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成了我老婆 第55章

任老爷闭了闭眼,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谢公子想要什么?”

谢渊玉看着杯中清澈茶汤,慢慢开口:“望州知府还未定下,希望任老爷在写信时能提一二句。”

任老爷沉默一息:“不过是近亲,说了只怕也无用。”

谢渊玉一笑:“无用也无妨,搭条线罢了。”

任老爷把人送在门口,眼见着谢渊玉走入县府,微微摇了摇头。

谢家在望州已经近百年,如今看来,只怕还会再挺个五十余年。

县府中,杨知府一见谢渊玉进来,忙起身道:“谢公子,谈的如何?”

谢渊玉目光一扫,屋中只有杨知府一人,方才议事厅里的楼津和庞瑞不见踪影:“殿下呢?”

杨知府道:“谢公子刚走没多久,三殿下就回房里了。”

天色阴沉,雨从方才的小雨变大,已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谢渊玉敛了敛神色回答杨知府问题:“任老爷略略松口,言语间意思是可免去今年粮食,不过似乎想要一座善人碑。”

杨知府脸上一喜:“这不算什么大事,若真免了粮,是该给建一座。”

谢渊玉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他脸上出现一抹笑,目光看着杨知府:“大人这段时日也为此事忧心,河东有官如此,是民生之福,不过大人也不易。”

杨知府扬起一个苦笑:“谢公子实在是过誉了,我这几日为豪绅烦忧,如今终算是了了一件大事。”

他摇摇头,许是对方看起来太过亲近,他冲谢渊玉说起不曾说的话:“庞县令是个好官,但行事太欠考虑。若真是敲打,不谈他乌纱帽保不保得住,就算退一步,任老爷倒了,自会有下一个豪绅大户起来,不动的百姓流水的官员,若真和那些大户撕破脸,他咬牙要收粮,百姓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好在任老爷也算仁善,就是有私心,我也认了。”

谢渊玉笑了笑,突然问:“杨大人,你说两位殿下哪个仁善一些?”

杨大人忙说:“两位殿下都是仁善之人,为河东都尽了心。”

车轱辘话,没什么意义。

谢渊玉也没想过让杨知府比一比,他捻了捻手指:“三殿下看着傲,二殿下看着温厚。”伸手一指远处:“不过二殿下似这。”

杨知府顺着目光看着,对方说的是院中水瓮,为了好看还刷了一层白漆。

他还想再问,却见谢渊玉已经走远,自己摇摇头进去。

谢渊玉回到房中,往日躺在榻上的人不见踪影,室外雨还下着,越来越大,屋顶上有雨水落下的声响,噼里啪啦地砸。

谢渊玉看着那些拼命捶打着窗棂的雨势,开口道:【系统,您可知三殿下去了何处?】

这个世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系统听见谢渊玉唤它,立马精神起来:【让我看一看啊......呀,龙傲天在河堤。】

谢渊玉披上蓑衣,身影没入雨中。

河堤中,水势越发高涨,沙袋垒成的堤岸被沉沉大水冲刷着,水流一次又一次想突破这道封锁。

长河支流从中经过,连日水高越发险峻,滚滚波涛携带江水而去,一路浩荡不知向何处奔腾,只是越往前水越深,最后已经凝成黑渊一般色彩。

一众人还在加固堤坝,腰间系着绳子,扛着沙袋一层一层垒着,楼津站在岸上,神情有几分凝重。

谢渊玉在人群之中看到楼津,他快步走到对方面前:“殿下。”

雨势轰鸣着,声音都要比平时大几分。

楼津见对方披着蓑衣,自己打伞给对方撑了撑。

谢渊玉看着大水中的人,沙袋厚重,水中行走本就不易,扛着几乎是寸步难行,那些人艰难地行走,水漫上口鼻,偶尔只有头颅口鼻浮出,沿河两岸有抛沙袋的,水中一众人接应,可惜雨水太大人手又不够,多数沙袋只是沉在河底。

谢渊玉看着说:“我去搭把手。”

楼津一皱眉,还未说什么,却见谢渊玉已经下了水。

潮水几乎顷刻间漫上胸腹,每一步走的都似蹒跚学步的婴儿,大水推挤着周身,谢渊玉极力稳住身躯,慢慢地向前挪动。

夜色暗沉着,一片漆黑,只能借着星光隐约可见人影,身边都是叫喊着,底下的沙子似有万斤,垂入沉底,一众人艰难抬起,脸上水意与泥沙俱下。

一条长长的沙袋垒好,泥浆裹挟着表面,大水偶尔漫灌过头颅,又很快掠过。

无数的手聚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只是一下下地抬起沙袋,雨势犹如倾倒一般落下,一层一层波涛狂怒地呐喊,谢渊玉被冲的几乎站不住,他稳住身影吼:“快上岸,水太大了。”

瓢泼大雨之下声音被散开,只有附近几位听见,又深一脚浅一脚地移向水口附近之人,口口相传,漆黑色天幕上有鼓胀紫红雷电攀上,恰若一丝丝蛛网,骤然的亮起又骤然暗下。

江水被映衬的冷白,无情地翻涌怒号,狂风大作,垒成的堤岸摇摇欲坠,谢渊玉猛地回头:“快上岸。”

惊雷过后,沙袋似被炸毁的堤岸一般倒下,一道携带着滔天之势的江水拍来,卷着愤怒的泥沙,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疯狂涌来。

谢渊玉只记得那道水是如此漆黑,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岸中有惊叫声:“大水冲走了人!”

天边闪电乍亮,照得一切如同白昼。

楼津竟然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切,那些在河流之中被水冲走的人似浮萍一般随波逐流,偶尔冒出头后又被大水淹没,无可奈何地被席卷着往更漆黑的水中去。

这里面有谢渊玉。

眨三次眼睛,对方就会被水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行。

楼津猛然扯了身边的羊浮囊,骤然跳入水中。

岸上灯影重重,撕心裂肺地吼:“快!有人跳下了,救人啊!!”

江水裹挟,几息之下人影皆不见,只有泼天的雨幕下阻挡着视线,民生多艰,今夜注定不眠......

第062章 业火

楼津一跳下水,便觉得一股大力向他胸腹袭来,冷冷的江水似厚厚的冰锥拍在身,无数水流穿过躯体推拒着他向前,他只能死死地抓住羊浮囊,目光看着前面。

水面上有被卷起来的树枝,底下暗礁涌动,不知道撞在何处,身体只是有了被撞的触感,过了一会才是火辣辣的疼。

前方是一道更宽阔的支流,启县的这片河流与之交汇,在昏暗的天幕下,他能看到谢渊玉,对着身上茶白色衣袍在夜间还算亮眼,他看不见面容,只能追逐着一抹白。

楼津咬了咬牙,拽住浮囊往谢渊玉身边漂,水势湍急焦躁,裹挟着身躯往前往下滚,眼见着触到谢渊玉衣角,他拽住对方,骨节泛起了一片青白。

对方转过头来,似乎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不似之前清明,像是慢了半拍一样,困顿的目光里能看出诧异,嘴巴张了张,似乎说了什么,但微弱的声音顷刻间就被水流冲散。

楼津目光一寸寸向上看去,掌心触到一片不属于江水的温热,血腥味被雨水冲刷着,借着划破天幕的闪电,他看到了水染上一团浅淡的红。

不深,似是一团胭脂浸到水中,散着纤微而薄弱的红,只要再被水一冲便顷刻消散,脆弱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楼津突然觉得自己被江水呛到,整个喉咙连带胸腹都在发疼,那些呛咳之意在他体内肆虐,像是一把尖刀在戳刺,激起一片片愤怒的烧灼。

他仰头吸了一口气,手臂死死地抓住对方,另外一只手攀上浮囊,依旧向远处滑去。

他不知道漂了多久,只是勉强躲着水面上动物的尸体和伸叉出来的树枝,到最后水流逐渐变得平缓,天边泛起了一抹白。

楼津手臂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羊浮囊逐渐瘪,他只是机械地抓住对方,深一脚浅一脚地把对方往旁边大石头上拖,衣袍蜿蜒出一片污渍。

身上是火辣辣的疼,每动一下肺里都是抗议,呼进去的空气变成刀刃切割着他的胸膛,等到终于把谢渊玉放在大石头上时,他支持不住瘫着地上,一口一口地喘着气。

头顶天幕在转,身下的石头也在转,眼前的景物犹如万花筒中看到的那样扭曲跳跃,周围色彩褪去,看什么都是黑白,而这种黑白也在不断的消亡,他只想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楼津咬了咬舌尖,刺痛让他勉强清醒,他爬起来偏头看谢渊玉,脸上沾满了泥水,唇和脸是一样的颜色,毫无声息地闭着眼睛。

楼津怔住那么两三秒,他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顿了那么几息之后才伸手抵在对方脖颈处试探,指腹下传来微弱的跳动之后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被揪住的心脏终于得到释放,血液才重新在躯体里流淌。

他查看谢渊玉的伤,对方肩膀和胸膛不知被什么擦的血肉模糊,伤口处泛着白,勉强用布条缠住,终于抑制不住地闭上眼睛。

太阳依旧挂在天上照着,树杈浓阴,水流一下一下冲刷着石头,树枝上有蝉鸣的叫声,石头被晒得发热,温度慢慢地传递而来,谢渊玉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是虚淡的绿。

漫山遍野的绿和崎岖树干组合成的景象,似在宣纸上晕染出的水墨画,缥缈的流水仿佛从亘古传来,像是夜间幽微淡弱的昙花香气,隔山隔水地摇晃。

稀薄的景与飘摇的水,一切都虚化,一切都无相。

谢渊玉恍惚地想:难道地府也有山水吗?

“没死啊?”

粗哑的嗓音蓦地响起,似晨间一道沉重的磬音,谢渊玉猛地去看,楼津躺在一侧,沾湿的墨发覆在脸上,脸色苍白薄唇发红。

身后远山虚淡缥缈,只剩下这种浓烈的近乎强势侵略意的色彩,明明灭灭的想法终于不再恍惚闪烁,飘摇不止的山也沉下,一切落到了实处。

谢渊玉应了一声,刚一出声就眉心拢起,他的声音竟然如此虚弱。

楼津打量了几眼,唇边扯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挺好,命大。”

他又将视线挪动对方胸膛,那里的伤还在,如今因为用力而渗出来丝丝红色,他看了几秒后,维持不住般的挪开目光。

谢渊玉观察着周围环境,他们顺着河流飘在了山谷里,头顶是翠绿浓密的山,一条河水在山谷间流淌着,夜晚沉暗混沌的世界终于水落石出般澄澈起来。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周身被晒得灼烫,谢渊玉勉强站起来,他身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仿佛是有双大手在筋肉上死命地拉扯着又捏断,浑身好像被打碎,一段一段的疼,一截一截的酸。

谢渊玉极力维持住神情,伸手指向不远处山间岩壁上一处凹陷,大抵是农人用来窖藏东西的石窖:“我们去那。”

好歹能遮风避雨,也能躲避蚊虫蛇鼠之类,若再有雨,也不担心河床上涨被冲跑。

楼津也看到了那方石窖,他怀疑地看向谢渊玉:“你能过去吗?”

谢渊玉点了点头:“可以。”

这个动作不知又牵扯到了那里,他脸色又是一白。

楼津目光扫他一眼,忽然开口:“我背着你。”

蝉鸣开始叫,聒噪又孜孜不倦地叫,谢渊玉定定地看了楼津几秒,对方身上也是细小的划痕,不知道被树枝还是水中的石子所伤,脸色同样是发白。

他们同样狼狈,同样不堪,同样的不知能撑多久。

如果不是他,对方也不必流落如此境地。

谢渊玉眸中滑过一抹复杂,他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我可以。”

原本要接触肩膀的手掌一空,带着凉意的空气穿过指缝,楼津一顿,旋即收回手,一丝冷笑浮上眼睛:“行,你自己走。”

语气发冲,显而易见地不愉。

谢渊玉沉默一息,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躲避的举动,他语气温和地开口:“殿下,能不能背着我?”

楼津斜睨过去,唇边有嘲讽笑意:“现在不撑了?懂得求人了?”他伸手在谢渊玉脸上一捏,垂睨着对方,冷冷开口:“真是个事儿逼。”

就奇了怪,刚才在矫情什么。

楼津想他都把对方在水里拉了那么久没放手,现在走那点路,他就是腿断了也会把对方背过去。

他手上用了力,捏面团似的扯了几下,谢渊玉原本麻木的痛觉都被扯得重新敏感,楼津略微消气,转身赏赐一般开口:“上来,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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