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嫌那刀烫手了,猛一下松手一躲,嫌晦气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心思权持季他爹脑子也有泡,谁给儿媳妇留的礼物会是一把提都难提的刀啊,这哪是宝刀赠美人,分明就是逼美人变悍妇。
权持季自嘲一笑:“果然,你还是想选你那骈头。”
因子虚:“……”
他真想发出一声灵性的“呵~”。
喻白川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还在诧异因子虚哪来这么大的本事,短短时间内他俩就扯出了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下一秒,变故横生。
因子虚手指一扬,像带有目标一样直直地往喻白川方向一指,另一只手腾空写道:“我的骈头是他这样式的。”
喻白川觉得有一口黑锅从天而降砸在他的天灵盖上:“……”
呵。
阳长又忍不住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质疑:“你喜欢病秧子?”
喻白川:“……”
呵呵。
因子虚不喜欢病秧子,但因子虚喜欢看所有人都恼了的样子。
喻白川是这里唯一一个与权持季全然不同的人,他们天差地别,权持季一个生死看淡的少年将军再怎么努力也装不成一个苟延残喘的病秧子。
管他权持季对自己是什么心思,趁早歇歇吧。
权持季闻言,眼神晦暗不明,看着因子虚时就像在打量一只心爱但不听话的狐狸,锁定猎物一样的表情让因子虚莫名心悸后怕。
第30章 写我身上
权持季“哦?”了声,抬眼要走,恹恹道:“小哑巴,你这回拒绝我拒绝得这么彻底,下回要来找我帮忙可就不容易了。”
经他这样状似无意的提醒,因子虚醍醐灌顶,终于想起了点什么,不由得老脸一窘:他好像还……有求于人。
想到这里,因子虚又猛地攥住了面前权持季翻飞起来的衣摆。
权持季却没回头,仿佛在逼迫一样,道:“怎么?舍不得我?”
因子虚现在是个“哑巴”,若权持季故意耍流氓不回头瞧他他便只能主动去触碰权持季的身体。
他心道:着了道了。
却只能伸手触着权持季的肩胛。
衣料磨蹭时莎莎作响,指尖上的触感在无限放大,因子虚飞快地划写,却听见权持季这个贱人懒洋洋道:“太快了,你写这么快,我怎么知道你要写的是什么?重写一遍,慢点,再慢点。”
权持季偏头,泄墨一样的头发垂到因子虚乎上,打扰他作字的指尖。
“嗯,用点力呀写得。”
慢,慢……
慢到磨磨蹭蹭的几个字也成了一种酷刑。
倒不是因为指头这样若有若无地隔着衣料磨梭别人的肌肤让因子虚面红耳赤,他可向来不是什么实诚人。
而是因为……他写下的一行大字连他自己都觉得大逆不道了些。
“把知画交给我审。”
果不其然,随着因子虚书写的动作,权持季眯起了眼睛,转头再看他这个小哑巴时眼里不再是之前那种浓郁的占有欲,眼神反而带上了猜忌,他不苟言笑地抬了抬眉,戴着扳指的食指无意识敲了敲自己的大腿,不自觉话说出口就是一种拷问的语气:“交给你审是什么意思?”
在权持季的预想里这哑儿提出的要求该是“把从知画嘴里问出来的消息告诉我”,决计不会是“把知画交给我审。”
这两句话的意思可是天差地别。
把知画交给一个小倌审问,且不说会审到什么山卡拉废角旮旯的地方去,关键是就连权持能知道的东西都将是这小哑巴挑捡出来了,小哑巴提了这个要求就是在自认祸害!!!
因子虚当然也知道自己是在冒险,但他已无路可走。
反正现在只能祈祷一下权持季是个美色误人的傻瓜了。
想到这里,因子虚魅惑一般眨巴眨巴眼睛。
权持季的眼神却戒备又淡漠,他突然伸手揩了揩刚刚碰过因子虚的指尖,似是嫌弃脏了自己的指,审视了因子虚好久,片刻后,冷哼一声,冷道:“你除了眼睛像我一个故人之外还有什么?是不是太给你脸了?敢提这样的要求。”
因子虚一听,暗叫不妙:这流氓怎么突然长脑子了?是自己的眼睛眨得还不够魅惑众生吗?
“若你没有祸心,那就是愚蠢至极。”权持季慢慢逼近道。
这和之前的身体靠近完全不一样,前面的靠近是蓄意挑逗,现在的更像是威摄,正如尖刀在自己足下,只隔了一寸距离。
“若你确实包藏祸心,那你此举也并不高明。“权持季步步紧逼:“你的目标是我?还是说,忍冬之死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喻白川忍不住上前一步就要拦了权持季,腿刚抬起,变故徒生!
因子虚飞快地在权持季面前写了一个字:“是”
是?
是个鬼啊是!?
喻白川一副踩到狗屎的表情:“……”
因子虚那厮又乱认下了什么?
忍冬的死和他有个屁的关系?
这么能编就不怕浪出事来吗?
只可惜现在可不是大声质问因子虚的好时候,因为因子虚搞完一事又来一下,迷雾计玩得一套一套的,很难让人相信他不是早有预谋。
他伸手蘸了桌上的酒液,借水渍在桌上写道:“看得出来你也不是真心想办忍冬的案子,为何不可以让我审?”
“凭什么?”权持季依旧是冷笑模样:“谁知道你怀的是什么心思。”
更不承想,因子虚反手就是炸裂的一句话。
‖凭我才是忍冬的骈头‖
他的骈头是忍冬?
短短一行字在权持季脑海里姹紫嫣红地炸开了。
短短时间内竟能瞎编到这种地步,喻白川大开眼界。
偏权持季还将因子虚那连篇鬼话一一对应了起来。
小哑巴说他的骈头是喻白川那式的,并不是说他喜欢病秧子,而是说他喜欢瘦小的。
瘦小的人不是姑娘是什么?
小哑巴说他与忍冬交情匪浅。
不是情人是什么!?
小哑巴暗示梁家公子与忍冬不是私奔。
不是醋意是什么!!?
小哑巴骂梁家公子长腿蚂蟥。
不是骂情敌那是什么!!!?
……
真相大白:小哑巴和忍冬缠绵不休,忍冬已死,知画知情,想自己审知画也是情有可原。
男女隐秘之事向来令人羞于启齿,他们之间有点无伤大雅的小隐情不想人知也是正常,想独审知画也属人之常情。
桩桩件件条理清晰明白,但权持季并不完全相信,只是软了语气:“好,这事我应了。”
他突然抬了手,罩住哑巴的眉眼:“你的意思是,当时在热泉里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忍冬的案子交给我审问了吧,所以,你故意勾引我。”
因子虚:“……”
勾个鬼引,谁勾引谁。
有些人就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但是他无法,因子虚点了点头。
勾引就勾引吧。
天大的屎盆子都往他脑袋上扣过了,还怕这个?
权持季终于满意了,俯身一下,挨得那么近,呼吸间的气息都打在因子虚脸上,他说:“原来你是个活狐狸,真小倌。”
想勾引就能勾引到。
“这件事,我应了。”权持季笑得并不真诚:“不过小哑巴,你最好老实一点,毕竟就算你审问到了真凶,如果隐瞒的话,估计你也没这个本事给忍冬找回公道。”
阳长错愕。
一屋子老狐狸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不敢喘。
论权位,阳长并不怕权持季,他好歹是有点品阶的御医,他的姓命可不是权持季想取便能取的,他与权持季相交一场,知道这家伙肚子里憋不出什么好屁,除非他自己想说,否则阳长去问也是白搭,但是他还是不明白,怎么能真就答应了一个哑巴小倌这么无理的要求。
喻白川与众妓则是觉得权持季头顶一望无际绿油油,脑子空空如也不中用,就怕一时忍不住嗤笑便脑袋落地。
“走吧。”权持季对阳长他们招了招手,刚拔起一腿,眼神顺势落到了因子虚头上:“明日午时,这里接你。”
他的下属们火速架起了知画,喻白川差点就忘了跟上,即使迈了两步也免不了一步三回头,他实在是好奇因子虚那个扑街又惹出了什么夭蛾子。
对于老鸨来说,今天真是万分惊险,一眨眼自己的宝贝头牌知画就没有了。
但她是个有眼见的,等权持季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后才着急忙慌扯过因子虚的宽袖就走,目眦尽裂,恨不得将因子虚剁碎了喂狗。
到了隐蔽处,因子虚偏头,脸上差点中了杨妈妈的一记耳光,只能歪着脖子轻笑一声:“杨妈妈,怎么了?还动手打人呢。”
杨妈妈开始质问因子虚:“你究竟要干什么?为何装成我饮春坊的头牌?为什么要装成哑巴?又为何说与忍冬有关系?”
因子虚于她而言可比权持季可怕多了。
权持季起码看得到身份,看得见目的;可因子虚没有来历,只有满口谎话,谁知道因子虚会不会给自己耍阴刀子,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这真的是个意外啦。”因子虚摊了摊手,无辜地耸了耸肩,低头对老鸨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分明是不怀好意:“妈妈这么害怕做什么?难道忍冬之死真的另有隐情?”
因子虚坦然道:“是,在下确实没句实话,但那又如何?若妈妈想要戳穿我,大抵也少不了一顿拷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