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被鲛人征用,成为了孕育的温床。
于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漂浮在广阔而黑沉的海渊里,渺小如一颗星子,一粒螺沙,鱼群风暴与他擦肩,色彩绮丽的珊瑚丛在他脚下摇曳绽放,凝集的荧光蜉蝣宛若铺展的银河,天穹与深海这一刻交接,倾下漫天的微光。
一个不着边际的梦。
他在鲛人的抚触下醒来,刚一抬手,手肘不慎碰到了隆起的肚子。
乔语卿微微一愣,不知是否因卵的影响,他的情绪变得极易波动,顿时近乎崩溃。
鲛人对崩溃的乔语卿施以念力上的安抚,手在母体薄弱的腹部上轻缓地揉摁。
如一个优质的伴侣那样,以人类的方式对他诉说欣赏与爱意。
尽管这些爱意只会令乔语卿更加崩溃。
他是个男人,却“怀孕”了。
身体因为孕育而异变,变得敏感又脆弱,他被鲛人彻底圈养了起来。
他在器皿的营养液里昏天黑地,多数时脑袋都是迷蒙的。
即使偶尔的清醒,都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灌入更多的“营养”。
甚至在某些精神混乱时,他好像对鲛人产生了“斯德哥尔摩”般的依赖感。
任凭鲛人将他采撷,也只会以半睡半醒的哼声作为回应。
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淫化,屈服于欲望。
屈服于鲛人。
在体内因为激素紊乱而引起发情热时,鲛人对他的每一次亵渎,都像是恩赐。
“我会生下什么……”乔语卿小声问。
“自是和我一样的存在,亦或是……我。”
乔语卿习惯性地微微偏头,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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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过后的某一次,鲛人没像以往那样帮他清理干净,像感应到什么一样,诡异地沉静了下来。
直到身下突然涌出大量蛋清般透明的粘液,肚子随之剧烈地坠痛起来,乔语卿才意识到是卵要孵化了。
乔语卿怕痛,可从未这般痛过。
肚子里像有无数的钝刀在翻搅,将他从内而外的割裂,腹腔里所有的内脏都似要逃离他的身体,在撕扯着向下坠,就连冷汗都像是从骨髓里渗出来般,带着抽离的剧痛。
乔语卿哭着求鲛人放过自己。
却没有任何作用。
乔语卿剧烈地挣动,人格与身体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看着活生生的小鲛人从异化的生殖腔口爬出来,乔语卿哭到失声。
可他以为的伤痛,却在第二天便消失殆尽。
“不要了……”乔语卿哭叫道。
可渐渐的,他的哭声里多了欢愉的意味。
鲛人咬着那本该给孩子的乳汁,声如深海而来:“好甜……”€€
第一章 “我喝下就会忘记你哦”【二更】
乔语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鲛人最后和他说的话:“你想知道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两句话足以概括。”
“我是故意被他们抓到的。”
“为了等你。”
“虽然代价是确实让他们伤到了我,还做了一些愚蠢的实验……”
“不过没关系,他们都死了,不会有人能分开我们……”
.
乔语卿陡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这次没有直接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
“系统?”
“宿主,收到一个紧急通知,目前有两个世界比较紧急,需要立刻完成。宿主可以选择进入的顺序。”系统说道。
乔语卿皱了皱眉:“为什么紧急?小世界又不稳定了吗?”
“宿主放心,小世界安稳,只是宿主目前带回去的主神灵魂碎片无法融合。”
“技术组经过分析发现,这是因为缺乏了‘至善’与‘至恶’两部分,只有这两部分共同作用,其余灵魂碎片才愿意相融合。”
“所以宿主要先对这两部分进行回收。”
乔语卿揉了揉自己的腹部,庆幸还好没有真生出来,但他还是觉得自己遭遇了精神污染。
“如果‘至善’不会拉着我生孩子,那就先去那里度个假吧……”
接连遭遇想要折断他的腿的明翎,想要毁灭世界的郁宛,和想要他不停生子的鲛人,乔语卿觉得自己没有得精神病都是个奇迹。
“好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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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语卿再次睁开眼时,险些被拥挤的人群闷得喘不上气,最后还是丫鬟把他拉了出来,才没让他开局就以那么糗的方式死去。
他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缓过来,抬眸环视了一圈。
青灯华服,是一个古代背景。
“公子公子,快放一个。”
乔语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丫鬟塞了一盏莲灯,然后又是一阵迷迷糊糊,就放了出去。
他望着莲灯随河流的水波飘远€€€€忽有一个男子,仿佛凭空出现。
他脚点莲灯立于湖中,一身素白,好似那天边雪,却比岸上繁花胜似锦绣。
河中的许愿灯千千万万盏,萤光点点宛如一片星海,他却独独落在了乔语卿刚放出的那一盏上面。
乔语卿迫于丫鬟的红娘情结,放出去的那盏是姻缘灯。
伴随着耳边“目标已出现”的系统提醒,乔语卿不禁笑了。
这就是天意吗?
也许是感受到乔语卿的凝视,对方侧了下脸望过来。
乔语卿微微挪开目光,假意去眺望他身侧的灯盏,其实余光全是他。
只见那人似毫不怀疑,仿佛乔语卿没看见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随即就收回了目光。
乔语卿见他并不理会自己的目光,便看得更加明目张胆。
岸上繁花似锦,灯火阑珊,越发衬托着他的形单影只。
他却很淡漠,好像这种孤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在这时,河岸上忽然有人惊呼:“我家小公子掉河里了,大家快救救他!”
踩在莲灯上的男子眉头一皱,分心地挥动衣袖甩出一道疾风。
那风向着男童而去,把落水的男童带到一条木筏上,男童倾刻间便被救起。
但为了救人,他却错失了良机,水面“哗”的一动,他似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水里。
乔语卿心猛地一纠,看着湖面寂静得如同不见底的深渊,有了片刻的惊慌。
怪他看得太专注,也不知今晚元宵夜,岸上人满为患,他站在河堤边缘本就有被挤落的风险。
直到背后被人一推,乔语卿一个失足落下水,才叹一声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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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语卿在水里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时,空气已经很稀薄了。
不是吧,他才刚在上个世界被淹过啊,这是什么该死的循环吗……
挣扎总是要挣扎的,可挣扎也是徒劳的。
恍惚间看到一个身影瞬息移动而来,对方身上的衣服略有损伤,或是刚经过一场恶战。
乔语卿感觉自己真的快支撑不住了,心里想着这反正是“至善”,不谈感情直接轻薄也没关系吧?
于是他挣扎着,还真扯到了对方的肩膀,紧接着就用嘴堵住那朱红的唇。
结果一亲,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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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语卿实在没料到,这么个古代开局,竟然半晌没到,就变成了地府一游。
还是系统告诉他,乔语卿才知道这个目标是地府的勾魂使,常人都看不到他。
他以为乔语卿像其他人一样,是看不见自己的,才会措不及防地被乔语卿偷袭成功。
“所以他叫什么名字?”
“临淮。”
黄泉之路悠远而漫长,彼岸花盛开,红似血。
临淮原先一身素白,回到地府后便换上了一身黑袍,从头罩到脚,一步一移间,脚下寒雾立现。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澄净之光,所过之处,把怨气冲天的黄泉路照得宁静安详。
即使沉默得如同一个背景板,却透露着王者才能拥有的强大气息。
地府是极寒之地,弥漫的寒气像针似的,丝丝刁钻的扎进皮肤里,刺到骨头里,痛得周身都要战栗。
乔语卿以为一个已死之身是不会有感觉的,可他还是感觉到了。
他不但感到冷,感到痛,甚至感觉到饥饿,感觉到周身的乏力。
原来在这个世界成了一抹魂魄也是有感觉的,难怪人家说吃饱穿暖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