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身米白卫衣的沈副教授此刻偷感十足地徘徊在大教室的后门附近,没办法,他刚才说要来听江砚的课给他捧场,结果却遭到了那人的严厉拒绝,非说他在他会紧张,弄的沈易也不好进去,又实在想看就发生了这样一幕。
或许是因为沈易的样子太过偷偷摸摸了,弄的最后一排的学生都频频看他,其中一个男生以为他是哪个来蹭课都不好意思进来的学长,冲他招手:
“这儿有座,能进。”
沈易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依旧偷偷摸摸地听,时不时将一只手伸进后门给讲台上那人偷拍两张照片,你还别说,光看手还有点儿吓人。
终于这节课下课了,江砚默默舒了一口气。
一出门看到了抱着手臂等在外面的沈易,沈易笑了:
“这不是讲的挺好吗?刚才还那么谦虚,这会儿去做什么?”
沈易的课是在下午,早上是为了陪江砚才这么早过来的。
听沈易提起一块儿出去,江砚微微抿唇后似乎迟疑了一下才看向沈易:
“陪我去看看我妈吧。”
江砚的神色让沈易有些心疼,要不是这是学校怕影响不好,他一定上去抱抱江砚。
那件实验室此刻还是供学生做实验用,每天都会开发,沈易带的学生做实验也在实验楼,从主楼到实验楼这条路上要路过一小片枫树林,此刻已经入了冬,枫树叶子早就掉光了,江砚在衬衣外套了一件厚实的驼绒大衣,围了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
而沈易穿了一件黑色的面包服,双手插在口袋里,若是从后面看,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个学生而不是个老师,而此刻沈易内心有点儿不平静,他带人了一下江砚,要是实验室中是他妈妈的骨骼,恐怕他每一次看心里都要好难受。
他低着头,一边盯着自己的马丁靴,一边故意摇摇晃晃地撞到江砚身上。
面包人挨在江砚身上软软乎乎的,江砚侧过头来,正对上沈易那双似乎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盯着自己的那双大眼睛,他笑了一下:
“你这衣服看着真舒服,改天给我买一件儿呗?”
“你喜欢啊?好啊,等我这月发工资就给你买,买同款。”
沈易随口说着,江砚听完却忽然顿了一下,随即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皮夹,抽出了一张卡:
“钱不够用吗?这是我的工资卡,存款除了理财的也都在里面,密码是你生日。”
沈易看着递到眼前的卡愣了一下,赶紧推了一下他的手臂,笑道:
“我看着很穷吗?我有钱的,明天就发工资了,明天就去给你买同款。”
这话说得江砚更难受了,听着他买什么还要等到发工资就心疼,他早该将工资卡给沈易的:
“你拿着,想买什么就刷卡,不用等到发工资。”
第92章 见家长
上午十点多, 第二节大课还没结束,实验楼中有不少正在做实验的学生,其中就有沈易带的研究生,这批研究生是沈易带的第一批学生,所以分外的用心,实验很多都是手把手指导,因为沈易学生时代本身就是学霸加卷王的存在,所以对学生的要求也比较严格。
沈易带着江砚刚刚上楼,转角就碰到了一个自家学生,又好巧不巧碰到的这位正是经常让沈易头痛的论文困难户胡大彪同学,这位大彪同学此刻手里正啃着一个煎饼果子,背后背着大书包,很显然是刚刚到实验室。
胡大彪在看到沈易的那一瞬间,那在组会上无数次被支配的恐惧立刻席卷全身,匆忙将嘴里的煎饼果子咽下去,手在裤子上抹了一把:
“老师好,老师你来这么早?”
沈易气一沉,手一抬,低头看表:
“快十一点了,早吗?”
胡大彪欲哭无泪,骨骼肌都快战栗了,他真的不是故意迟到的,他昨晚蹲数据到三点呢。
江砚臂弯处挂着大衣,目光在威严的沈主任身上扫视了一圈,随后落在了胡大彪手中的煎饼果子上,忍不住开口为他解围:
“顶着黑眼圈,昨晚没睡好,煎饼果子好吃吗?”
胡大彪看着站在自家导师身边,气质很好的人并不认识,想来是学校哪个系的老师,他立刻顺坡下驴,咧嘴开口:
“昨晚蹲数据到后半夜,好吃,就是二食堂那家的,老师你也喜欢啊?”
胡大彪人如其名长得高高大大的,但是唯有那双眼睛带着没出校门独有的清澈,听到江砚问他煎饼果子眼睛瞬间有光,像是自己喜欢的好东西别人也喜欢了一样。
江砚也对他颔首笑了一下:
“嗯,也喜欢,快去实验室吧,注意劳逸结合。”
这温柔和蔼的慈师形象瞬间就立在了胡大彪的心里,他转头咬了一口煎饼果子,心里还在想着,要是他们导师有这位这么温柔就好了。
看着那小子回头轻快的步伐,沈易歪头凑近江砚:
“你倒是好脾气,你知道折磨我头都快秃了的大聪明是谁吗?”
江砚的目光好温和地落在胡大彪的身上,别说,连这脚步都挺像,也没有转头看沈易,笑道:
“就是这孩子?”
沈易忍不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这人什么眼神?江砚转头就看到了沈易面带不满:
“喜欢吃煎饼果子,背着个黑书包还要单肩背,走起路来轻轻快快的开心样和你当年很像。”
一句话沈易的毛儿就被顺了下去,扫了一眼刚刚走进实验室的胡大彪,他进的那个实验室正是江砚妈妈骨骼所在的那间,那间装备了一个烘干一体机,有需要处理实验器材的会到那个屋子去。
“我上学的时候可没有他这个傻劲儿。”
这条通往实验室的路其实江砚来过很多次,但是没有一次走进去过,他只是在后门的窗外静静看着里面最亲近的人和一个不敢靠近的人。
走到门口沈易似乎感受到到了他的迟疑,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口,眨了眨眼:
“走,陪我见家长。”
几个字就将江砚的心熨烫成一片。
倒是屋里正在拿实验样本的胡大彪看着进来的沈易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完了,导师这是要亲自杀过来将他按在实验台上指导论文吗?就在他颅内风暴还没有完全刮起来的时候,他得到了沈易一句:
“弄完了就回去。”的赦令。
他顿时端着自己的盘子脚步声风地丢下一句‘老师再见’,另冲江砚友善一笑后夺门而去。
江砚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安放他母亲骨骼的玻璃柜,时隔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有些苍白的指尖轻触在玻璃上,手隔着玻璃描绘着里面那具白骨的眉骨处,微微向下,就像是抚摸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妈妈离开了这么多年,但是每一次他再次看到她的时候都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抽离感。
明明熟悉的容颜就在眼前,怎么就成了一具白骨了呢?立在玻璃柜前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眼角有些泛红,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握在了江砚有些微凉的指尖上。
沈易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看向江砚的‘母亲’扬了个笑脸:
“阿姨,还记得我吧,咱们可是旧相识了,我陪了你好几年呢,之前不知道咱们这关系,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我和您儿子看对眼了,您可不能嫌弃我是男孩子哦。”
说着说着沈易还将一边做实验用的小转椅拉了过来,一副要好好聊聊的架势:
“要说我和江砚能在一起,还是您给做的媒呢,要不他哪能注意到我啊?”
“不过我对他还是很满意的,江砚做饭很好吃,又会收拾屋子,脾气还好,工作稳定,积极向上,五好青年,我的情况您应该都知道,学习刻苦,实验认真,博士毕业,工作稳定,条件也不差的哦,我们俩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您就放心吧。”
沈易插科打诨,彻底冲淡了原本有些浓重的氛围。
甚至江砚坐在一旁都差不上话,他知道沈易是不想他难过,他从未想过是个多年,第一次这么近的见他妈妈竟然是沈易陪他来的,还会絮絮叨叨的和他妈说话。
“妈,你放心吧,当年爸那个案子的凶手终于落网了,等到他被枪决的那一天我会亲自去看。”
他看了看身边的人:
“还有,沈易在船上将当年折磨过爸的刑具用在了蝰蛇的身上,也算是报了仇了,您和爸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他健健康康,工作顺利吧。”
沈易立刻抢白出声:
“还有江砚,阿姨,您和叔叔记得保佑我们两个。”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江砚眼角的红润都没太退下去,伤病许久,他脸颊瘦了很多,加上失血,贫血,不发烧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血色,反而有些病态的苍白,此刻红了的眼角更显得人多了两分脆弱,看的沈易一颗本就细软的心更软了。
要不是顾忌走廊里面有监控,他现在一定会将人拉过来抱住安慰。
不过现在只能荫蔽地扯了扯他的衣服,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像是在哄小朋友:
“请你吃煎饼果子。”
十五分钟后,二食堂,沈易刷卡请江砚来了一顿煎饼果子,外加两个干锅一份红烧肉,对食堂来说这已经是十分丰盛的午餐了。
江砚看着对面总是小心观察他神色的人笑了:
“我没有那么脆弱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只是今年有点儿感慨,没关系的。”
沈易用馒头夹着红烧肉一口一个,嘴硬道:
“我也没说你有关系啊。”
下午换成了沈易讲课,江砚在底下做摄影师,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沈易的课堂上,看着那个穿着一身休闲装的沈易站在讲台上的模样,他就有一种莫名的骄傲,他认识沈易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蹬着单车,叼着煎饼果子的学生,是他无法靠近的阳光,但是现在那个学生成了最年轻的副教授,成了照耀他一人的爱人。
第二天江砚晚上刚到家就收到了来自沈易的礼物,他昨天穿的同款羽绒服,只是江砚看着衣服的颜色有点儿一言难尽:
“这,颜色?”
“你今年霉运太重,我查了黄色是你的幸运色,有助于驱赶霉运,而且你平常的衣服颜色太重了,羽绒服就是要鲜亮才好看,快,试试,”
江砚从小学开始好像就没有穿过这么亮堂的颜色了,脸上虽然很抗拒,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伸到了袖子里,沈易拉着人憋着嘴笑:
“我说你能别这么严肃吗?转个圈,我看看。”
沈易抱着手臂歪着脑袋站在一边,屋里橘色的猫儿也踩着猫步出来,同样歪着脑袋看那个穿着黄色面包转圈圈的新任铲屎官。
江砚看着一人一猫心底满足,他冲着沈易张开手臂,沈易抱了上去,软乎乎一团:
“唔,手感好好,我说你就是太瘦了,你看这软乎乎的抱着多舒服,”
“我要真胖成这样你就嫌弃了。”
“胡说。”
江砚将人压在怀里,用唇轻蹭了一下沈易耳朵上的绒毛,沈易痒的在他怀里乱动,就听到头上一个郁闷的声音:
“你明天又是夜班。”
沈易发现江砚对他的夜班怨念很深:
“不是都答应陪你吃晚饭了吗?”
“陪你值班好不好?”
“不行,医院值班睡都睡不好。”
江砚也不坚持,趁机提出需求:
“我们搬到我那套离你医院很近的房子吧,省了通勤时间,你早上可以多睡半个小时呢。”
这后面的一句话确实让沈易有些心动,能多睡,对起床困难户来说诱惑确实很大,他也记得江砚之前和他提过的房子的位置,就在医院对面:
“那你上班就远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