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难道,这只腕表有什么问题吗?”
夏仪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夏仪迅速露出笑容,撒娇般嗔怪道。
“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怎么可能再拿回来,哪有送礼人把礼物截胡下来自己用的。”
“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好了。”安寻走回夏仪身边,又一次拉住他的手,后者想要挣脱,又不敢挣扎得太明显,看上去就像在半推半就。
“小仪你别客气,咱们是兄弟,哪儿用分得那么清楚?”安寻笑意温和,手却紧紧钳制着少年的右腕,“来,我帮你戴上。”
说话间,安寻已经麻利地将腕表扣上少年手腕,并迅速调整好搭扣,将腕表牢牢固定住。
见安寻动作如此娴熟,夏仪越发相信对方的确收下过腕表当礼物€€€€这款腕表的佩戴方式有点特殊,没接触过的人根本不懂怎么佩戴,哪可能操作得这么熟练。
“那……就谢谢哥哥了。”
事已至此,夏仪只得硬着头皮收下这份“礼物”,他勉强笑着,“既然礼物已经发完了,大家就……”
“大家就都过来看看,这款腕表是如何使用的吧。”安寻接着话头说下去,同时举起夏仪的右手,在后者呆滞的目光中,向众人大大方方介绍道。
“这种腕表是外界最常见的一种通讯工具,以后大家都要用到的,它还有光屏通讯功能,能投放出全息影像,你们不想提前见识一下吗?”
众人眼睛一亮:当然想啊!
光屏通讯,全息影像,听起来就很神奇的样子,必须亲眼看一看!
大家一拥而上,把这个小角落围得水泄不通,夏仪完全懵了:若是平时,他肯定能随机应变,但今天安寻实在把他搞得措手不及,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变成被赶上架子的那只鸭子了。
夏仪抽了抽嘴角,挣扎道:“可这里又没有通讯信号……”
安寻微笑:“只是演示一下腕表功能,就算没有通讯信号也可以的啊。”
夏仪:“……”
该死,有安寻这个使用过智能腕表的人在,他根本没法唬弄住这些乡巴佬。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夏仪虽然气恼,又无法发作,只能将目光投向了腕表:如果只是演示一下功能,他当然没什么顾忌的,但这只腕表……
就在犹豫时,一个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
“夏管理,你在怕什么?”
夏仪眼皮一跳,抬眼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一名蓝发灰衣的少年。
这人夏仪记得,似乎是叫司良,自己之前送大家礼物笼络感情时,只有这人冷拒了自己,简直不识好歹,夏仪也懒得再搭理对方,反正就是个小角色,不值得自己费心。
但他没想到这种边缘角色,居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还一句话就切中了核心,让自己没法再拖延下去。
夏仪强忍住怒气,顶着周围人的目光,仰头冲司良笑了笑。
“这话真奇怪,我只是在思考要怎么更好地把腕表功能演示出来,和怕不怕有什么关系?”
说罢,他主动抬起右腕,按动表盘上的触屏按钮,立刻有一道光芒投射出来,系统内置的全息影像视频也随之播放,绚丽的光效,生动的画面,引来一片惊喜的赞叹声。
夏仪心中大定,他眉头舒展,面露得意,又接连操作,演示起其他功能,充分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
“嗯,大致功能就是这样吧。”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夏仪关闭了全息演示,他收回手,笑眯眯地说,“至于其他功能,等大家出去后拿到了自己的腕表,再自行探索吧。”
安寻微微蹙眉,正要开口,一只手居然比他还快,猝不及防地按上了那只腕表侧面的一个键钮。
夏仪脸色骤变,虽然他第一时间甩开了那只手,但腕表的表盘已开始自动旋转,伴随着机械的咔哒声,表盘翻开,智能腕表的外观随之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只小型手机。
大家正要惊叹,却听夏仪闷哼一声,佩戴腕表的手腕处缓缓渗出了鲜红,滴答滴答落到地上,红得刺眼。
“天啊!”
“这怎么回事!”
“流血了!他受伤了!快拿止血蔓过来!”
现场乱成一团,有人迅速取来了止血蔓,忍痛取下腕表的夏仪敷上这种星洲特产的疗愈植株后,刺痛的伤口顿时一阵清凉,流淌的鲜血也止住了,效果立竿见影。
夏仪暗暗松了口气,但他仍维持着痛苦的表情,眼角也溢出了泪花。
“你为什么要害我?”他用哭腔对着司良说。
刚才按动那枚键钮的人正是司良,因为猝不及防,夏仪根本没反应过来,结果就中了招。
听夏仪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望向了一脸淡漠的司良,不敢相信他怎么能下如此毒手。
司良摇摇头,语速不紧不慢:“我只是好奇那个键钮有什么功能,所以按了一下,没想到外面世界的东西竟然这么危险,只是按了一个按钮,就能伤到使用者?一个普通的民用通讯器,不慎碰到某个按键就能导致使用者受伤,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能在市面上流通?”
众人一听,似乎……有道理啊。
他们都看得清楚,司良只是按了一下,是腕表自动变形才导致夏仪受伤的。虽然司良擅自行动很不应该,但将夏仪受伤的责任全都归结在司良身上,显然也不公平。
“这事儿的确奇怪。”安寻轻咳一声,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我佩戴这款腕表时,无论按动哪一个键钮,腕表如何变形,都没出现过受伤的情况。”
作为现场唯二使用过这款产品的人,安寻的话无疑就是权威,是盖章“腕表被按一下并不会引发意外”的专业人证,那夏仪的受伤,就不能和司良的操作完全挂钩了。
见众人疑惑的目光又汇集在了自己身上,夏仪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期期艾艾道。
“那……那也许是产品质量的问题,是我运气太不好了。”
“送礼物也该挑个好点的。”司良凉凉来了一句,“你这东西原本可是送给安寻的,如果他戴上了,岂不是受伤的人就会是他了?”
安寻心头一动,目光紧紧盯住司良,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司良也是重生的,不仅因为对方当众戳破了夏仪的小伎俩,更因为:上辈子自己戴上这款腕表后,的确受了伤。
但细想之后,安寻又否决了这个判断。
上辈子根本没人知道他受伤的事,因为他当时并没有当众打开礼物,而是带回房间后单独拆开的。
导致他受伤的也不是那个按钮,而是安寻在尝试佩戴腕表的过程中,不知为何零件意外弹出,直接刺入了他的手掌。当时安寻以为是自己操作不当才发生的意外,根本没想到是夏仪故意使坏。
那个刺伤让安寻流了很多血,好在并未伤及骨头,也没留下什么疤痕。为了不让弟弟担心或自责,安寻没和包括夏仪在内的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有人看到他掌心的伤口,他也只说是意外擦伤,没提腕表半个字。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安寻因此有了心理阴影,让他在外出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用类似的科技产品。纪泽辞还半开玩笑地抱怨过,说他怎么像是个保守派,古板得完全不敢接触新事物,完全没在同辈中起到积极的表率作用。
现在回想,安寻觉得自己当时的苦恼和胆怯,就像是小孩子的心事,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他当时就是个小孩子,那些阴影和苦闷,在大人看来宛如儿戏,却足以把一个小孩子完全压倒了。
“你什么意思?”司良的话看似“无心”,却戳中了夏仪的痛楚,他的声音立刻变了,尖锐而颤抖,还带着哭腔,像是被气哭了,“你是想说,我在腕表上故意做了手脚,要害安寻哥哥吗?”
反应慢了半拍的围观众人都倏地睁大了眼睛,司良却一脸漠然:“我没这么说。”
“你明明就是那个意思!”夏仪委屈极了,含泪控诉,“你这是在挑拨我和安寻哥哥的感情,真卑鄙!”
司良依旧漠然发言:“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你……哥哥!”夏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安寻,泪光莹莹,“哥哥,如果我知道腕表有问题,怎么可能送给你呢!我也不知道会出这种问题……呜呜,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这真的是意外,我也没预料到的……”
他边说边抹起眼泪,被止血蔓包扎住的伤口明晃晃地示于人前,柔弱的受害者姿态让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在夏仪含泪的求助中,安寻走到他身边,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
夏仪感动地抬起头:“哥哥……”
“司良说的没错。”安寻语气温柔,和颜悦色道,“送别人礼物要更用心一些,残次品可要不得。万一今天是我戴了腕表,那受伤的人就是我了,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和挑拨感情有什么关系?”
夏仪:“……”
“再说了,我们的感情还需要挑拨吗?”安寻伸手搭上少年受伤的手腕,温柔地笑着,“如果今天换成哥哥我受伤,小仪你肯定会自责难过,懊悔万分,甚至陷入痛苦无法自拔,对吧?”
夏仪:“……对。”
安寻轻快地一拍手,满脸庆幸:“那不就是了,你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看到我受伤,所以现在你受伤,其实是好事啊!比起我受伤,你肯定觉得这点皮肉小伤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很乐意替我受伤,是不是?”
差点被绕进去的夏仪:“那个……这也不算是小伤,我手腕还是挺疼的……”
“是吗?”安寻挑了挑眉,表情严肃起来,望向被扔在桌上的那只腕表,“这东西的质量问题如此严重,弟弟你一定要索赔!我也会去和舅舅说一声,让他亲自出面,去起诉商家。小仪你别怕,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人证,一定会为你讨个说法的。”
“那、那倒也不至于!”夏仪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很清楚这事儿和产品质量根本没关系,只能愤愤地瞪了司良一眼,“除了质量问题,可能和操作失误也有关系……€€,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哥哥你就别费心了。”
“但你说这不是小伤……”
“只是疼了点,也不算什么大事,哥哥你们快去忙吧!”夏仪头都开始疼了,强颜欢笑地甩了两下手,证明自己没事,“你们不是要去饭堂吗?快去吧快去吧,我还要在这儿等舅舅,就不过去了。”
安寻又确认了几次,夏仪坚称自己没事,于是安寻点点头。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他转过身,冲其他同伴挥挥手,“走吧,去晚了饭堂就没好菜了。”
未经历过外界洗礼的星族人都非常朴质单纯,想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根本听不出什么话外音,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有安寻和夏仪之间的兄友弟恭,见这两人都说没事,自然信以为真,就不再担心了。
“好好,走了走了!”
“快走快走,吃完饭我还想去集市那边逛逛呢!”
“我也想!一起呀!”
大家有说有笑地离开了,独留在会场里的夏仪越想越堵心,气得踢翻了好几个椅子。
可恶,今天怎么搞的,运气这么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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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寻一离开会场,就开始搜寻司良的身影,发现对方已经独自走出了很远,连忙追了上去。
“司良!”
前方的灰衣少年脚步顿了顿,虽然他没回头,但停了下来,直到安寻小跑着来到他身边。
“司良,刚才谢谢你。”安寻衷心道。
“没什么可谢的。”司良微微一顿,“是我多管闲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
司良扭头,深深看了安寻一眼:“你早就发现那只腕表有问题了,不是吗?”
安寻不置可否地笑笑,和司良并肩朝前走去:“其实也没有确定,只是怀疑而已。”
司良张了张嘴,虽然他声音很小,但安寻还是听清了,对方嘀咕了一句“总算不是太笨”。
“我只是怀疑,那你呢?”安寻笑着问,“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
可能是安寻亲切友善的态度无形中拉进了彼此的距离,司良不再那么寡言,表情也放松了不少。
“靠观察。”他说,“只要足够细心,观察一会儿就能发现,他的肌肉在警惕性紧绷,一直很小心地避免触碰那个按键。正常的演示是不可能出现这些反应的,所以我就试探地去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