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慢冬 第85章

好半天,荆平野才从茫然中回神,心速慢慢加快,吵得耳膜鼓动。他结结巴巴道:“你、你那个、怎么突然求婚啊?”

“不是求婚,”说完,应逐星担心被误会,又急忙解释,“不是不想。只是我现在还没有资格。我没有钱,也没有房子,没有车……”

荆平野忧心:“我们已经是需要思考车房的大人了吗?”

应逐星岔回来:“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这个戒指准备得很仓促。如果那个、求婚的话,得等以后我买更好的戒指,所以这只是一个小礼物。”

“哦。”荆平野小声回应。总觉得回到了刚恋爱的时候,不大好意思。

应逐星脸红得厉害,一直烧到耳根,忐忑问:“你喜欢这个吗?”

荆平野含混说“喜欢”,又塞到他的手里。

应逐星:“……退货?”

“不是!”荆平野没想到这人愚笨至此,“你倒是给我戴啊!”

应逐星反应过来,一时让自己逗笑,摸索着找到荆平野的手。在选择手指时,犹豫了下,戴在了无名指处。

荆平野:“不是说不求婚吗?”

“……反正以后会求,就当我预支一下未来的机会。”

荆平野噗嗤笑出声,他对着光左右看看。指环尺寸稍稍小了点,但平日当项链的装饰品也不影响,他喜欢得不得了:“不过节,也不过生日的,你怎么想着送我礼物了?”

“你取下看看。”

荆平野小心取下后,在指节皮肤处看到压痕,一点一点的,像……盲文。

他再次举起指环,对着床头灯仔细观察,才发现指环内侧有凹凸不平的光影,荆平野眯着眼:“里面写字了?”

应逐星:“嗯。”

他扣着荆平野的手,引导着他从左到右读:“2月17日。”

“……2月17?”荆平野迷茫道,“怎么写这个日期?”

“准确来说,是去年的2月17日,晚上的八点左右,”应逐星声音轻轻的,“时隔四年,我再次听见你的声音了。”

荆平野下意识看向他。

灯光下,应逐星的眼睛虽然没有焦距,但显得很温柔。

去年的2月17号,除夕后烟花绚烂的夜晚,是四年分别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你坐在我对面,我才发现,原来对视并非只能依靠眼睛。所以前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不能见面,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让你知道我在想你。所以想到了这个。”

应逐星轻声说:“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当你取下指环,看到这行字,就是我在想你了。”

原来虚无缥缈的情绪,也可以真真切切地看见。

荆平野攥着那枚指环,靠近贴着应逐星的脸颊:“那我一直戴,一直取,怎么办?”

“那说明我在一直想你了。”

荆平野笑起来。

明明指环是冷的,但他却觉得烫,像是与心脏共振,带来同等的热。他低声说:“你好好治疗,听医生的话,不要乱跑,不要和别人吵架……你平平安安的,早点回来。”

应逐星答应了他,说“我会的”,又说“我爱你”。

·

8月6日,天气预报阴转中雨。

早上6点半,他们送应逐星到车站。

6点40分,应逐星同家人道别。回应了大人,回应荆玥,最后才是荆平野。只是在雨水湿润中简单拥抱,荆平野用力攥着他的衣服,很快放开了:“到地方记得给我发消息!”

应逐星轻轻“嗯”了声,笑着说:“回头再见。”

距离发车只有20分钟时,他跟着应博通过安检,继而身影逐渐缩小,隐没人群中,消失不见。

返程的车上,荆平野望着车窗外向后飞速掠过的树影,莫名想起许多。

想起雪地里劣质的生日蛋糕,蜡烛燃起的小小火苗。想起酒吧里的龙舌兰日出,以及醉酒后耍脾性不肯走的应逐星。想起那场没有听明白的音乐剧,想起已经干枯的玫瑰花。

想着想着,荆平野忽然产生一种错觉——应逐星好像并没有出远门,他只是下楼倒垃圾,或者去小卖部给他买酸条糖,很快就会回来。

他一叫,应逐星就很快应声。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我的100W字打卡章,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一章,而且!还是10月10号!非常十全十美的日期,幸福了!

希望以后可以写出很多百万来,陪大家很久很久!真的太喜欢写文了╮(‵▽′)╭

第88章 手术

九月,滨城共下了三场大雨。

真是夏末哭雨,心情影响天气。

然而温度不受影响,尤其是教室,更是闷得如同罩在密不透风的塑料袋内。荆平野数着自己的试卷,划分好,夹在文件袋里,看向窗外蒙蒙雨水,忍不住想:应逐星那里也下雨了吗?

距离应逐星离开,已有一月时间。

如同想象的一样,在分别刚开始的那段日子,的确产生了戒断反应。

比如晚自习结束后,会下意识注意门外的声音。比如课间时,总会在连廊短暂停留。不过最强烈的时候,是大休回家,晚上一个人睡在下铺的时候,荆平野会感到难过。

每回想的时候,都会摸指环内侧的盲文。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得以稀释。

应逐星遵守诺言,经常同他联络。他跟着应博去了上海,晚上有闲空时,会掐着晚自习结束后二十分钟的时间,和荆平野通话。偶尔可以视频,大多数情况仍是语音通话。

应逐星:“今天吃什么了?”

荆平野:“糖醋里脊、西葫芦炒蛋,还有一份米饭。我天,咱们学校的糖醋里脊太难吃了,全是面粉!下次再也不点了。”

应逐星笑了起来:“我之前听我舍友说,二楼的牛肉面很好吃。”

“那我明天尝尝。你今天呢?”

应逐星又说自己吃了什么。荆平野听完,才问:“那今天去医院了吗?”

“今天做了眼底荧光血管造影检查,还有什么相干断层……我也不大记得名字,之后打算再换家医院,问问其他专家的意见,”应逐星补充道,“一切都很顺利,别担心。不说我了,你今天怎么没和陈千一起回宿舍?”

“我让他先回去了,”荆平野嘀咕着,“他在我旁边,我不好意思说话。”

前一个月,都是陈千陪着他一起晚自习学习的。

开学后,陈千是第一个发觉应逐星可能休学了的事情,并追问不停。

荆平野原本不打算提治疗的事情,毕竟成功与否尚且是未知数,太多人知道也未免给应逐星压力。只是陈千猜测的方向歪七扭八,一开始猜应逐星转学了,之后猜应逐星参加夏令营了,最后已经开始猜两人可能分手了。

这简直是诅咒!

荆平野连忙澄清。听完后,陈千双目瞪圆,震声:“我日,能好?!”

“还不一定呢!”荆平野说,“别声张出去了。”

陈千给嘴巴上了拉链,沉思许久,开始感叹当代医疗科技发展造福人类的几重维度,最后说:“难怪都没人陪你加班学习了,可怜鬼。”

“没恋爱谈的才是可怜鬼。”荆平野反击。

与陈千斗嘴几个回合后,陈千说:“这样吧,我陪你一块加班,正好督促督促——我还想上个一本呢。”

于是,双人学习小组成立!

虽说一块学习,但回宿舍只是偶尔一起,毕竟荆平野得打电话,脸皮薄,不便有他人在场。

又说了会儿话,卡着宿舍熄灯时间回去。

高三学业任务繁重,应逐星也不想耽误他的学习。加上应逐星也需要每天做多项身体检查,因而像今晚这样十几分钟的通话十分宝贵,也很少,更多是发长段的语音消息,以此来知晓彼此的动态。

虽少,但仍是有效排解了部分想念的情绪。

这周大休回家时,荆川也刚从上海回来。

之前同应博说好一月一探的约定还在生效。两个大人轮着去,另一个则看着店。八月下旬夏蕾去了一趟,前两天则是荆川去。

回家一趟,荆川正好给小孩做完饭,再去店里。

吃饭时,荆平野问:“爸,我让你帮忙捎给应逐星的东西,他收到了吗?”

荆川:“放心,你老爸办事,杠杠的。”

送的是两件外套,里面顺道包了零食糖果。荆川当时还问:“你俩一个尺码吗?”荆平野含混其词,只说都凑合。但其实是应逐星所要求的,他想要几件荆平野的衣服,晚上睡觉的时候好抱着。

当时荆平野正义地“谴责”过,但最后仍是别扭着答应了。

毕竟病号第一次。

荆川想起什么,拿出怀里的物件递给他:“你哥给你的。”

是一个信封,荆平野立马打开了。信封里面的张纸写着一行字——是圆珠笔写的。应逐星这几年都是写盲文,没怎么写过常规的字,因而比较生疏,有点歪歪扭扭,不过也不丑。

“小野:谢谢你的衣服,很喜欢 :)”

署名一个星星符号。荆平野忍不住笑起来,珍惜地保存好了。

十月份,应逐星发消息告诉他,他正在去北京眼科医院的路上。

两个月的时间,光医院就跑了好几家,应逐星眼睛的问题初步方向为头部淤血,而具体损伤程度尚未界定。在北京。诊断结果仍是为头部淤血,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后,最终确定下在北京进行手术,来清除颅内淤血。

手术日期为10月14号。

而手术能否成功,关键在于颅内淤血压迫视神经的损伤程度,以及有无其他并发症,如果手术成功的话,是有可能复明的。但如果视神经损伤程度严重,即便清除淤血,也无法恢复正常视力。

通话时,荆平野乐观道:“肯定没有问题!”他又突然想到,“得亏之前你打架的时候我来了,不然万一碰着头,淤血更严重,岂不是完蛋了。”

应逐星:“所以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你的恩人命令你好好手术,必须成功,听到了吗?”

这话说得像是应逐星自己开刀,不过他还是乖顺回应道:“好,一定。”

话虽这么讲,但荆平野其实不如所表现的那样乐观,他上网搜过,淤血清除手术存在20%左右的失败概率,具有一定的风险性,但因为担心影响到应逐星,荆平野只字不提。

只是日思夜想了几天之后,荆平野做了噩梦,梦见手术失败,应逐星再也无法复明,回到学校后一蹶不振,某次考试里误将盲文笔扎进手背,流了很多血,应逐星平静地对他说“你看,我成废物了”。

半夜醒后,荆平野心脏堵得慌,冲动之下给应逐星拨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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