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下床,想找自己昨天的衣服,走了一圈,最后在烘干机里找到。
她穿戴整齐,又把束着头发的眼罩摘下来,放回床头的抽屉里,趿拉着拖鞋往客厅去。
客厅仍然空无一人,微弱的希冀也“啪”一声灭了。
陈飘飘给手机充电,插上电源线后按开机,除了安然的两条信息以外,也没任何人找她。
很热,她躺在沙发上,挠挠脖子。
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听见门锁响动,然后是拖鞋的声音,她故意没睁眼,听见陶浸走过来,蹲在她面前,问:“起来了?”
陶浸真的很坏,陈飘飘想了很多可能性,但她用几个脚步声就收服失地。
陈飘飘睁一只眼。
陶浸笑了,因为只透过左眼看,笑得有些平面化。她问:“就这么打招呼吗?”
“我没有醒呢,”陈飘飘把左眼也闭上,软软的,“很困。”
不然怎么打招呼?哈喽姐妹你是否也还在回味?
陶浸安静地等了几秒,再度开口:“楚楚她们在楼下的肯德基吃早餐,要去吗?”
“你刚才去找她们了?”陈飘飘睁眼,望着她。
陶浸与她对视,想着她昨晚不由自主抿着嘴角的样子,又想起她脖颈一吸,难耐地呻吟出声的样子。
她的锁骨上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带点红晕。
陶浸抬手,给她将领口轻轻一拉,掩住齿印:“没有,我刚下去取快递了,有快递给我放到菜鸟驿站,得下楼拿。”
还想亲她,但她不确定陈飘飘想不想。
小狐狸喝完酒后很粘人,但醒来后,只肯拿一只眼睛看她。
陈飘飘感受她指尖带来的酥麻,又蜷了一会儿身子,等电充到10%,才起来:“走吧,去找她们吃早餐。”
“好。”陶浸笑了笑,站起身来去洗个手。
真坦荡啊,连这种事,都游刃有余。陈飘飘看着她的背影,习惯性地用牙齿磨磨口腔内壁。
俩人没说什么话,挺正常地出门,坐电梯,走到肯德基,看昨天一起刷夜的社团小伙伴。
他们围坐在肯德基靠近街边的桌子旁,个个面如菜色,跟鬼一样。
楚楚顶着熊猫眼跟陈飘飘打招呼:“来了。”
嗓子也哑了。
陈飘飘没忍住笑出声,在楚楚旁边坐下,陶浸拉开凳子,坐到陈飘飘隔壁。
陈飘飘薅了薅头发,看陶浸略带慵懒地跟大家打招呼,加了点餐,又神色如常地和眼镜副社长说话。
副社长问她晚上回去睡得咋样,陶浸说:“还不错。”
……
陈飘飘沉默,润润嘴唇,拿起手边的薯条吃。
“浸姐你昨天几点走的啊?”陈曦趴在桌子上打着哈欠问她。
“嗯,”陶浸偏头,“不太记得了,三点左右?”
陈飘飘以为陶浸会转头跟自己确认一下,但她没有。
她百无聊赖地低头玩手机,感觉自己可能像个手机似的给人玩了。
不过手机爽不爽她不知道,她倒是挺爽的。
正跟安然聊着天,耳边蓦然响起一把轻柔的嗓音:“皮蛋瘦肉粥,喝点吗?”
陈飘飘扫一眼,陶浸的手指在盖子上,刚好拧开。
白粥黏糊糊的,陶浸的指尖很干净,而几个小时之前,她的指尖黏糊糊的,不干净。
“吃。”陈飘飘放下手机,陶浸把勺子递给她,又递给她一张纸巾。
陈飘飘接过来,将头发别在耳后,小口小口地吃。
陶浸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副社长聊天,注意到陈飘飘在看她,侧脸对上她的视线,然后递给她一杯九珍果汁,低了低下巴,小声问:“渴不渴?”
陈飘飘摇头,不想喝。
副社长伸手:“给我吧,我喝。”
“给。”陶浸笑了笑,递出去。陈飘飘的眼神失落地一晃,下一秒,陶浸的手抚上她的背,不动声色地拍了拍。
陈飘飘吸吸鼻子,专心喝粥。
吃完饭,大家要回学校,陈飘飘兴致不高,手揣在两侧的衣兜里,随大流往校门口方向走。胳膊一沉,楚楚跳过来,挽住她,说:“你住11楼是不是?”
“嗯。”余光里陶浸和副社长走在一起,就在她旁边。
“那咱俩一块儿,我10楼,对了,我想去二食买个鸡排,你要有空的话陪我去呗。”楚楚吃了饭,精神还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呀。”陈飘飘文静地笑了笑。
不知道陶浸怎么安排呢?兜里的手机比自己的伪装更文静,没有震动一下。
“诶?”楚楚忽然看一眼她的腿,“你怎么了?腿不舒服?”
走路慢吞吞,懒怠怠的,还有一点别扭。
陈飘飘回神,耳朵当场就红了。
没有受伤,但陶浸应该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次这么折腾,她总觉得那个地方发涩,不得劲儿,不太想迈开步子。
她动了动脖子,小声回:“没有,可能昨天熬夜,身上酸。”
“啊……我也酸。”楚楚感同身受。
身边的步子停下,副社长的话语也停下。陈飘飘走在前方,听见陶浸叫她:“飘飘。”
“嗯?”她回头。
“你不是说,要买个东西吗?”
有吗?
有。
陈飘飘抿抿嘴唇:“哦,好像是。”
“走吧,我陪你去。”陶浸说。
陈飘飘应声,跟楚楚打了个招呼,俩人与社团的人分别,转身往相反方向去。
又沿着来时的道路走回小区,仍然没怎么说话,陈飘飘手揣着兜,和陶浸并排走,没牵手,更没有别的肢体接触,但她很自觉地跟陶浸回家,看着她开门、关门,之后坐到沙发上,沉着肩膀呼了口气。
陈飘飘也走过去,膝盖在沙发上一抵,又回身坐下。
“你要买什么东西?”她问。
陶浸转头看她,目光温软:“你有不舒服吗?”
“没有。”陈飘飘把兜里的手拿出来,撑在沙发两侧,挺尴尬的。
但同时又隐隐开心,陶浸并没有若无其事,她在关心她,在担心她。
她抿唇,拧头看向餐桌,发现上面有个塑料袋,里面包裹着已经凉了的早餐,仔细看看,问陶浸:“你买鸡蛋灌饼了?”
“嗯。”
“什么时候买的?” 没放冰箱,还能吃吗?
“早上。”
“啊?”既然买了早餐,又为什么要去吃肯德基啊?
陶浸笑了笑,看看鸡蛋灌饼,又看看陈飘飘:“昨天打车回来的时候,你说,街边的鸡蛋灌饼看起来很好吃。”
但买回来之后,陈飘飘还在睡觉,醒来后凉了,应该不好吃了。
陈飘飘心里莫名其妙地生长出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她起身走过去,拨弄了两下,看看,拿起来,咬一口:“还行。”
“挺好吃的。”她说。
陶浸又笑了,望着她,很温和,很包容。
陈飘飘溺在她的眼神里,舔掉下唇的一点饼渣,在嘴里嚼了嚼,咽下去,然后攥着鸡蛋灌饼,目不转睛地攫住陶浸的视线,眉头微微一动:“陶浸。”
“嗯?”
“你喜欢我?”
说这话时,她嘴边还有一点冷掉的油,挺劣质挺不健康的,但很香,就是她在出租车上,肖想过的路边摊的香味。
陶浸没有闪躲,眨眨眼看了她三两秒,嘴边浮现出明媚的笑意:“不明显吗?”
不明显吗?一次次触碰、接纳、靠近,如果这些都不明显……昨天晚上,还不够明显吗?
她很喜欢陈飘飘,喜欢到,进入时等待她适应的十秒,比任何时候都难熬。
陈飘飘呼吸一滞,觉得刚刚吞过鸡蛋灌饼的喉咙火辣辣的。
陶浸真的喜欢自己,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酒后乱来,是因为喜欢她,才回吻她,才想要她。
明明口腔里没有东西了,陈飘飘仍然本能地咽了一下。
她喜欢自己什么呢?不优秀,也没有什么过人的长处,甚至没有优良的品质,仅仅是因为……漂亮?
陶浸看着小狐狸微微蹙眉,又陷入了迷茫。
她发呆时最可爱,有种排斥全世界的孤独,形似一种动物,毛茸茸的头发是她过冬的皮草。
“你……喜欢我……”
什么?
这句话陈飘飘没问出口,她捧着七上八下的心,觉得浑身都在叮咚作响。深吸一口气,放下鸡蛋灌饼,她埋头,掏出手机。
爪子上有油,手机屏幕花了,她也顾不得,熟练地打开论坛app,翻到自己的账号发言记录。
剖白自己,大概比吻上陶浸还需要多十万倍的勇气。
只瞟了一眼,她就汗流浃背,脖子后方红了,耳朵后方也烧了。
陈飘飘拿着手机,到陶浸旁边坐下,递给她,像个欺骗了狐狸的猎人,上缴自己的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