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人类的腿。
林风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腿，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伸出手摸了摸。
是一双腿，一双健康的腿。
虽然左腿的脚踝处还有明显的伤疤，但这的确是一双人类的腿。
太好了
林风尝试着站了起来，虽然没有鱼尾撑起来的视线高，但却让林风很高兴。
她终于和赵舒清一样了。
赵舒清有的她也有，赵舒清没有的她也没有。
这样的话，那个人类女人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林风这么想着，高兴的踢了踢腿，试着在池子里走了一圈，虽然动作僵硬，但林风觉得等自己再适应适应，应该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赵舒清。”
林风低声呢喃着，很期待赵舒清看到自己变成人的样子，着急的转身就想出去，但又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想起人类都是要穿衣服的，她要是这样出去肯定会惹麻烦吧？
赵舒清最讨厌自己惹麻烦了。
上次穿来的衣服在哪里？
林风去翻找旁边的储物柜，池子的岸上就是一个工作间，上次回来之后赵舒清就把她剥了扔水池里，衣服则随便塞进了旁边的储物柜，这几l天都没有过来拿。
好在储物柜的东西不多，林风一下子就找到了那条裙子和风衣，折腾了半天才穿好。
闸门虽然上了锁，但林风也不是吃素的，一拳就把锁给锤烂了，轻轻松松的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她哼着小曲，光着脚走在月光洒在的走廊上，想着等赵舒清看到她这幅样子应该是高兴，还是会被吓一跳。
正当林风得意洋洋的准备离开的时候，走廊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许棠缓步走了出来，她侧着身子看了一眼林风，以及她赤裸着站在的双足。
那双脚嫩白纤细，脚指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红色，一看就是刚生出来的脚。
林风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许棠往前跨了一步，站在她十米外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神是平静，又带着丝丝的怜悯。
“尾巴上的伤好了？”许棠看着她说：“打算用你刚长出来的脚去找赵舒清吗？”
第35章
看到许棠,林风不由后退了两步。
她神色慌乱的看着面前的人，紧张得盯着对方。
和林风相比，许棠就自在多了，她像往常一眼踱步过来,目光放在林风的脚上、脸上、衣服上。
看到了熟悉的衣服,许棠微微挑了挑眉：“你穿的是舒清的衣服？”
林风紧紧攥着袖口,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和舒清待了那么久，还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吗？”许棠歪了歪头,好笑的看着她,却突然换了另一种腔调开了口：“那人鱼的语言,你总归是不陌生吧？”
林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许棠用林风熟悉的语言对她说：“我把你从海底捞上来，不是让你跟赵舒清谈情说爱的。你难道忘了你的使命吗？就想这样曝光在人类面前？”
林风咬着嘴唇,也用人鱼的语言说道：“我只想告诉赵舒清一个人。”
许棠说：“你告诉了她,就等于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人鱼上了岸是可以变成人的。”
林风：“可我们本来就能变成人，如果不是被切了尾巴……”
林风似乎想起了什么，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捏着她的袖子。
“看样子,你还记得你上岸的使命。”许棠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微微俯视着看她：“你是诱饵，是欺骗人类的手段,你总不希望人鱼的秘密被发现吧？”
林风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许棠：“为什么一定是我？”
许棠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俯在林风的耳边说：“因为你曾经救过她。”
林风浑身颤抖的闭上了眼睛。
“死了这条心吧。”许棠怜悯的看着她：“人鱼和人类，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
赵舒清正在宿舍里写论文,台灯亮着白色的光，现在时间已经是夜里一点。
她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微微放空了一下脑子。
论文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她刚填写完最后一段数据，已经通过邮箱发给了沈教授，但现在太晚了，她并没有打电话，而是给沈清鸣发了一条信息，让他明早起来帮自己过一遍。
折磨了她一个多月的论文终于告一段落，如果顺利的话这篇论文很快就会发表，然后将会作为人鱼资料的样本被无数专家学者翻阅，所有人都会记得那条人鱼的名字——林风。
赵舒清端着咖啡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站在阳台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雨。
雨不大，淅淅沥沥的起了一层雨雾，把一整天的闷热全都浇了下去，体感都舒适了不少。
赵舒清靠在阳台上，瞧着午夜的风景，除了零星几个灯还亮着之外，整个城市都是漆黑一片。
该睡觉了。
赵舒清想。
今天下班后她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好多零食回来，打算等明天一早去海洋馆的时候给林风送过去，她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爱吃零食爱吃糖，但这些天俩人闹了别扭，赵舒清不给她零食别人就更不敢给，所以林风得有一个星期没有吃到这些东西了。
一想到明天林风看着零食想吃又跟自己闹别扭的样子，赵舒清就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明天得好好哄哄她，身为一只鱼，总是爱生气可不行。
再生气以后就不叫她人鱼小姐，改叫河豚小姐好了。
赵舒清想到这不由笑出声。
正当赵舒清回到房间打算洗漱一下睡觉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大半夜的，谁还会给她打电话？
赵舒清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安，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海洋馆的同事。
“什么事？”赵舒清皱着眉头问道：“是不是林风又出事了？”
“是、是的。”电话那头说话很慌张，听着还有不少杂音，语气急切的说：“人鱼受伤了，赵博你快来一趟吧”
赵舒清心中‘咯噔’一下，挂了电话就离开了宿舍，直接冲进了雨雾里一路跑到了海洋馆。
此刻的海洋馆灯火通明，赵舒清瞬间觉得心乱了，当她冲进饲养区的时候，林风闸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其中有海洋馆夜间巡逻的保安，以及被突然叫起来的兽医。
赵舒清拨开人群钻了进去，进屋后看到的便是被染成赤红色的海水，以及已经破碎的门。
兽医把林风从水里拉出来，原本精神抖擞的林风此刻
脸色煞白的躺在地上，呼吸微弱，蓝色的尾巴也失去了生机，正垂在岸边，沾满了红色的血。
“什、什么情况？”赵舒清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慌乱的看着浑身是血的林风，震惊又愤怒的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夜班执勤的保安走进来说：“刚刚巡逻的时候就发现人鱼躺在池子里，浑身都是血。”
兽医检查完后也抬头对赵舒清说：“是咬痕，她应该是刚刚搏斗过受了伤。”兽医指着林风的尾巴说，“伤口多集中在尾部，这条尾巴估计要废了。”
赵舒清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刚刚还想着等明天跟林风和好，她都买了一大堆零食打算哄她了，却没想到出现了这种事。
巨大的尾巴已经因为失血失去了颜色，尾鳍附近的组织血淋淋的布满了伤口，依稀还能看到几处深可见骨的痕迹。
这得多疼啊？
她的人鱼小姐这得多疼啊
赵舒清怒不可遏，回头质问那群值班的人：“你们是怎么上班的，连个人都看不好”
执勤保安想解释那是鱼不是人，但看到赵舒清愤怒到发黑的脸都纷纷不敢说话，兽医检查了一番也知道事态紧急，连忙招呼着人拿来担架，准备把林风送进医务室。
好在海洋馆这边设施齐全，医务室也是正规的，赵舒清和兽医一起把林风送到了手术室，大半夜的再找助手也来不及，赵舒清多少懂点医疗救护的知识便一起上了手术台。
当她看到林风被撕咬的尾巴，断裂的尾骨，还有大片大片破损的鳞片，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手术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中途换了两个兽医上台，赵舒清这个‘不正规’的医师助手就被请了下去，只能焦急的再门口等待。
上午11点，林风的手术才结束。
看着被送进病房的林风，赵舒清眉头紧皱。
“经过调查，推测应该是昨天晚上虎鲸的笼子没有关好，再加上之前它曾经和人鱼有矛盾，所以这次才会袭击了她。”海洋馆的负责人把赵舒清叫了出来，站在门口跟她说了一下情况：“那头虎鲸被找到时蜷缩在岩石下面，通过撕咬的痕迹判断应该就是它的。”
“虎鲸？”赵舒清皱眉：“虎鲸能
伤的了她？”
负责人苦笑了一声，还是坚持己见：“可各种迹象表明，都是那头虎鲸做的，虎鲸的饲养员也因为监管不当被处罚了，希望赵博你也太生气，我们已经把虎鲸隔离了，它下次肯定不会再犯了。”
赵舒清觉得蹊跷，林风是谁？刚下水第一天就把虎鲸给揍得鼻青脸肿，怎么会突然被咬成那个样子？
这不合理。
“监控呢？”赵舒清问她：“我要看昨天晚上的监控。”
“监控因为天气原因全都坏了。”
“什么？”
赵舒清气急败坏：“你们是不是想推卸责任？”
人鱼虽然被养在海洋馆内，但林风是国家的财产，不是他们海洋馆的
负责人也很为难，急切的解释道：“真的不是，我们调查的结果的确是这样，监控也确实全都坏了。”
赵舒清气得脑仁疼，她对负责人说：“这个结果我不接受，如果你们调查不到真相的话，林风是绝对不会再回去的。”
以后就算把她养在自己浴缸里，赵舒清都不会让林风再回去
负责人还想多说两句，却被赵舒清直接赶了出去。
病房里，护士正在给林风做检查，海洋馆的病床都是特制的，好不容易找了个正常的病床，还得把床尾卸下来，再延长一些，刚好能放下林风受伤的尾巴。
赵舒清看着她被包裹的尾鳍不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