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晦:“……”
向引是被仰面推倒在沙发上的,明晦突然过来抱住他贴得密不透风。
“我这段时间太忙了,经常一天就早晚能见着你。”明晦的语气流露出疲倦。
向引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思维好像被割裂成两半,一边敲锣打鼓曰“你不疏忽我哪来机会逃跑”,另一边却因为拥抱过于熟悉,而难以生出推拒的心思。
最后,在内心的芥蒂下,向引还是伸手不由分说把明晦推了开来。
明晦原本是幽怨,这会儿是怨气冲天。“为什么不给抱。”
在他发现什么异常前,向引说,“聊正事呢,仪式的日期,放在下周如何?”
明晦皱眉,“这样肯定准备不完。”
向引疑惑,“需要准备什么?场地就在黎明宫,该有的都有。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明晦张开手按了按太阳穴,他有些懊恼,“我以为不是这样,是想隆重地准备的。”
向引右手握住左手,努力说得自然一些,“我没想大办,其实我就是想和你结个婚。”
明晦:“……”
“啪”一声,向引又被扑倒在了沙发上。
向引都要花容失色:“不是说了不给抱!”
明晦恶狠狠地盯着他:“晚了,我还要亲你!”
气氛正焦灼,明晦的终端突然响了。明晦本想挂断,但一点亮终端屏幕,铺天盖地的信息便淹没过来。
向引清楚地听见明晦骂了一声,然后移开压住他的身体,接了电话。接着接着,就带上门出去了。
向引坐起来,理了理凌乱的上衣。他知道明晦是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他身上了。明晦说着不想继承大统不要权力,但他现在又无时不刻在使用权力。他的疲劳正累积于此。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很难注意到向引的异常的。
门又从外面打开,陆宇悄悄探进来半个头,“完事了?这么快?”
向引:“滚。”
“坏男人,只会忙工作,让你天天独守空房,”陆宇夹起嗓子,“快把他甩了我们去找新欢去。”
向引不想理这个戏精,不接腔。陆宇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怪没意思,看出向引现在不是插科打诨的心情,终于正经道,“最困难的问题你解决了么?你要输入什么样的指令,才能回到主位面?”
他试着想过,有什么“因”能导向向引一定能够回去的“果”,但一直没有特别有把握的答案。
向引却点头笃定道,“放心,我有答案。现在只差拿到明晦的手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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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当天,并没有重现两人回到A区时几近万人空巷的盛况。虽然场地用了最富丽堂皇的黎明宫,但布置和人员都比较低调。向引和明晦只邀请了寥寥数人观礼,胡佛从E区赶来自荐做证婚人,是唯一值得一提的地方。
仪式正式开始前,按照胡佛的指示,向引和明晦脱下戒指,分别放入戒指盒中。胡佛拿着戒指盒,放到托盘里,立刻就工作人员过来,接下托盘在一边保管。
明晦弯曲了一下手指,“乍一下脱掉,不太习惯。”
向引摸摸鼻子,“很快就戴上了。”
明晦“嗯”了一声。因为脱掉戒指的动作,他一下就想起锁在研究院中的系统装置了。
按理说,他是得把戒指调换回来的,但交换过后再换回来在寓意上挺忌讳,而且,向引不知道他戒指里内嵌了系统装置的手令,根本不会使用它。不如说,把打开这个恶魔的钥匙放在向引身上,来得还更安全一些。
他得承认,即便他深知系统装置的危险性,它的诱惑仍然很大。
向引死死地盯着明晦看,明晦脸上一点异样他都不放过。
“怎么了。”
“看一看怎么了。”
“没怎么。”明晦也上下打量着向引,到底是结婚仪式,两人都被打扮了一番,向引的五官漂亮得更加锋利,墨黑柔软的头发间点缀着细小的水钻,一举一动发间都有星光闪烁。他让明晦想到了打磨过后的K-130钻石,闪耀着的是危险的迷人光辉。
明晦忍不住上了手,揽过向引的后颈和腰际,想再仔细看看。
向引又逃开了。
“造型乱了怎么办?”
“你……”接二连三,明晦再怎样也觉得向引回避他太多次了。他刚想问,迎面,安斯和陆宇走了过来。
他俩向向引明晦祝了喜,简单聊了几句。
安斯羡慕道,“你们感情还是那么好,这一会儿时间都黏在一起。”
陆宇对他的上司拍马奉承道,“以您现在的地位,找个伴时刻陪您很简单的。”
安斯眼神飘了一瞬,怼起陆宇来,“你跟着我来干什么,你不是负责保管婚戒吗?”
“我一直用余光保管着呢……”陆宇忙不迭地溜回了岗位。
向引注意到安斯眼神的方向,开口道,“你和席琳难道没机会了吗?”
除了安斯,明晦另两位学生当然也被邀请参加婚礼了。
席琳穿着一身带着玫瑰暗纹的红色礼裙,正在餐点桌前和费谢尔评头论足。安斯在院长竞选后离开了研究院跟着他爹带兵,但席琳和费谢尔仍然在研究院供职,关系亲密一如往常。疏远了的只有安斯。并非刻意,只是,大家也都挺忙的。
听见向引的问话,安斯略微诧异了一瞬,不知道向引什么时候看出了端倪。之后他苦笑道,“没了吧,环境不一样了,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算了。”
向引摇头,安斯总是这么悲观。说难听些就是自以为是,想当然。
明晦突然抬手,把席琳和费谢尔叫了过来。
两人祝贺完,便卯住旁边的安斯打趣起来,向引和明晦朝舞台前走去,他们仨也没发现。
“庸人自扰。”明晦评价。
向引:“安斯是聪明人来的。聪明人也会有钻进死胡同钻不出来的时候。”
“你说得对。”明晦不知想到了什么,点头赞同了他的看法。
来参加婚礼的都是明晦和向引为数不多关系还可以的人,像刚才那样,每个人都过来和向引明晦祝贺、聊了聊近况。
向引想,如果今天顺利的话……这就是他所能得知的,这些人的结局了。看起来都是好结局,这让他不再那么心浮气躁,平静了下来。
仪式在整点准时开始了,各种繁琐复杂的流程被大大缩短,没等向引回过神来,便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
胡佛把打开的两只戒指盒递到向引和明晦跟前。向引拿起戒枕上的戒指,轻轻转了个小角度。是他的那枚,戒圈非常光滑没有暗槽。
明晦拿起他的戒指,对准向引伸出的左手,让它缓缓地滑落进无名指上。出乎他的意料,戴戒指时,他完全没有觉得特别激动、喜悦,亦或者是套住向引一生的那种安定、踏实的感觉,反而心中涌上了一阵直觉般的恐慌,心脏都飞快地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向引也为明晦重新戴上了戒指。
台下,观礼的明晰纳闷地悄悄问医生,“为什么他们俩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她了解明晦,明晦此时比起高兴更多的是不安;而向引则是……一脸的悲伤?
容不得任何人多想,礼毕后,欢呼声立刻响彻了大厅。
向引拿出一瓶如今已经是极稀有资源的葡萄酒,给观礼的宾客倒酒,一起庆祝。不过他的手抖了一下,酒水洒了一些出来,沾湿了他的白色礼服,瞬间就晕染开了一片深红色,看起来像血迹一样非常瘆人。
所有人碰过杯后,向引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明晦,皱眉看着西装,“我去换身衣服。”
明晦看向引的脸色不太好,便说,“去休息会儿,仪式也结束了,后面的事交给我。”
向引应了一声,毫不知情的明晦给了他一个绝妙的台阶,他心情却仍然很差。然而没时间给他难过,他快步进了充作后台的偏室。陆宇正在后台等他。
“走。”向引按捺下糟糕的心情,翻出一把黑伞。
由陆宇带路,两人从偏室的侧门出去,七扭八绕,马不停蹄地离开黎明宫。
陆宇边跑边问,“你趁现在溜出来,明晦很快就会发现的。”
向引:“不拖下去了,有机会就做。”
他这回已经能意识到自己潜在的想法了,不是因为他害怕错过这个机会之后没机会逃跑了,而是他害怕拖久了他又会动摇。经过这场仪式,见了所有人最后一面,他心里没什么遗憾,正是决心最充盈的时候。只要不去想明晦的事。
他们跑到了陆宇停在附近的车边,向引收了伞坐进车里,剧烈地喘着气,然后咳嗽起来。这一路跑得,还是太难为他的老爷身体了。
陆宇发动汽车,飞速朝着研究院开去。
另一边,婚礼大厅。
明晰提议道,“拍张合照怎么样?”
其余人都赞同,但主人公少了一位。
“明晦,你去叫一下向引呗。”明晰说。
明晦去后台找了一圈,心底一凉。完全没看见向引的人影,不仅如此,他那件被酒打湿的衣服也不在。向引有一定程度的洁癖,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忍受穿着脏污的衣服的。
如果明晦刚刚的不安还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直感,那么现在这种感觉慢慢鲜明起来。
回到前厅,所有人都被向引失踪的消息震惊了。
明晰的娃在仪式上乖巧得一声不吭,现在却被骤然紧张的气氛影响,“哇”地哭了起来,让室内的空气更加焦灼起来。
安斯皱起眉,环顾着四周,发现他的属下也不见踪影,“不对,陆宇呢。”
那个和向引关系挺好,负责护卫向引的警卫兵也跟着不见了。
这个情况下,两人被什么人一齐抓走的可能性,绝对比两个人一起手拉手离开现场的可能性,要小。小太多了。
自己的丈夫在婚礼现场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这种事面前,几位宾客们还在担忧明晦的面子挂不挂得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见明晦对安斯说,“你的配枪给我。”
他的脸色已经完全阴下来了。
安斯大惊,“您……您冷静,不要做冲动的事……”
明晦直接抽开他外衫的衣摆,拔出枪套内的手//枪。是动能枪,在发生意外时,反应会比需要充能的热能枪快很多。
安斯冷汗直流,连忙接通内线,调动人员开启搜查。结果如果真的是他手下的人把向引掳走,不知道凭他这么多年在明晦跟前转悠的薄面,能不能让明晦给他留个全尸……他没在开玩笑……
获得到有效的信息没花多久时间,明晦立刻在安斯的陪同下赶往研究院。剩下的几位宾客,被留在了皇宫里,急得团团转,却也不敢把事情声张出去。
安斯脚下油门加得一点儿不比之前陆宇的少,他边开车,边勉强分出心神纳闷着,“为什么要跑到研究院去?”
明晦听到他这么说,手里用力好似要把枪柄攥碎。
安斯不知道原因,他能够知道。
为什么他现在才想到?为什么他现在才想到!
绝大多数人会在失去冷静时同样失去思考能力,但明晦相反。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反而令他更容易捕捉到之前遗漏掉的细枝末节的东西。
之前,在皇宫花园后得知向引想送死时,他激动下差一点猜全向引的任务和身份;现在亦如是。
可是,晚了!
明晦突然握拳狠狠砸向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