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护所。
冉伶忽然出现, 抱住她。噩梦、阴霾都被包容,这些坏的情绪就像被一团柔软的云裹住,在她的挤压下慢慢融化、消散, 变得舒适、饱满。
虞听闭着眼睛深深嗅她身上的香味,她把纤瘦的女人的腰楼得很紧, 也希望对方抱她很紧,她不想给这些痛苦的情绪留一丁点生存的缝隙。
就这样相拥很久,虞听倒成了那个离不开的人, 察觉到对方有一丁点想要后退的动作,她都不会不满地皱起眉, 然后更用力地箍紧她。
别动。
不要动。
女人知晓她的不安, 抚摸着她的背脊又开始亲她。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 冉伶的动作很轻,有时像小动物一样轻轻用脸拱她的脸,像猫咪舔舐一样不断亲她达成安慰。虞听睁开眼睛看她,冉伶的眼睛很漂亮,一如虞听在冉家第一次见她时那般惊艳,温柔得像是饱含了一整条春天的溪流。她正满怀心疼地看着自己, 真心实意,无比纯粹。
听听回家好吗?她无声地哄着。
跟她回家。虞听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想让自己跟她回家。
原来她们有一个“家”。原先,只是虞听利用她的结果。
“牵着我。”
这是虞听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嗓音很哑, 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许拒强势感。她需要冉伶在身边, 牵着她,不能松手。
冉伶立刻牵住了她的手, 扶着她起身。
冉伶一刻也没离开她。
知道她难受,上车后马上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冉伶曾经答应过她每一次喝酒都会给她备着糖,这次也没有忘记。她从包里掏出一颗柠檬味的硬糖,剥开糖衣,侧头喂到虞听口中。
柠檬清新的味道让虞听一时间舒适了不少,冉伶她摸了摸她的脑袋,亲了亲她的额角,想哄她先睡一会。虞听喝了太多酒,车子启动之后她更难受,柠檬糖也无济于事了。她头脑发晕还反胃,全是不好的感受,但她又是全程都是清醒的,一直垂着眼帘,看放在大腿上她和冉伶牵在一起的手,感受冉伶就在自己身旁。
提前联系了宋姨煮醒酒汤,回到家后刚好能喝。虞听受不了自己身上满身的酒气,醉成这样也执意进浴室洗澡,冉伶不放心她,跟着她进浴室,陪她在她身边照顾她洗完。
她对虞听拥有无限的耐心,仔仔细细地帮她擦干身体,冉伶拎着浴袍披在她身上,低头帮她系腰间的带子。
带子松松垮垮的还没系好,身后披着的长发还在滴水,虞听盯着她的唇开,猝不及防地低头亲了上去。
“唔......”
冉伶的肩膀被她两手握住,不胜防备地被她逼到了墙壁,仰着头被她亲。
这个吻来得无比热烈,醉酒的女人亲得很凶,吻的每一下都用力到泛起水声,让人脸红心跳。冉伶跟不上她这样的节奏,很快就缺氧,但也不舍得推她,一直蹙着眉努力回应,纵容着她。
亲着亲着虞听想把她往床上带,冉伶摸到她湿哒哒的长发,固执地要帮她吹干才许她继续,因为怕她明天会头疼、生病。
听听已经很难受了,她不想让她更难受。
看到她眼里的认真和真切的关心,虞听勉强坐着让她帮自己把头发吹干,吹风机的声音刚一静止,她就像早已经蓄势待发了一般,站起身扶住她的腰,一边亲一边将她往床上带。
冉伶被压在了床上,侧头仰着天鹅颈,任由伏在她身上女人埋进她颈不断地索取。
她霸道、不温柔、很强势,像在倾泄什么,又像在确定什么、霸占些什么。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这一夜彻底过去了。
冉伶面对虞听侧躺着,虞听将自己塞进了她怀里,身体和脑袋都被她包裹着,就像先前在酒吧拥抱时那样,这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姿势。
关掉了窗户,拉上了窗帘,整间屋子密不透风,什么也无法侵扰她们。
虞听累极,闭上了眼睛,冉伶怕她宿醉头疼,帮她按摩头部,让她安睡。
虞听被她照顾得很好,一夜无梦。
第二天。
虞听从沉睡中睁开眸子,入眼是明亮的屋子,窗帘被打开,阳台的门也敞开着,好闻的花香弥漫整间屋子。眼前的一切没有昏暗,没有阴郁,一切都是美好温馨的样子。
虞听坐起身子,有些头疼,但比起往常宿醉的感受要好太多。床头柜上放着喝掉一半的水杯,她身上是干干净净的衣服,没残存有一丁点儿酒气,这些都无不彰显着冉伶把她照顾得很好。
冉伶人却已经不在身边。
虞听看一眼时钟,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她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充好电,打开来看,昨晚到现在积攒了许多未读消息,但没有冉伶的报备留言,她应该还在家中。
虞听掀开被子起身,进卫生间简单洗漱后下楼找人。
一楼大厅隐约有猫叫,宋姨正蹲在地上陪猫玩,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大站起身打招呼:“小虞,醒啦?”
虞听:“嗯,伶姐姐呢?”
“噢,小伶出门了,”宋姨答说:“说是散散心。”
虞听皱起眉:“散散心?”
“她自己去的吗?”
宋姨:“她没说要跟谁啊。”
宋姨往厨房走,打开水龙头洗手,“小虞饿了吧,现在快到吃完饭的点了,我先给你煮碗面条垫垫肚子吧。真是的,下次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看你昨晚醉的。”
虞听随口应了两声,顾不上凑上来蹭她腿冲她叫的两只小猫,打开手机看,又确认了一遍冉伶没有给她留言。
为什么要散心,她心情不好。
没一会儿宋姨的面条就端了上来,虞听刚才起床时确实感觉饿,现在没了一点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放到一边。
宋姨担忧问:“怎么才吃这么点儿呀,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宋姨,我还不饿。”
“这样啊,那小虞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准备准备。”
虞听盯着地上玩球的小三花看,“按伶姐姐的口味做就好了。”
宋姨乐呵呵一笑:“那行。”
过了一会儿,宋姨已经开始备菜,坐在沙发上的虞听又扭头问:“伶姐姐有说去哪儿么?”
宋姨诧异片刻,答:“没说呀,但应该走不远,她去了有一会儿了,说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
虞听胸腔一缩,呼了口气。
冉伶确实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虞听垂眸抚摸着还没够沙发腿高却跳到沙发上往她怀里钻的嗲妹,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眼看,冉伶正站在门边,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她穿了件白色吊带长裙,脸上没化妆,长发随意散着,模样很休闲,面庞一如既往的恬静温柔。
看到虞听也在客厅,她默了默,走进来。
虞听没出声,不动声色的把猫从自己怀里挪走。冉伶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是附近的某家甜品的包装。
她刚才是去买甜品了。
“小伶回来啦?正好,我得出去买菜,你们要是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发我微信啊。”
宋姨正好也从厨房出来,看到冉伶回来了,将手上残留的水渍往裤子上抹了抹,自觉离场,带上了客厅的门。
客厅里就剩她们两人。
还有两只蹦蹦跳跳的猫。
虞听坐在沙发上,冉伶是站着的。虞听没有出声,冉伶也不太自然,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冉伶给虞听做了个手势,说自己去厨房看看,转身就走。
“不是买给我的吗?”
冉伶脚步一顿,虞听看着她的背影,又重复问了一遍:“伶姐姐,桌上的甜点是买给我的吗?”
冉伶呼吸一抖,转过身,看着虞听。
虞听说:“我现在就想吃。”
她带着些许撒娇意味地说想吃,却不自己动。很显然,她在等冉伶去帮她拆开。
见冉伶不动,甚至添了一句:“好饿。”
听到她说“饿”,想到她一整个白天都没吃东西,冉伶果然走了过去,坐到她身畔。
将甜点从盒子里拿出来,选了虞听最喜欢的黑森林口味帮她开拆。她正低头拆着包装,虞听凑了上来,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脸埋进她的后颈呼吸,没有说话。
冉伶身体微僵,把东西拆好,连着叉子一起转身递给虞听,虞听却仍然不动,只是看着她的脸,显然是在得寸进尺等她投喂。
冉伶拿她没办法,舀了一勺喂给她,虞听勾了勾唇,低头很乖巧地吃掉。
奶油甜而不腻,巧克力味很浓郁。冉伶挑的东西永远都好吃。
见她喜欢,冉伶正打算喂她第二口,虞听却夺过了她手上的碟子,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冉伶的腰还被她搂着,且她并不打算松开。她们的距离很是亲密,只是冉伶对她没了往常的亲昵主动的模样。
虞听见她这样儿,轻声问:“伶姐姐在生气吗?”
听到这话冉伶心都颤了颤,沉默地垂下眼去,委屈难以掩盖。
虞听骗过冉伶许多次,她其实从来不会断片,她当然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
昨晚,冉伶在酒吧等她等到了凌晨五点。
冉伶打扮得很漂亮,去公司找她,祝她生日快乐,但她拒绝冉伶的花,还扔了她的卡片。那束花大概是冉伶亲手摘、亲手包装好的。她对虞听从来不贪图方便。
虞听当然也还记得冉伶当时受伤又无措的表情,想追上她,却被她隔绝在电梯之外。
确实很过分......
心头泛上一股酸意,虞听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冉伶不得已扶住了她的肩膀。虞听仰头看着她,柔声跟她道歉:“抱歉,是我的错。我昨天情绪不太好,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道歉更激发了冉伶心中藏着的委屈。虞听看到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顷刻间浮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虞听吸了口气,继续说:“我从来不过生日的,因为以前的一些原因对这个日子有很大的阴影,每年每到这一天心情都会很差,再加上你来之前我跟爷爷吵架了,很烦躁......你当时过来祝我生日快乐,但那是个很糟的日子,我不想收到任何祝福,也不想被提起。你一说,又想起了那些糟糕的事,所以一时生气……”
虞听顿住了。
这些年她对这些东西从来都是避而不谈,有人问起有关生日,她都是只是一句冷淡的“不过”而已,尽管连“生日”这两个字都不加,还是会让她沉郁许久。她从来不想回忆,也不想提起,那时她绝对的雷区。
现在主动说起来,那些糟糕的情绪难免又涌入心头,她表情沉了下去。
不想再说了。
冉伶发觉她情绪的转变,不想她又伤心,忙用手抚上她眉间,想将皱起的拿出抚平。
感受到冉伶的触碰,虞听抬起头,搂紧了她的腰,问:“让你伤心了,是我的错,我应该事先跟你说清楚,辜负了你的心意。”
那束花很漂亮,本不该被那样对待,就像冉伶。
冉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