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成了我老婆 第51章

不识抬举、不肯低头,偏生又才能出众,最入得眼。

圣上目光幽深,望不见底,若是细看还有一抹复杂:“今再拨款十五万两,共计四十五万两白银,赶上举国上下十分之一的白银收入。”

楼津眉梢微挑,毫不在意:“我又未中饱私囊,贪拿一分一毫。”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无所谓的姿态惹恼了陛下,他霎时间面色一沉,丝丝怒意漫上眸中:“身为皇子,你不懂得为国分忧,不知体恤百姓,朕要你何用?”

楼津一顿,抬目而视,似是没想到被骂的这番激烈,他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垂首敛好神色。

圣上不再去看这个从小到大受过他无数赞誉的儿子,只闭上眼睛呼吸起伏:“回你府中禁足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楼津扭头就走。

身后一道声音又追出来:“——站住!”

欲跨台阶的脚一停,他转身去看,只见天子开口:“礼仪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楼津转身,平声道:“儿臣谨遵圣意。”

他的身影消失在明晃晃的大殿中,长长的金水桥上影子滑过,不一会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圣上闭了闭眼,他想,他真是老了。

朝中无秘事,不到一日,二皇子赈灾与三皇子禁足的消息就传的人尽皆知,二皇子已快马加鞭驶向东辰,而三皇子闭门谢客,众人只能隔着那高高的大门窥探,估量沉思着。

而现在,引得众人无限猜测的楼津,正躺在树下一张软塌上,院中植了银杏,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不远处自凉亭中流水潺潺,清水从檐上下落间带来丝丝凉意,身旁人端着一份蔗汁浇樱桃,刨冰打底加乳酪,新摘出来的樱桃搁置在一层雪白绵密的冰沙上,又加蔗汁浇上,晶莹亮意与殷红秀丽的果实相映,丝丝白汽升至空中,味与色俱是满足。

谢渊玉用勺子舀了两颗,连带着沙沙的刨冰送到楼津唇边,对方连身都未起,依旧四平八稳地靠在软塌上,只懒懒张嘴含住,末了嚼嚼嚼之后‘噗’地吐出果核,像是幼童投掷的石子,直直落在一米开外的草地上。

谢渊玉笑意微僵,怎么能这么糙?到口中的就这样直接唾出来?

他又舀了勺樱桃喂过去,笑意和煦:“殿下再努力些,果核就能落到门外市集去了。”

院中离市集还隔着三道门两道墙,如此远的距离,连人声都听不到,他这样说分明就是故意。

楼津知道,谢渊玉是看不惯了。

到底是大家族出身,从小一言一行都有人教,礼仪举止无可挑剔,养成了谢渊玉有些龟毛的个性,什么吃食物之前一定要净手,每日至少换两套衣服,偏生两套颜色还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区别。

楼津口中刨冰融化,冰凉沁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他舌尖一抿挤出果肉,又张嘴吐得老远,末了才开口:“看不惯就别瞧,圣上泥腿子出生我也是泥腿子出生,比不上谢公子温文尔雅。”

他又瞧了一眼谢渊玉,忽的扬了扬唇,手勾住对方腰带一下一下摩挲着:“口水都吃过还嫌弃这,你和我亲的啧啧作响的时候记不得了?要是记不清,我帮你回忆回忆。”

谢渊玉从他手中抽出腰带,脸上带着温柔笑意:“殿下童心未泯,真似孩童手中的竹枪。”

竹枪是民间幼童的玩具,两截粗细不一的竹子塞在一起,中间空的地方放上一个小石子,只需沿着一头吹气,另一头小石子便掷出,有时能飞得很远。

楼津脸色一沉,旋即阴恻恻地开口:“小心我朝着你吐!”

谢渊玉又舀了一大勺往他嘴里塞去,刨冰外加乳酪堆在勺子里似小山,楼津咯吱咯吱地嚼,一边咬一边盯着谢渊玉,忽然又坐起,攥住对方衣领把人拽到跟前,冷冰冰的舌头窜到口中,扫荡一圈后收回,脸上带着微微得意:“冰死你!”

口腔骤冷之后是甜味,有些甘蔗的余韵,谢渊玉微微勾了勾唇,余下的已是化了几分,底下浸出透明的液体,舀一勺送到嘴中,甘甜微酸。

斑驳光影从叶与叶的间隙筛出,一晃三日,皆是艳阳天,蝉鸣树梢,翠叶浮动。

早膳过后厨房托人问话,问午膳想吃什么,楼津每次都说随意,等到午膳送过来后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对着谢渊玉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后迈着步子离开,青天白日的往房中一窝,徒留谢渊玉和谢哲睿面面相觑。

谢哲睿看着楼津动过的筷子,轻声道:“三殿下是不是吃的越来越少了?”

自从楼津被禁足后他们也未出去,几人一同用膳,之前楼津还能吃一些,这几顿明显见少,剩了一大桌子。

谢渊玉只为谢哲睿夹了一筷子菜:“阿景好好吃饭。”

谢哲睿一边啃鸡腿一边含糊地说谢谢哥哥,他又听到谢渊玉问他:“阿景可去过宫中?”

谢哲睿摇头:“不曾去过,不过那日陛下说我若无事可以去宫中探望。”

谢渊玉轻轻捻了捻手指:“母亲也在宫中长大。”

谢哲睿眼睛一亮,只听到谢渊玉道:“不过后宫之地,你不得踏入,要看也只能远远看一眼。”

谢哲睿就‘哦’了一声,看样子还有些郁闷。

谢渊玉手指触在桌上,轻轻点了几下:“陛下也只有两个妹妹,一个难产早亡,一个远嫁望州,阿景若是无事可去宫中看看,说些母亲的事,等来日回了望州,也能给母亲带去陛下近况,略解母亲思亲之苦。”

谢哲睿咽下肉,觉得哥哥说的十分有道理:“行,我去看看。”

谢渊玉微微一笑。

*

谢哲睿进宫面圣比他想的还顺利,只需通报一声,太监传话后静候一会,接着就被引至宫内,陛下正在太和殿中,谢哲睿立即行礼,陛下一抬手:“不必多礼,起来吧,坐。”

身旁太监十分有眼色地搬来椅子,谢哲睿半个臀虚虚挨着,叫了一声舅舅。

陛下应了一声:“你这几日来王都,觉得王都如何?”

谢哲睿想了想:“王都实在繁华,每天有那么多人,街上还能看到异族人士,什么小玩意都能买到,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我听都没听过,实在是富庶之地。”

陛下听他说的都是吃喝小事,喜怒哀乐全摆在一张脸上,一看便知是心无城府之人:“望州人杰地灵,你们谢家在那已近百年,你把王都说的这般好,难道望州就差了吗?”

要是谢渊玉,此刻已紧绷起来,这是帝王的试探与猜疑,但是谢哲睿根本察觉不出来,他乐颠颠地开口:“望州也好啊,雨水比王都要多,夏天也没这么热,平日这个时候我还穿着内衫和哥哥去河边玩,我能捞一盆虾,各个活蹦乱跳,王都什么都要钱,一条柳枝都要收人几个铜板......”

他还要说,身旁太监低咳了一声,谢哲睿愣了一下,然后干巴巴地找补:“但是......望州还是比不了王都。”

圣上脸上不见怒意,反倒是平和的表情,他问:“听说你父亲一直修道,如何修?”

谢哲睿说:“家中腾出来一间屋子,里面供上三清,每日诵经打坐,家中大事小事归母亲和哥哥做主。”

圣上闻言轻晒:“当真如此虔诚?这岂不是放下红尘,妄图成仙。”

谢哲睿沉吟一瞬,有些迟疑:“倒也不是么虔诚,前夕元宵灯会,父亲还陪我和母亲放河灯。”

陛下缓缓沉凝,脸上出现一抹笑:“既如此便好。”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愧疚,转瞬即逝:“朕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妹妹,她能有个好归属,朕也安心。”

谢哲睿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好着呢,母亲来时还嘱咐我向舅舅问安。”

陛下笑了一声,盯着谢哲睿那张脸,忽然问道:“你这些日子在楼津府上居住,这几日楼津如何?他可知错?”

谢哲睿迟疑了。

在他看来,三殿下除了吃少点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照样摸着鸟,精致的膳食屈尊降贵吃两口,依旧称王称霸,但要说没什么影响倒也不尽然,毕竟吃的少了。

于是他点头:“知错了知错了,三殿下茶饭不思,每日都在悔改。”

陛下听闻,脸上爬上了一抹笑:“他才不是知错,他是气不过朕骂他。”他沉声开口:“智足矣拒谏,言足矣饰非,天诛之。性子太烈,就该磨磨他锐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压迫,最后几个字越发重,只听得人心中一跳。

谢哲睿一呆,当下点头:“舅舅说的即是。”虽然他甚至没听懂,但点头就是了。

陛下一双锐利的眼睛落到谢哲睿身上,似是林间威严的狼,目光犀利:“朕问你,是谁让你来这当说客?”

谢哲睿真愣了。

他脸上表情空白几秒,慢慢地才找回声音:“没有人让我来这当说客,是我想着母亲应该想念舅舅,和您说说话等回望州之后讲给她听。”

他只觉得那道目光犹如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谢哲睿吸了一口气:“舅舅,不然我现在出宫?”他小声开口:“我不说三殿下就是了。”

陛下转了目光,他的声音又平和起来:“没当说客就没当,才刚进来一会谈什么出宫,再陪朕说说话。”他赏了杯茶让谢哲睿喝,谢哲睿不敢拒绝,只小口小口地饮着。

陛下视线看向那一封封奏折,透过那些墨痕,他仿佛能看到一团团交织散乱的大网,这些大网相互对立彼此抗衡,又在某些时刻重叠在一起:“你说说,朕该如何处置楼津?”

谢哲睿低声道:“犯错改了便是。”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陛下,见对方没有生气,又小心翼翼地开口:“禁足也是无事,不如派去河东,还能出些力。”

*

“你让谢哲睿进宫做什么?”楼津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就他那傻白甜的样,能上什么眼药?”

谢渊玉坐在桌前,面前一桌残局,他自己和自己对弈:“陛下见了太多聪明人,阿景心性单纯,说不定还有转机。”

楼津呵笑一声,他漫无目的看着头顶帷幕:“左不过也就是禁足,我还怕了不成?”

谢渊玉执起一枚黑子,温声开口:“是我怕殿下把自己饿死。”

楼津扯了扯唇:“每日不动,不觉得饿。”

不单是限制自由,身上事务也被暂停,他每日就在宅中活动,与世隔绝。

“你是如何教谢哲睿话术的?”

谢渊玉道:“未教,阿景脸上藏不住事,一教反倒露馅。”

楼津改成侧躺,目光览了一眼桌上棋局:“自己对弈有意思吗,不如你陪我床上玩玩?”

谢渊玉将一枚黑子放在白子一侧,面上微笑:“怎么玩?”

楼津舔了舔唇:“你躺下,我来玩。”

谢渊玉指尖这次夹着一颗白子,他指腹碾磨一二:“不如殿下和我赌一赌,若是有转机,殿下躺着。”

楼津挑了挑眉:“可。”

他冲谢渊玉扬唇一笑,心想,输了大不了就不认账!

第058章 直白

傍晚晚霞绮丽,当那一抹残阳还恋恋不舍停留在瓦上时,管家匆匆前来,面有喜色:“殿下,宫里的张公公与小谢公子一同回来,等着宣圣上口谕。”

楼津猛地看向谢渊玉,橘红色夕阳下,对方的皮肤上也散着几分暖光,依窗而坐更显得温雅矜贵,见他望来,面上浮现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

楼津慢吞吞地从榻上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抬步经过谢渊玉时把手一伸,以迅雷之势搅了对方那盘残局,棋子碰撞出清脆的叮咚声响,接着他微微抬着下巴走了。

谢渊玉:......

他也站起来,踩着对方影子一同出去。

张公公正在厅堂里歇息,侍女端着茶水侍奉,谢哲睿坐在一边时不时与他轻聊两句,见两人一同出现,张公公站起来笑眯眯地开口:“三殿下,老奴奉陛下之命来传口谕。”

余下殿中人皆跪,张公公扬高了声音:“三皇子楼津解除禁足,明日去河东辅楼河赈灾,以功抵罪。”末了,他脸上荡着一抹深深笑意:“恭贺三殿下,这几日殿下禁足,陛下心中也不忍。”

楼津:“有劳公公。”

身边管家早已将准备好的谢礼呈上:“劳烦公公了,这些东西还请公公笑纳,平日喝喝茶。”

陛下身边太监油水向来丰厚,大臣宫妃皇子送礼答谢已是不成文习俗,张公公也没推辞,笑呵呵地开口:“殿下明日还要启程,今夜早些歇息,老奴就不打扰了。”

管家去送,楼津往椅上一坐,谢哲睿眼睛发亮:“哥!”

谢渊玉应了一声,脸上还有好奇之色:“阿景怎去宫中那般长时间,还和张公公一同回来?”

于是谢哲睿就开始讲今天宫里的所见所闻,和圣上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圣人怎么问他如何回,说到关键处还故意停下来看谢渊玉,谢渊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与紧张,等谢哲睿说完又露出松一口气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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