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安寻来要房卡时,夏立群还挺为难,甚至小声规劝了几句。
“小安啊,你们到底是怎么得罪大哥了?”夏立群小声说,“他那个人报复心很重,你们千万别和他来硬的,该服软服软,该道歉道歉,把他哄开心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否则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安寻对夏立群不太熟,因为这人在星河会的地位太边缘了,连精神力都没觉醒,纯纯战五渣,上辈子安寻在星河会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关注这种只吃闲饭不出力的夏家摆件。
安寻从夏立群手里抽走房卡,看在对方好意关心自己的份上,也礼貌地回了对方几句。
“夏管事,您先不用管我以后会不会好受,我倒是建议你尽早返回联邦中心区,若是留在这里,你之后几天肯定是不会好受的。”
夏立群很惊讶:“为什么?”
“因为之后几天,这里会忙得很。”安寻笑了笑,“你大哥的脾气也会更加暴躁,若是不想当出气筒的话,你就尽早开溜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留下夏立群一个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此时大部分星族新人都已经领完房卡,进入各自的房间了,安寻没有急着上楼,他带着司良和白飞源先把一层逛了一圈,着重看了各个出入口和应急通道的位置,然后他们走步梯上楼,逐一查看了每一层的情况。
在穿过一条空中连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喊。
“安寻!”
安寻回头,看到夏仪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人未到前,愤怒的声音已经回荡在空旷的连廊里。
“臭不要脸的贱人!你明知星河会的规矩是不准私自约见任何人,还擅自和薛凯约饭,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巴结讨好男人就浑身难受吗!”
“你说什么呢!”白飞源勃然大怒,“夏仪,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安寻拦住要冲过去的白飞源,他看着满脸激愤的夏仪,轻轻笑了笑。
“弟弟,你是为我坏了星河会的规矩而生气,还是为我轻松搭上了薛凯的关系,你却没能做到,所以嫉恨不已?”
夏仪呼吸一窒,很快色厉内荏道:“少在这儿偷换概念,星河会本来就和薛家是合作关系,还犯得着去巴结一个薛凯吗?明明是你贪心不足,有了泽辞哥哥不嫌够,还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不知廉耻,丢人现眼!”
安寻听得好笑:“所以呢?就因为我与纪泽辞有过婚约,连和别的男人吃顿饭都不行了?自由联邦是这么保守的风气吗?”
“你那是简单的吃顿饭吗?”夏仪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到底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以为别人是傻子?”
“我没有把你当傻子,”安寻摇摇头,“只是,你的确很傻。傻到都忘了,我根本就不是星河会的成员,你们那些自以为是的破规矩,对我可不适用。而且我和薛凯约饭,并不是单独见面,还有白飞源和司良陪同,普普通通一顿便饭,怎么到你这儿,就变得如此不堪了?莫非你平时参加的那些应酬和饭局,全都是‘不知廉耻,丢人现眼’的?”
“你!”
夏仪被堵得说不出话,安寻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带着司良他们转身就走。
没走出多远,又听到夏仪喊了一声。
“安寻!”那人的声音仍带着怒气,一字一顿,在连廊里激荡出层层叠叠的回音。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铁了心脱离星河会,再也不肯回头吗?”
安寻止住脚步,回过头。
“没错。”他说。
“你就不怕父亲伤心和难过吗?”夏仪大声问,“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这样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你对得起这些年父亲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吗?”
“心血?”
安寻挑挑眉,他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
“你是指把我献给纪家,作为星河会的投名状,好与纪家深度绑定€€€€这样的心血吗?”
不仅夏仪愣住,白飞源和司良也吃惊地看向安寻€€€€当年与纪家订立下的婚约,居然还有这层含义?
“你大可以转告季宇。”安寻淡淡道,“他不必把我当成儿子,我也不想认他这个爹,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大家就是路人,一拍两散,互不相欠。”
夏仪没再说什么,冷眼看着安寻他们离去,等连廊里空无一人后,少年下沉的嘴角慢慢勾起,阴沉的表情也如春雪初融般,重新焕发出神采。
他转动腕部的腕表,里面播放出刚才的录音,是安寻的声音€€€€“……他不必把我当成儿子,我也不想认他这个爹……”
呵,这是你自断后路,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夏仪神清气爽地转身,回到主楼里,乘电梯一路到了顶层。
顶层房间都是豪华套房,也是星河会高层们下榻的地方,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尽头的一扇门前,刷卡开门,对着屋内客厅里的人甜甜叫了声。
“舅舅,二舅。”
夏高明正指挥着夏立群调适通讯设备,见夏仪回来了,立刻对他挥挥手。
“来得正好,通讯马上就接通了,你正好和给你爹妈报个平安。”
夏仪的父亲是季宇,母亲是夏诗英,两人现在待在洛桑谷里,因为空间断层的影响,普通的通讯器根本接通不了洛桑谷里的讯号,只有借助专业的设备才可以进行联络。
夏立群前几天已经联系过那两人了,现在夏高明他们成功抵达,当然要再向两位大会长汇报一声。
夏立群捣鼓了一会儿,设备成功运行,发出去的信号很快接通,客厅前的空地上,投映出了一个全息人影。
那是一位风情万种的美妇,身姿袅娜,妆容精致,盘起的黑色长发点缀着璀璨夺目的珠宝,脖颈和腕间也都挂着名贵的首饰€€€€对方不仅爱美,对各类珠宝首饰也情有独钟,哪怕是居家状态,也喜欢披金戴银,尽显奢华。
她正站在桌前,修剪一个白玉瓷瓶里的几根修长花枝,哪怕通讯开启,也未停手,花枝上多余的枝杈被她用小剪子逐一剪断,陆陆续续掉落到桌上。
“母亲。”夏仪甜甜叫了一声,“我们已经顺利回来了,我好想念母亲您啊。”
“安全回来就好。”夏诗英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的声音和她的容貌一样,都带着一股风韵犹存的优雅,“之前听说你们延误了两天,我还担心呢。”
“父亲呢?”夏仪左右看看,“你们没在一起?”
“你父亲这几天精神力消耗有点大,需要好好休息,正在隔壁屋睡觉呢。”
“父亲怎么会消耗精神力?”夏仪愣住,“洛桑谷里出什么问题了吗?”
他之前听夏立群说,父母只是因意外被困在谷内而已,同行的还有一支联邦政府军,安全绝对有保障,根本不用担心,但如果真是如此,父亲为什么会消耗精神力?如果没有交战和伤亡,一名高级治愈师怎么会派上用场?
提及此事,夏诗英不仅没有愁容,反而面露喜色。
“不是什么大问题,具体的事情,等我们出去后,再和你们细说。”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次被困在洛桑谷,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只要能把握好,咱们星河会无论实力还是财力,都能飞跃一个大台阶。”
“真的?”夏仪惊喜极了,他知道母亲眼界极高,能让她喜形于色的,必然是个天大的好事,“那你和父亲可要快点回来,我都等不及听听是什么好消息了。”
“放心吧,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出去了。”
这对母子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夏诗英将目光转向夏高明。
“这一趟还顺利吗?星珠的收缴情况怎么样?”
夏高明没想到对方最先问的就是这个,不禁有点慌,虽然他是夏诗英的哥哥,但他这个妹妹外柔内刚,不是个好糊弄的,发起火来连他这个大男人都心肝发颤。
“总体还是顺利的,”夏高明硬着头皮汇报,“不过……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情况。”
夏诗英细细的眉毛立刻蹙了起来。
“什么情况?”
夏高明非常不情愿地,宛如受难一般,将事情大概交代了一番。
“什么?你再说一遍?”夏诗英杏眼圆睁,直接喊了出来。
“安寻他要脱离星河会?还拒绝缴纳星珠?!”
第37章
不仅夏诗英难以置信, 第一次听闻此事的夏立群也惊呆了。
“大哥,这、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啊。”夏立群的表情好像是在听天方夜谭,“小安他好端端地, 怎么会想不开脱离星河会呢?”
“这是真的。”夏仪插话道,“哥哥的意志非常坚决, 铁了心要脱离星河会。”
说着, 少年按动腕表,半个小时前偷录下的对话声,当场播放出来,夏诗英听完后,直接气笑了。
“一拍两散,互不相欠?好大的口气!他这是得了失心疯, 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英妹,”夏高明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夏诗英早已没了之前的优雅惬意,用宛如看智障的表情瞪着夏高明。
“他自己找死不想待在星河会, 那就成全他!当然,在此之前要把能榨干的油水都榨出来, 比如他身上的星珠, 必须一个不落全拿回来,原本属于我们星河会的东西,他休想带走一分一毫!”
“但他把星珠全都装在了空间项链里……”
“那又怎么样?”夏诗英秀眉一竖,原本温婉秀气的五官, 此时已戾气横生。
“又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 十三港这种地方,走偏门的狠茬子多得是, 给他们一点好处,无论用什么方法,精神折磨也好,□□拷打也罢,逼那小子自己解开空间限制交出星珠,不是简单得很?这种小事还用我教你?”
夏高明知道自己妹妹很有主意,手腕也够狠辣,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处理一个人就像处理牲口一般,甚至觉得天经地义,没有丝毫顾忌。
“但、但他毕竟是星洲大长老的孙子……”在夏诗英锐利的注视下,夏高明说话都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他是真的很怵这位铁娘子般的妹妹,“而且他还是季宇的亲儿子,咱们要不要先和妹夫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夏诗英打断,“小仪放的录音你又不是没听到,人家都戳着咱脑门子说不认生父了,你还替他考虑什么?赶紧的,立刻去找地下黑市的人,甭管用什么手段,折磨个半疯也无所谓,先把星珠拿到手,季宇那边我会和他解释,至于如何和纪家交代……”
她微微一顿,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夏仪身上掠过。
“……纪家那边,我自有安排,你们不用担心。”
夏诗英觉得自己都吩咐得这么详细了,夏高明就该去立刻执行才对,谁知对方竟还站在原地,踌躇着像是要说什么。
“又怎么了?”夏诗英没好气地问。
“英妹啊,不是我不想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夏高明有些为难,说话声音都小了八度,“只是立刻把安寻他们交给地下黑市的人,目前不太可行……“
他嗫嚅着说了安寻和薛凯已经约好明天饭局的事,夏诗英听完,震惊得半天没说出话。
“……你们竟然让安寻在港口码头公开露面了?”她杏眼圆睁,简直难以置信,“还被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那小子甚至和薛凯搭上了话,坐了他的车来的酒店?”
夏高明大气都不敢喘,小心地点了一下头。
“蠢货!”夏诗英气得一拍桌子,白瓷瓶被震得翻倒,里面的花枝也歪七扭八掉落出来,柔嫩的花瓣洋洋洒洒散了一桌。
“你们都是猪脑子吗!像他这种叛徒,一上船就该控制起来,到港后再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稳稳妥妥,万无一失;结果现在倒好,你们居然让他招摇过市,弄得人尽皆知,原本咱们还占着主动,现在一番操作,人家倒有了不少牵制咱的筹码,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夏高明被训得不敢吱声,他越听越心惊,肠子都悔青了:是啊,的确是这个道理!既然是家丑,就该摁死在家里,绝不能引来更多变量,自己竟然昏了头,只想着不能被外人看出内部分裂这件事,却忘了最根本的源头是该摁住安寻,不让他有任何露面和发声的机会……
夏诗英气得不行,直骂夏高明蠢,夏仪见自己舅舅被训得和孙子似的,有点于心不忍,开口帮他说了几句。
“母亲,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舅舅,”夏仪说,“星洲长老会和星族白家多给了咱们不少好处,所以舅舅才答应把安寻他们安全送去中心区的。舅舅是想着信守承诺,没往更深处考虑,他其实……”
“那点好处算什么,打发叫花子呢!”夏诗英呸了一口,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小仪,我以为你是个聪明孩子,怎么连你也拎不清呢?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星河会目前遇到的瓶颈,不全是中心区同行的竞争,最大的原因是咱们还没完全吞下星洲!”
这的确是夏诗英反复强调过的,夏仪不敢顶嘴,垂着脑袋听母亲怒气冲冲地训话。
“你们应该很清楚,咱们的行会规模越壮大,对星洲资源的需求量就越大,但你们瞧瞧,星洲那边是个什么风气?一个个不事生产,完全靠天赏饭吃,就他们那个自由散漫的德行,能供给得出咱们要的资源吗?”
“别的不说,单单一项星珠,外面的需求量有多大,有多少人脉等着星珠去铺路,结果咱们求爷爷告奶奶,那帮星族人愣是不当回事,哪怕推行了星河积分,那点星珠产量也是完全不够用的,这些年耽误了咱们多少大事!”
夏诗英说得嘴干,她喝了口水,稳定了一下情绪,表情却依然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