,含笑不语。
怎么能这样呢,这岂不是显得他很呆?
“呀,叶大人不会没准备吧?”人群中突然蹦出一句。
都不用抬头,叶如尘听声音就认出来了。
永川知府,周文远。
周文远笑了笑,“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叶如尘轻咳一声,“还没想好。”
“啊?此去京里好一段路程,这时间可不多了。”
众人有些惊讶,纷纷出声调侃道。
“那得抓紧了,若送晚了可就不好说了。”
“哈哈,叶大人想法独特,相信定会令人出其不意。”
平昌江知府好奇问道:“不知叶大人去年送的什么?”
“......”叶如尘默。
想起叶如尘去年才上任,周文远不确定道:“叶大人,你不会,忘记祝寿了吧?”
“不会吧?”数十道目光汇聚在叶如尘身上,期待他的回答。
“怎会。”
叶如尘想了想,拱手道,“只是在下出身贫苦,没什么拿出手的,就写了点字,实属寒酸,见笑了。”
“哎,哪里哪里。”
“叶大人年纪轻轻满腹经纶,又练就一手好字,这怎叫拿不出手呢。”江知府忙道。
“叶大人也好书法?”有人突然问道。
一位官员喜说:“真巧,我去年也献上墨宝一幅,是袁钟书的<寿春贴>真迹。”
“惭愧。”叶如尘摆摆手,“在下怎可与袁先生相提并论,不过是一般折子罢了。”
“叶大人谦虚,我等...”
那人正要恭维,周文远一愣,脱口而出,“折子?”
“什么折子?”
叶如尘:......
这便是顾父说的精明、稳妥之人,叶如尘深深打量了周文远一眼。
精明稳妥没看出几分,耳尖倒是真的。
周文远与叶如尘打了不少交道,也算作熟识,察觉出几分不对,莫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只见叶如尘波澜不惊,微笑轻声道:“奏折。”
众人闻言也是一愣:???
大家顿时不知怎么接话,连调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噗~
何处传来一声忍笑?叶如尘挑眉看去。
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爆笑突起,“哈哈,哈哈哈哈~”
“奏
折,墨宝,哈哈哈!!!”
周文远哭笑不得,“叶大人,你果真忘了。”
满屋大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均笑得人仰马翻。
叶如尘轻叹一声,抿了口茶,过了好一会儿方道:“诸位大人,笑够了就歇会儿吧。”
屋内的笑声非但没停,反而又翻涌起一波。
回到州衙,叶如尘忍不住与谢长观吐槽了此事。
谢长观也反应了好一会儿,扑哧一声笑出声,“大人恕罪,都怪下官品级太低,不配给圣上献礼,没经历过,否则定会提醒大人的。”
叶如尘摆摆手,“与你无关。”
“人不用去,礼却要到。”晚饭后,叶如尘不禁感慨。
顾青辰轻笑,“不能去圣上面前露脸,便在礼单上留下名字。本就没有强制规定,只是大家都这么做,相习成风了呗。”
叶如尘心道,虽与圣上只见过两面,但这一年折子也没少送,驿站的马儿都跑瘦了,咋说也算个笔友吧。
顾青辰笑了笑,“那今年咱可不能落下。”
“自然。”
“夫君可有什么想法?”顾青辰问道。
叶如尘拨弄着夫郎的发丝,想了想。
“陇州穷苦,咱家也不富裕,圣上定会理解的。”
千里外,皇宫内大摆筵席,歌舞升平。
皇帝一身明黄龙袍,高坐龙椅,心情显得十分愉悦。
文武百官依次入席,纷纷向圣上敬酒,祝寿词一套又一套。
皇帝举起酒杯,笑着说道:“谢众卿吉言,朕也敬爱卿们一杯。”
众大人都端起了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大殿中气氛彻底放松下来,群臣兴高采烈,纷纷开始献礼。
有人奉上字画书琴,也有人奉上金银玉器,更有各种珍玩异兽。
最出风头的莫过于太子、晋王、安王三人,三位皇嗣表面兄恭弟友,暗地里都较着劲。
然而圣上依旧笑容满面,微微颔首,瞧不出什么其他异样神情,似乎对三人的礼物都不太感兴趣。
萧呈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大殿中央,行礼道:“陛下,臣前日在城外偶遇一珍稀白鹿。”
“此鹿有灵,见人不惧,飘云生风,悠然而至,似专程等臣一般,臣便顺其意将它领进城,特献与陛下。”
“哦?白鹿?”圣上显然来了兴致,坐直身子,“可带了过来?”
“自然。”
萧呈渊话音落下,几位公公便推着一个大笼子进入殿中。
笼子用绢布裹了起来,萧呈渊用力一扯,一只白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白鹿本盘腿跪坐在笼内,忽然见到这么多人惊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
白鹿瞪着水灵灵的无辜大眼左右看了看,却也没闹腾。
“好一只瑞兽,当真漂亮!”
众人瞧的稀罕,安王也笑道:“至诚感物,嘉庆将至,父皇,此乃祥瑞之象。”
皇帝龙颜大悦,“好,甚好。”
再怎么祥瑞也不过一只小兽,担心白鹿受惊会扰乱宴席,群臣一顿赞扬之后就立刻让人带了下去。
皇帝看向萧呈渊,“如果朕没记错,渊儿今年二十又三了吧?”
“回陛下,正是。”
皇帝说道:“前些时日,国公夫人还与皇后提及你的婚事,你怎么想的?”
“若有中意的姑娘哥儿,且说出来,朕为你赐婚。”
萧呈渊听得这话,不由有些头疼,“谢陛下关心,只是臣暂且没有娶亲的打算。”
“哦?这是为何呀,你年岁也不小了,该考虑了。”
萧呈渊沉吟片刻,“男儿志在四方,以天下为己任,如今边关危机四伏,臣不敢妄议婚事。”
“且儿女私情不可强求,臣相信缘分天定,待时机成熟,定会遇上相伴之人。”
“说得好!”
皇帝哈哈大笑,“渊儿果然长大了,沉稳许多,不像幼时,天天闹着要媳妇。”
“陛下莫要笑话,臣才没有呢。”萧呈渊辩驳道。
“没有?”皇帝笑道:“让朕想想,是哪一年来着,你冲入御花园求朕赐婚,你母亲紧随其后,将你拖回家关了半月,难道是朕记错了?”
晋王在一旁听着,说道:“儿臣也有些印象,好些年了,呈渊当时也就十五六吧。”
“哎。”晋王看向萧呈渊,“你当时是要娶谁家姑娘?”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