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恙 第29章

又觉得似乎这样不妥:“或许能不能把他请过来?”

“杨骅知道你们当年的事情吗?”

“不清楚,”李雨游摇摇头,“他只知道我们组散了,具体细节只有军科所的人知道。”

“那就不能请他过来,请过来杨骅就知道有事儿,不要打草惊蛇,”闻绪不假思索拒绝了,“明天去店里吧,我跟你一起。”

说来也是巧,闻绪的助理贾云川当晚向他们汇报,明日是杨骅新店开业第一天。

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生意又迈了一个新台阶,这让李雨游多少生出一些转行的构想。

新店离旧店不远,依旧是在那条繁华的街区,依旧是令人面红耳赤的风格。大概是这一行的规矩,开业第一天举办了假面舞会,虽然李雨游不明白这样群魔乱舞具体对肾上腺素有什么刺激性,但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倒给他们提供了大方进入的机会。

尽管李雨游觉得闻绪和自己分别戴的小白兔以及大灰狼有些不合时宜。

可能不合时宜的只有自己,毕竟闻绪这只狼混杂其中还是颇有市场,走到中途还有一只花仙子上来搭讪:“你们是来玩的吗?加我一个。”

闻绪很自然地揽过李雨游,婉拒道:“抱歉,咱们不在一个次元,有点窜台了。”

进到提前预定的包厢,李雨游忙不迭将那只兔子摘下。呼吸终于变得通畅。

开业当日,杨骅分身乏术,就算是闻绪这样的高级客户,也等了将近半小时才终于见到大老板的身影。

他带了两瓶包装很华贵的酒,装在木盒里,进来后表情有些惊讶:“你俩怎么搞到一块儿了?”

闻绪:“投缘。”

杨骅:“就你们两个人?”

闻绪:“其他朋友今晚没空,两个人也有两个人的玩法。”

就这样闲聊了十来分钟。店里还有诸多杂事要忙,杨骅有撤退的意思。

李雨游趁现在开口:“好久没来杨总的店里喝酒,有点怀念之前的日子了。杨总,你后来还听说我严学长的消息吗?”

“严学长?”

“嗯,”李雨游说,“严若云,你还有印象吗?”

“那个大块头,记得,”杨骅回忆了一阵,“但我跟他不太熟,他也不像成薇爱喝酒,所以后面基本也没联系。”

李雨游有些失望:“这样啊。”

杨骅忙自己的去了。转身就走多少显得此趟动机不纯,闻绪把送的酒开了,给李雨游跟自己都添上一杯。

“我可以帮你查一查。”闻绪边喝边说,“虽然不能保证,如果他进了政企机构,兴许能查出来,小作坊就没办法了。”

没有其他计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李雨游默认了。他安静了片刻,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然后表情皱巴成了一团。

闻绪失笑:“有这么夸张吗?这可是人家精挑细选的好酒。”

“不理解你们贵族为什么爱喝这样的东西。”

“我其实也不爱这个口味,”闻绪晃了晃杯子,“我只是喜欢意识飘渺的感觉,虽然我达到那种状态的门槛有点高。”

李雨游想,自己应该完全相反,达到那种状态的门槛很低,但却要努力保持清醒。

那瓶酒最后基本被闻绪喝掉了。他果然没有自吹自擂,一整瓶下去没有丝毫醉酒的迹象。李雨游想到自己当初的不自量力觉得有些丢人。

包厢外表演正到高潮。李雨游重新将兔子面具戴上,打算趁人群沉醉时出去。

门又被敲响,杨大老板去而复返,只是手里多了个不大不小的盒子,是店里统一设计的样式,外观还颇显精致。

“我突然想起来,这儿还有些你们组员的东西,”杨骅把盒子放桌上,“不知道你们谁喝醉了留下来的,也一直没人来拿,之前那个店面不够大,所有没用的杂物都给迁过来了,刚好你来了一并带走吧,不然我也只能当废品处理了。”

李雨游面具都顾不得摘,起身打开纸箱,里面有一台型号很老的笔记本:“这是谁的?”

“我也不知道,总之是你们谁落下的。”

里面除了笔记本,还有一个已经氧化生锈的铁吊坠。李雨游看到吊坠的时候,全身血液都僵住了。这个东西他不需要问便知道是什么,他把它拿起来,如鲠在喉,迟迟说不出话来。

碰巧的是杨骅也认得:“这玩意儿我记得,是你男朋友的。”

第34章 听话

三个字一出房间彻底安静了。只剩楼下舞池重低音,一拍一拍敲着,证明这是一个有声的世界。

杨骅表情不明所以,先出声的是闻绪:“喔?还有这号人物?”

“没跟你说吗?”杨骅拍拍手上的灰,“可能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聊私生活,理解。”

李雨游觉得手里的吊坠有二十斤重。

他隔了良久才回答:“我跟陈徊学长,也很久没见过了。”

“喔,分手了,”杨骅善解人意道,“那更能理解了。”

记忆才是最容易生锈的材质。

李雨游以为自己能永远留存属于他跟陈徊的每一个片段,毕竟他是自己对于柔和、体贴、温暖等一系列褒义词汇的真人注解。在那些时日里陈徊说的话总是有着不可忽视的重量,他给了李雨游太多承诺,虽然承诺消弭在真实里失去了任何意义,但总该被自己记得的。只有自己能记得了。

小游,他喜欢这样称呼自己,我以后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吊坠被人毫不留情地拿起,闻绪打量了半刻,作出评价:“怎么还生锈了?我以为至少是个纯银的呢。”

李雨游回神,发现杨骅已经不在房间了。他试图把吊坠拿回来,但闻绪凭借着他的臂展将其举到了更高的地方:“看来我的私奔对象真的不容小觑啊,麻烦又多又有情债,怎么想都觉得我对你太客气了。”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要用这样轻蔑的语气来谈这些事情?

李雨游心里激荡,冲动地反驳:“你不了解的事情不要乱说。”

但他好像忘了闻绪是怎样的人。一只手擒住李雨游的下颚:“如果我继续说的话,你要怎么样?”

闻绪居高临下道:“你能怎么样?我很好奇,你说说看。”

或许那些漫不经意的薄凉也不是闻绪底色。不知怎么在这种关头李雨游第一反应竟是这个。如果认真的话,会更不容悖逆,更不计后果,残忍得更为直接。

环境救了他。门外有服务员敲门,询问里面需不需要加酒。

“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闻绪宽限了他,把那个吊坠随手扔回盒子里,“回去咱们还有时间谈心。”

李雨游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把盒子里那台电脑拿出来,一台普通又老旧的笔记本,是几年前组里常用的型号,外壳上没有做任何标记,也看不出属于谁。

试图开机,失败,显然是没有电的。这其实有些奇怪,组内的研究对军科所外部都是高度保密的,不可能将电脑这类敏感设备随意留在酒吧里。

除非是故意为之。但为什么呢?里面存了什么东西?

得充完电才有解答。李雨游把笔记本装回盒子,不想再多停留:“先回去再说吧。”

电子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还有二十秒便是零点,正是人潮最汹涌的时候。李雨游抱着盒子穿梭在其中,一个带着野兽面具跳舞的人大手一挥,险些把他推倒。

迷迷糊糊听见对方说了句抱歉。李雨游把自己的面具扶好,挥挥手示意没关系。

停下来环视四周,他跟闻绪被挤散了,隔了五米距离。烟酒味熏得头疼,李雨游决定出去再等。

一路喊着借过,也没几个人听,拘谨地弯腰行了几十步,终于快到门口。

不小心又撞上谁的胸膛,抬头一看,还是个老熟人€€€€没在同一次元的花仙子。

对方看起来玩得很尽兴,外套都悉数脱掉,只剩一件黑色背心,面具在他头上多少有些割裂。

花仙子扯着嗓子喊:“怎么就剩你一只兔子了€€€€”

李雨游听不见:“啊?”

花仙子:“我说€€€€兔子€€€€要跟我一起玩吗€€€€”

这句话李雨游听见了,他努力摇头:“不用了。”

但花仙子无视了他的拒绝,直接牵住了他的手:“试试嘛€€€€跟我一起很快乐的€€€€”

李雨游头更疼了。从没遇见过这样的骚扰,他想挣开,但这花仙子力气却格外大,还一直牵引自己往他身上撞,太乱了,视野也看不见。几次挣脱失败后,李雨游终于有些烦躁了,想用盒子的尖角顶开对方。

€€€€但他倏然发现盒子不见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强制骚扰他的花仙子也放手了。李雨游惊愕抬头,在门口看见野兽跟花仙子双双跑出的身影。

是小偷。

“李雨游。”

他听见了闻绪的声音,回头看见那只狼面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只是隔着人群无法碰到自己。面具只有上半部分,李雨游从唇形解读出了闻绪下一句话:“不要去。”

视线上抬一些,看清闻绪的双瞳,前所未有的强硬。

他在命令。

€€€€但命令又如何呢?

那是线索,以及陈徊的吊坠。

李雨游毅然决然地回头,用力推开面前两人,跟着两个小偷跑了出去。耽误的时间不久,花仙子和野兽还没跑太远,能看见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

他们俩也回头,看口型骂了一声:“操。”然后加快了脚步。

刚才抿了几口酒,剧烈运动时增加心脏负担,李雨游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执念驱使着空前强大的精神力,硬是战胜了躯体的不适感。

他跑得前所未有的快,野兽跟花仙子回头时发现不对,在一个转弯处兵分两路。花仙子抱着那个盒子直行,李雨游毫不犹豫顺着他的方向追。

周遭越跑越黑,好像来到了没有路灯的地方,身体机能有些跟不上了,纯粹靠着咬牙坚持。

不过看来花仙子的情况也没比他好多少,边跑还边痛苦嚎叫。

终于花仙子在一个无人又黝黑的十字路口停下,没人能说出这是什么地方,附近五十米内连个店面都没有。

“操,跑不动了。”

李雨游想哭:“我也跑不动了。”

花仙子转过身,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正对着李雨游:“停,兔子哥,停,你别过来。”

李雨游依言停住了。

花仙子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不是我说兔子哥,你他妈,至于吗,哎哟我去,我看你刚才还是坐包厢的,看你这衣服也是牌子的,挺有钱的啊,偷你点伴手礼至于吗,抠成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李雨游也喘得厉害。他知道自己跑得冲动,身无长物,肯定没资格武力对峙,试图跟花仙子谈判:“不是伴手礼,你把它还我吧花大哥,你想要钱我可以另外给你。”

“哟,意思是这盒子里东西还挺贵,”花仙子脑筋动得也快,“那我得好好看看,你得给我多少钱。”

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清,花仙子维持着举刀的姿势走到路中央,借着唯一一点月光,单手打开了盒子。他有些辨认不清:“这都啥啊?我以为至少是他妈瓶好酒呢,这么沉。”

李雨游继续劝解:“不值钱,只是老板装了个他们的盒子而已,你还我,价钱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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