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啊,我也纳闷了,就算盛澜不在房间里又怎么样?他们干嘛那么紧张地冲上来,他大哥还踹门?”
门外的围观群众逐渐察觉到不对。
“就是,至于这样么,澜澜今年都十八了,哪怕他真的出门转了转,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搞得像捉.奸一样……”
“真像捉.奸啊,我就是跟着大部队上来的,我还没弄懂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柳荔趁机在后排说。
她本来只打算中立、忠实地向粉丝们直播这里的情况。
结果现在心里根本压不住火!
直播间弹幕已经飞到快糊满屏幕了,清一色都是在骂任家有病的。
柳荔人在现场更加气不过,这会儿头脑正热、也不怕得罪人了,跟着一起煽风点火:“任家究竟想干嘛啊,他们到底有没有尊重过这个少年?!”
“好像巴不得能揪到点他什么错处似的,真有病!”
任家的人愈加百口莫辩。
现在盛澜在房间里,他们说什么都没用,舆论向着一边倒是自然的。
包括任父在内也很后悔,为什么自己都没有核实过,就这么直冲冲地跑了上来。
在宾客们各种大声小声的蛐蛐声中,他们当然不会承认他们只是想让宾客看见盛澜不在了、然后顺势也卖一波惨,说这个孩子其实很不好带,其实他们已经很努力地跟讨好这个失散多年、跟他们完全不亲了的孩子的了……
另一边,在盛澜房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发现的魏致,最后离开那个他趴在那儿搜查了半天的窗口。
很显然,郁诚晏不在这里。
或是跑了,或是干脆没来。
雨后潮湿和泥土气太重,盛澜的窗户大开,室内只剩下那种淡淡的风雨的味道,别的什么都闻不着。
这样的话,他就根本不能向楠楠证明盛澜和郁诚晏……
魏致走回来,正好看见缩在那里的少年,一双黑眸难掩诧异、受惊和无辜。
魏致再也看不下去,他在任家人面前不敢放肆,但对于在学校经常被他吓唬恐吓的盛澜……无论怎样,他还是有信心拿捏对方的。
他就不信这短短的几天,就算勾搭上了郁诚晏,盛澜还能真变了个人不成?!
可他走近了,在看见任乔楠气得发抖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后,脚步又是一顿——糟糕,楠楠生气了!
任乔楠何止是生气,如今他不仅要面对背后众人的指指点点,还看见了他爸妈望向他的、不赞同和失望的目光!
面色煞白的任乔楠干脆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
任乔楠晕了,任家匆匆忙忙将他送进了医院,那些留下来又凑了一波热闹的宾客到底不想被任家责怪,很快都散了。
盛澜以自己的出现刺激了任乔楠、不想再继续刺激他为由,没有跟去医院。
就算这次对楠楠有些失望,但任母终究还是担心任乔楠的。
她再也无法伪装,直接言辞冷淡地对盛澜下令不许他离开房间,就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之后就匆匆离开。
人群熙熙攘攘地来,又骤然散了个干净,房间里最后只剩下盛澜一个人。
盛澜再次锁上了房门。
转过身后他谨慎地环视房间一周,表情并没有松懈。
任家人如果足够谨慎和聪明的话,或许会在他房间里偷偷放些监控设备,毕竟这是他们反转的关键。
但仔仔细细找了一周,连可能存在的隐形设备都考虑进去了,仍旧什么都没发现,盛澜也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得太多了。
或是任家还没有准备?或是太轻敌了?
不过都无所谓。
盛澜又急匆匆跑进了浴室。
“……郁长官?”
浴室里空空如也。
连冰雪的气味都闻不见。
……
在浴室里也搜查了一圈设备、什么都没找到后,盛澜靠在了冰冷的瓷砖上,有点意兴阑珊。
虽然刚才是他让郁长官赶快离开这里的,他料定那些人会搜索整间房间。
但……
盛澜有点蔫哒哒的,他当然也不想让那位高冷、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见证这场闹剧。
但他们的分别总是那么匆匆……
蔫哒哒的盛澜走出浴室。
风从窗口吹来,鼻息间依稀捕捉到的气味又让盛澜猛地抬头。
他直接与重新出现在窗内侧、挺拔修长的银发男人对视。
“郁长官!”
盛澜眼睛亮亮地直接扑了过去。
郁诚晏则在男生扑过来时,定定打量着这个刚才还神色抑郁,后转瞬又笑逐颜开的青年。
……
之前,刚被郁诚晏送回来就被告知有人来了以后,盛澜第一反应是火速冲进浴室,边走边脱自己的外套,顷刻间连里面的T恤都脱了下来。
下意识跟他一起步入浴室的郁诚晏:……
眼神向旁边一晃,猛地撇开头。
已经站在花洒下猛冲的盛澜:“……”
呃,其实他也不想做如此奔放的动作,但他总觉得这个六性别的世界里所有人对气味都很敏锐,他必须赶紧再冲个澡。
……幸好浴室里还有一层隔档。
盛澜顶着沸腾的面颊,还是狠心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
水雾蒸腾弥漫的浴室里,水流流经男生的胴体,后滑落,大滴地飞溅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里面响起盛澜模糊的声音:“……郁长官。”
郁诚晏闻声勉强半回过头。
“你能帮我拿套干的衣服么?啊,刚刚管家给我送了睡衣,就在衣橱里。”
透过水声,隔着雾气,男生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郁诚晏看见对方从格挡玻璃后伸出来的毛绒绒的脑袋、以及一双湿漉漉的眼:“求求求,急急急!”
“……”
郁诚晏照办了。
然后他也发现了男生空空如也的衣柜。
这真是他的房间?真是他的家?
而现在,郁诚晏看着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生,脖子和锁骨上的那些明显的红痕——那是刚才盛澜被任乔邦压制在墙上所致。
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轻而易举将自己挂在外面不显眼角落的郁诚晏,偶尔透过窗户便看见了男生被死死抵在墙上、按住喉管的那一幕。
……
男生与任家的关系,现在他已经充分了解了。
但他其实不是很理解男生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盛澜跑近了,才发现那个背对窗户站着的冷峻身影,此刻是面无表情的。
对方冰冷眼中明显闪过一抹略带戾气的、不赞同的光。
盛澜脸上高兴的表情不由一收。
……好吧,对方既然没有离开,那一定是亲眼瞧见自己刚才跟任家人撕逼的一面了。
……
老实讲,连盛澜都觉得自己挺能装。
盛澜不是个喜欢自我评判的人。他也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他只是不确定勇猛强悍,面对一切困难都可以大刀阔斧一拳解决的郁长官,是否能理解自己这种普通人所遭受的际遇、以及在被压迫面前选择做出的零星反击。
换句话说,当意识到自己唯一可能算是交到的朋友,也不是会理解他的,这一刻的盛澜便忽然又想起了,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是孤独的。
也是孤立无援的。
现在打脸进度已经是26%,又飙升了一些。
但系统仍在让他请稍后。
恐怕真的上线以后,严谨认真的系统也不会对自己多说什么。
莫大的空虚、寂寞,以及在未知世界独身行走的恐惧,就这样将他淹没。
即使现在已经脱离了沙漠,可一旦去细想之后要面临的一切挑战,便觉得似乎并没有好上太多。
盛澜定住脚步,略微垂头看着他们的脚尖,没有再向前走了。
但对方,可是郁长官啊。
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说些什么。
不想在那之前。
那个冰冷、充满质感的嗓音就已然响起,风一般呼啸迎面、将他拥身包裹——
“盛澜,你跟我走吗?”
郁诚晏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