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现在才想到，既然向引是从其他位面过来的人，那么完全有可能其他人也有这个身份！
世间一切都遵循着因果法则，有迹可循，不会空穴来风。向引突然和陆宇变得亲近，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没能及时发现。是登上权力顶端的现状牵制了他，还是手握超次元科技的自负麻痹了他？
明晦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不是置入手令的那枚了。他亲手把打开恶魔的钥匙交到了向引手上。
“这样下去，会有反噬的。因为总归会有你没法掌控、计划不到的意外。这意外，可能就发生在你我身上。”
向引这么警告过他。
然后，不知何时恢复了记忆的向引，给他度身打造了这么一起意外。不，不是意外，是一场精心的计划。
第161章 起源世界58
向引和陆宇匆匆把车甩在研究院门口,进大楼按下电梯上行键。时间是晚间所以研究院里仍在加班的研究员寥寥无几。不过，他们还是迎面撞上了一位白大褂。无暇顾及，电梯门一开,两人就快步迈入。
研究员：“咦？”
向引发间亮晶晶的碎钻叮当零碎地落在地上,研究员看着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关闭，刚刚那是向引吗？向主任不是应该现在在结婚吗？而且,他和明院回到A区后,他也没在研究院出现过呀！
研究员打开终端,却也不知道把刚刚撞见的新闻报告给谁，终端开着也是开着,索性处理起工作消息来。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他又差点撞上两个人。赫然是明晦和安斯！
研究员赶紧闪到一边,明院的脸色让他意识到，好像出事了！
楼上，向引和陆宇已经打开门进入保密实验室。屋内没开灯，只有墙根的地灯发着幽暗的指示灯光，能隐约看出明晦的系统装置放在屋子正中央。两人顾不上寻找照明开关，直接走到装置边。
“你知道怎么操作么？”陆宇问。
“不知道,只见过一次。”
向引一边回忆，一边揣摩着明晦可能的习惯，寻找着点亮操作屏幕的方法。
陆宇的系统不断探测着实验室外的情况。
“搞快点,主角追来了！”
“嘀嘀”,重型防爆门再次打开,明晦出现在门口，走廊的灯光映照出他凌乱的衣着和头发,背光下脸色漆黑一片。
他和向引一样穿着白色礼服，这时慌乱的出现,让向引想起自己被黎越绑走向他求救时，他穿着白大褂急匆匆赶到的场景。
那时无人注意到他的慌张和狼狈，然而现在，尽管光线黯淡，他也无所遁形了。
明晦关上防爆大门，把安斯给隔在了外头。屋内重新变得一片漆黑，这反而让他有了一点安全感。因为这个屋的电路和系统装置是连在一起的，此时屋内没有照明，说明向引还没有激活系统装置。
赶上了……
明晦抬脚就往装置处走，想把向引从装置边上拉开。陆宇当然不能让他得手，他拔出枪，在黑暗中通过系统的瞄准，“砰”的一声，一枪射在明晦脚边。
明晦的身影顿在原地。他不敢再贸然上前，只好开口劝说。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慌掉了，每个字好像都是从喉咙间挤出来的。
“向引，停手，现在还来得及，这不是那么容易操控的东西，代价你承受不起……”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他自己。
陆宇努力为向引争取时间，放出一些信息，道，“他不属于这里，只要发现了真相，就一定会选择回去。你了解他。”
明晦一点也不想理陆宇，话头还是冲着向引，“你相信他告诉你的真相？”
向引终于回话了，声音平稳，“我相信我的记忆。”
他左手贴着操作台一寸寸移动，终于在某个位置摸到了一个关窍。他翻过手背，看看能不能把戒指贴上去。
明晦：“……”
神经极度绷紧的状态下，他再次敏锐地串起了前因后果，矛头调转向了陆宇，“你是从那个位面新派来的人，让他恢复了记忆。你们可以记录下这个世界发生的事。”
陆宇供认不讳：“是，我带着他的记忆备份来到这个世界，现在他要跟我回去了。”
“不许！”
“咔！”
屋内的照明，是跟着明晦突然的暴吼乍然亮起的，好像闪光弹一般。向引条件反射地眯了下眼睛，再定睛时，明晦手持一把手//枪，解开保险，枪口对准了陆宇的脑袋！
情况急转，陆宇没想到，“你……”
向引定了定神，余光向下，看见了终于亮起的操作屏。他意识到，明晦此时没有理智可言。陆宇已经十死无生了。
“你杀了他没有用，还会有人再来的。”向引点开操作屏。
向引是懂怎么激怒明晦的，只听又是“砰”的一声，鲜血和一些皮肉组织一起飞溅上了天花板。陆宇在近距离下被明晦一枪射杀了。
“来一个我杀一个。”
明晦脸上也溅到了血，他双眼通红，脸色煞白，就跟从地狱爬出的修罗鬼。人类的语言好像也无法和他沟通一般。他从门口朝向引一步步走过来。
向引蹲下身，从旁边陆宇的尸体上摸出他的手//枪握进手里。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也进入了非人的状态，就像一个无心无情的仿生人，周围再大的波动也无法动摇自己设定好的执行命令。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必然无法和明晦这只恶鬼抗衡。
“也没有用。我现在就要回去。”
向引右手持枪对准了明晦，左手放在操作屏上，抬手、输入。
明晦又被刺激了，他不管不顾地上前，而向引扣下扳机朝他开了一枪！子弹擦着明晦的肩膀飞过，白色礼服立刻就染上了血红色。
明晦捂住肩膀，大脑短暂地恢复了清明。向引真的对他开枪了……
“如果我手没受过伤，我也可以像你杀了陆宇那样一枪杀了你。”
当初向引手受伤是为了帮他挡枪，现在却把枪口对准了他。
“……你真的做得出来？”
向引澹然道：“因为你真的做出来了。”
明亮雪白的实验室，就像圣洁的结婚礼堂一样。两位都穿着白色西装、衣着登对的新人却在持枪对峙。
两人僵持久了，向引受过枪伤的右手开始颤抖起来，胳膊酸麻到无法保持住端枪的姿势。他的额发开始被汗水打湿，但他咬着牙，左手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地输入着指令。
明晦再次朝他走了一步。
“叫你别动！”向引心中一紧，手上的力道控制不住，又扣动了一次扳机。这次击中了明晦的小腿。明晦失去重心，扑倒在地上。然后，他还没放弃，竟是朝向引这里爬了过来……
向引的枪也终于握不住了。他手指脱力，手枪落地。
结局好像已经注定，明晦再也狠不起来，也没法色厉内荏，只能哀求起来。
“停手，停手，对不起，求你了……”
“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只要你别走……”
“求你了，向引，我爱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以前觉得贵重、沉重，进而很难说出来的话语，此刻一文不值地全往外倒了出来。
不知哪一刻起，向引渐渐看不清眼前的操作屏了，连不远处明晦朝他爬过来的身影都模糊一片。他用力眨了下眼睛，等眼眶里的东西流出来之后，他低头看清了脚下明晦泪流满面，痛苦哀求的一张脸。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操作屏上自己已经输入完成的指令。
【我来过这个世界。】
先因后果，是可以预测、推演的，也是可以被改变的。而这种武器的正确使用方法是：果先因后，因果逆转。
如果影响未来的结果先确定，那么当下的原因就自然而然地被决定好了。
结果指向原因，结果是他来过，那么原因便是他已经成功脱逃。
【是否确认指令？】
【确认。】
“不……不要……向引！！”
明晦伸长手臂堪堪够到向引的裤脚，在白裤子上留下几个血指印。他把向引成功拽到了地上。
然而，在这之前，向引已经把戒指贴到了操作屏上，完成了手令的确认。
向引摔倒在了地上，没能爬起来。指令真的起效了，他的感知和意识正在流失。
明晦爬到他身边，死死地把他抱在怀里。两人都躺在地上，意识涣散浑身狼狈，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在K区等待救援的夜晚。白色的礼服上的鲜血就像大朵大朵盛开的红花，从上俯瞰下去，有一种诡异梦幻的感觉。
向引想，我得说点什么。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生活？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不要忘记我？
这些话也是那么贵重和沉重，向引却没法像明晦那样彻底地说出来。这些话太滥俗了，也不是他真正想和明晦说的。
“对不起。”向引先说了三个字，“你做了这么多，我也不会原谅你。”
“……你没有错。我从来都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之后也不会再说了……”向引深呼吸了一下，已经在凭意志力组织出最后的话语。
“不过，你让我意识到，任务不是我人生的全部。谢谢你陪我走过一段本该寂寞的旅程。再见，明院。”
明晦抱得越紧，就越能感觉到，向引意识的抽离。
“向引，向引！”
怀抱中的人体仍然温热着，但心脏的跳动变得缓慢而一成不变，连那副精灵般漂亮的容貌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抱着一具木偶。
明晦的眼泪串珠般一滴滴落在木偶了无生气的面庞上。
向引离开了。
门内隐约传来接连不断类似枪声的砰砰声，枪声告一段落后，安斯在外面终于把防爆大门打开。看到屋内血溅满地的景象，他吓得一把扶住大门。
陆宇死了，明院和向引也倒在地上……明院活着！
安斯几乎是连滚带爬到明晦身边。明晦张了张嘴，一下子没能发出声音。安斯这才注意到明晦哭到满脸泪水的样子。他已经没法表达更多的震惊，视线又投注到明晦抱着的向引身上。向引乍一看像晕过去或者睡着了，但，感觉上又像已经失去了灵魂。
安斯仔细听了会儿，才听到明晦失声后想说的是什么：“他走了，把他的身体保管起来。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
第162章 起源世界59
谁也没有想到,皇室覆灭后，世界迎来的不是新生而是彻底的毁灭，初期明晦无为和平的治下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回光返照。在这个世道,独揽大权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暴君,仿佛已是诅咒般的定局。
明晦下令重新开启暂停的矿石开采线，他要收集所有可发现的K-130矿石,却又不告诉任何一个人,他要拿它们来做什么。他也拒绝处理所有需要他过目的事务,整天整夜地把自己锁在研究院顶层的保密实验室里，不问任何世事。每天送过去的食物没有一次减少过,也没人见到他从里面出来过一回。终于有一天,明晰和安斯太过担心,聚到一起设法破开楼顶层的大门，却发现明晦神采奕奕地埋头工作，精神头足到像第一天上班的实习研究员。房间里被各种线路和机器填得满满当当，而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进来过，屋内原本只有那血色一日里满墙满地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